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是啦。是那家店里第二件半价啦！”维吉尔打开那个明安风的箱子，“还送了个赠品。”

　　他拿起赠品，是一条很漂亮的串着墨色翡翠的剑穗。他对着自己的刀比了比，“好像不太搭。”

　　今天的刀有一个新刀鞘，如玉般莹润优雅的银白色刀鞘，也许是年代久远的缘故沾染上了些许灰暗，但被心灵手巧的刀匠用纯金和小宝石修饰得如同华贵的盛装——对于一把刀而言，他的刀鞘就是衣服了。

　　玉能养人，这种生长在东岛湖底的“玉珊瑚”则被人们当作养刀的上好素材。用“玉珊瑚”打造的刀鞘现在在东岛有价无市。可就算算上已有的刀鞘，也没几个是完全用“玉珊瑚”打造的。假的倒挺多。

　　维吉尔抱着刀用非常豪放的姿势打了个呵欠。

　　连刀带刀鞘，放进箱子里刚刚好。厚实的海绵与细软的天鹅绒保证刀具放在箱子里时不会移位也不会因为剧烈撞击受到伤害。

　　比起之前那个破烂般的大包高端上不止一星半点。

　　远处一座钟楼发出悠扬的钟声与乐声。

　　“到点了。”他穿上加绒的毛呢长大衣，拎起箱子。

　　……

　　河道两旁灯光迷离，几乎掉光叶子的柳树枝条上缠着细碎晶莹的宝石链条，有些树枝上甚至缠着毛蓬蓬的鹤草草杆，这是一个流传不怎么广但很受欢迎的小把戏，干燥的草杆非常适合吸水，因此特别能克制蜃楼。这种没多少科学依据的说法却总能获得不少支持者。但在明海，这种草杆子似乎有了新的存在感。

　　维吉尔吭兹吭兹爬上树，蹲在粗壮的枝干上，一手扶着树干一手拨拉毛蓬蓬的遮挡物，顿时丁零当啷一阵响。每一到两束毛蓬蓬里就藏着一串宝石或翡翠。这是用来保护宝石的——如果它们到后天还是完好无损的话，那可值不错的价钱呢。明海有一个勤俭持家的管理者呢！

　　树下不觉得，跑到树上就会认为这声音真是要人命。

　　来自各色宝石种们辛勤奉献的特别宝石带有制造者的能力特性。聚集起来产生的能量场也是面对蜃楼时的一道优秀的防线。

　　第二件半价的武器箱子被维吉尔藏在河道长椅下头。大家都知道今晚的河水边不安全，所以少有人从此经过。

　　玉般莹润的刀鞘被抱在怀里，维吉尔蜷起身体藏在树里。透过重重叠叠草杆和反着光的宝石，河水隐隐绰绰。

　　这些系在树上的宝石串同时也是蜃楼的哨兵，蜃楼冲击到这些宝石上产生的异常磁场对任何人而言都清晰得如同夜晚得星星。不过现在有高科技版探测器，但对个人而言，几枚对蜃楼反应明显的宝石更加实用。

　　维吉尔半眯着眼，动作极其缓慢地打了个呵欠。

　　湖中大剧院大型音乐厅——

　　维多利亚趁着后方同伴们调整阵容的空隙，朝楼上贵宾席扫了一眼，一个人都没来啊。

　　她保持着温和端庄的笑容，在心里叹了口气。

　　下方普通坐席座无虚席，几乎每一双眼睛都聚焦在她身上——贵橄榄石是天生的吸引源。她今天穿了一条拖地无袖礼裙，裙摆的蓬松来自多层雪纺与蕾丝的深浅堆叠，金与白与银的色彩相互交错，如她双眼般碧绿的贵橄榄石腰封勾勒出她胸腹部的弧度。

　　一枚小小的猫眼宝石被人用还不算拙劣的技术镶嵌在这条比姑娘还老一点的腰封上。

　　幸好爸爸和姐姐都没来。维多利亚的脑海里突然闪过这个念头。要不然看到自己随便乱改这条腰封和裙子怕是会被气死。

　　金色的长发被精心装饰了小宝石制作的发夹，在聚光灯下一闪一闪。端庄高贵的姑娘仰着脖子朝向看席的一角露出沉静让人迷醉的笑容。

　　下方的演奏区传来清脆的古琴琴弦被拨动的声音，丝竹乐的音色风格与都德兰的管弦乐截然不同，具有奇特且让人难以自拔的魅力。

　　该开始了。维多利亚整整呼吸。

　　坐席上方的屋顶缓缓打开。

　　《战鼓》之歌的第一章节《振旗》。

　　成年不久，但在姐姐的教导下逐渐掌握自身能力的维多利亚很容易就把身后的同伴们纳入她的磁场覆盖范围，贵橄榄石特性温和，非常适合作为各类宝石种能力的协调者。钻石种则适合放大各类能力产生的效应。

　　操纵声音的工作则属于珍珠钟，螺珠们的和声一直被公认为世界最美的声音。

　　其次就是水晶的高音与低音。

　　演奏区里的乐手一部分来自琉璃属。

　　热衷挤压撞击的琉璃们多数出生自带乐器天赋。哪怕给他一把为杀戮为生的刀和几串珠子也能奏出动听的旋律。

　　金发少女暂时不再关注台下的灼热视线，她微微仰着头，泛着浅浅金光的碧绿色瞳孔看着深蓝的繁星点缀的夜空。

　　慢速的第一章节回响在这座城市的上空。在合适的人选和用具器材的前提之下，覆盖这个边长不过百公里的城市轻而易举。

　　第一波听到乐声的是咫尺之遥的人工湖防御队列。

　　作为协调者的柯蒂丽亚和作为进攻者的黑钻站在距离大剧院不远的一处亲水平台上。矮个子的金发少女捧着松糕专注地啃，头发随着耳朵尖一颤一颤。

　　“维多利亚的歌声还是辣么赞！”她含混地说道。

　　黑钻不可思议地看了她一眼。不明白这位指挥者与协调者为什么如此淡定。

　　“再紧张也不会对事实有任何帮助。”柯蒂丽亚鼓着腮帮子，使劲把松糕咽下去，“要来点吗？”

　　“不要。”黑钻后退一步。甜食是身材的大敌。

　　“唔。”柯蒂丽亚晃头晃脑，埋头啃松糕。

　　无形的音波飘荡在夜空，抚平一层又一层涟漪。

　　亲水平台下方的水面平静流淌，偶然间激荡起不大不小的水花。三两条鱼乘着浪花非常不幸地落到亲水平台边上的几只黑曜石脚边。

　　“有些……奇怪。”黑钻姑娘不安地握住剑柄。

　　“出去乘船跑两圈？”柯蒂丽亚打了个呵欠。大晚上的不少宝石种不怎么有精神。

　　黑钻姑娘皱着眉摇摇头，不安地看向深蓝的天空，三轮圆月静静高悬。

　　歌声逐渐清晰，是几近响彻天空的对希望以及生命的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