维吉尔同学后来才知道从这栋楼后面大门出去就是医学院，前几年医学院和医院重新规划后这栋楼就被划分成医学生的教学实验楼，但后面大门进出要门禁，而他显然是不可能有门禁的，所以他只能绕个大圈从前门走了。

　　在外人看来帕帕索确实是升职了，但实际上他只是官复原职。戍务部专用的三席法医。鉴于第一医院长久以来与戍务部的良好合作关系，他还是待在这家医院没挪窝。

　　地下室，自古以来就是各位解剖学家与法医的专有领地。常年凉爽的温度也是诸位盛夏纳凉的好去处——艾斯兰夏天的时候真应该来这里。

　　“吸溜吸溜。”一道猥琐的身影被十几个白大褂团团围住，人群里此起彼伏奇怪的动静。

　　维吉尔默默挪动脚步换了个角度，死命踮脚往里面看去。

　　帕帕索穿着高领套头衫和十几个白大褂少年少女人手一碗泡面对着面前的大体老师吸溜得真香。

　　他也许知道刚才帕帕索神神秘秘说“有好东西给你看哟”是什么意思了。

　　这动作，真是对大体老师的大不敬啊！维吉尔掩面，不忍直视。

　　“呐，老师。我们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太不尊敬大体老师了吧？”一位还有良知的学生放下罪恶的小叉子，举手。

　　众学生连连点头。

　　但我怎么觉得你们纯粹只是吃不下去了呢？维吉尔自己挑了个转椅，玩得可嗨。

　　帕帕索加速吸溜完泡面，豪放地一抹嘴。还嫌自己贴心似地问，“你们再吃点？泡面还有。”

　　众学生齐齐摇头。都是头一回来货真价实的验尸房，吃不下了已经。再吃怕待会吐了。

　　“好吧。那别怪我没先提醒你们。”帕帕索一脸遗憾地连人带椅子转了一百八十度，把泡面丢垃圾桶里，“不吃了就把泡面放外头休息室去。哦，维吉尔你来啦！”

　　维吉尔和医学生们多少算同学，于是也被帕帕索赶出去，洗了手穿了白大褂才又进来。学生们绕着大体老师和帕帕索坐了一圈。维吉尔坐得远远的，一条胳膊搁在实验台上。

　　“大体老师——作为把自己捐献给医学事业的好人，我们要抱着尊敬和感恩的心来对待。”帕帕索翘起二郎腿，让自己靠近解剖台，“谁能告诉我他死了多久？”

　　帕帕索用手背拍拍黑发死人苍白的脸，发出筋道清脆的响声。

　　众学生齐齐一抖。

　　死了多久？维吉尔觉得这个问题不是正常操作。实验台上亮闪闪的显微镜默默吸引到他的注意力。

　　“老师，我们是学医的。”耿直的小少年举手抗议。

　　“学医的就不用学如何判断死亡时间了吗？你是老师还是我是老师？”帕帕索很不满，撩开白布，一具白花花的健硕肉体出现在众人面前，“小姑娘你口水咽咽。”

　　小少年们脖子一缩，开始窃窃私语。

　　“没有尸斑？”“什么意思？”“肌肉没有僵硬？”“所以咧？”

　　“我说。你这具尸体是刚刚化冻的吧？”维吉尔两只眼睛贴在显微镜上，懒散地打断帕帕索的恶趣味，“细胞切片里全是冰晶。”

　　载玻片上贴着标签，上面的编号和大体老师的编号一样。

　　“喂喂。我难得能当当老师过过瘾的。你别这么快戳破我嘛。”帕帕索还倒过来埋怨维吉尔。

　　“呵呵。”

　　“咳咳。我相信你们也知道大体老师的来源通常是签署了遗体捐赠协议的捐赠者，有时候还会是死刑犯。但这一具，有些不同，因为它并不来自医院，也不来自监狱。”帕帕索正色道，“而是来自你们也许一辈子也接触不到的地方。所以来源问题就让我们愉快地忽略吧！”

　　既然可以忽略，那你讲个屁啊！维吉尔崩溃式地看着帕帕索一脸隐晦的“来问我呀来问我呀”的表情。

　　然而大家都不是猫，于是并没有人接帕帕索的茬。

　　帕帕索委屈地把话接下去，“但我可以告诉你，这具尸体的身份！”

　　“三年前猖狂一时，但很快就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的连环杀人犯，自称‘JK’的凶手。”帕帕索一脸淡定。

　　刚刚那个被要求把口水咽下去的小姑娘顿时侧过头干呕起来。身旁的小伙伴同情地拍拍她的后背。

　　维吉尔：“······”

　　“老师，我记得当时西井警方并没有确定凶手的身份？”方才判（瞎）断（猜）该尸体死亡24小时的小少年举手提问。

　　“是的，确实没有。就算是之后的明海特办组也没有将案情更进一步。”帕帕索叹了一口气，“我还记得最后一位受害者的样子。”

　　“那我们怎么确定这就是那个‘JK’的？”

　　“······咳。这个嘛，因为一些需要让我们愉快地忽略的原因，总之，我们可以百分百确定！这个就是‘JK’啦！”帕帕索大力拍拍尸体的胳膊，有些心虚。

　　众人：“盯——”

　　“总之呢，这是一具新鲜出炉啊不，刚刚化冻送到我手上的尸体呃，大体老师。”帕帕索跳下椅子，“你们之前只看到过被解剖了无数次的‘老’尸体。而这一次，作为一名法医，你们将可以观摩到一具尸体被新鲜解剖的全！过！程！”

　　众学生：“嗷嗷嗷！”

　　默默把自己团在转椅上的维吉尔扒拉扒拉自己的头发试图把自己藏起来。我特酿的到底是为什么来这里的？

　　算了，闲着也是闲着，看看就看看叭。

　　“虽然他是臭名昭著的‘JK’，但我们暂时还没确认他的真正身份信息，而且我初步判断就算完成了全部解剖也不能得到过多的信息。因为一些需要被我们愉快地忽略的问题，”帕帕索一手握刀，做了个可爱的打引号的动作，“这具尸体在解剖完成后会很快就被火化。所以最后我就决定把它拿出来给你们瞧瞧啦！说不定可以满足你们一些不太过分的小要求哦！”

　　他一脸“你看我对你们多好我是个好老师对吧”

　　众学生：“嗷嗷嗷嗷！”

　　被楼上护士小姐姐剧透了帕帕索新工作的维吉尔呵呵出声，“你确定不是因为这是工作挪不开？”

　　连蒙带猜他都能猜到事实。虽然他抽奖从来抽不中，但猜这种东西却是一猜一个准。

　　压根没人听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