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神中透射着说不出的柔情：“我希望能给你一些正面的想法，我不希望你彻底沉沦下去。”

　　“我希望你能叛逃这个组织。”

　　……

　　轩尼诗举起酒杯，心中只能无奈冷笑。

　　他在后悔自己被水无怜奈诈出拯救宫野明美一事。

　　水无怜奈看出他心中所想，挖了一勺芝士玉米粒放到轩尼诗的盘子里，小声说道：“抱歉，因为组织的安排，我一直在监听你的电话，你到韩国去的那几晚，赛赛尔曾伪装你的声音与宫野明美通过话，所以我才能猜到你们俩的事情。”

　　女人越说声音越小，像是受了委屈的猫儿一样，一个人低头扒拉着芝士玉米粒这道菜。轩尼诗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生气。

　　有一会儿，水无怜奈以为轩尼诗彻底生气了，轩尼诗突然说道：“没关系，我应该谢谢你帮我做的不在场证明，不然我现在很可能已经在被组织追杀了吧。”

　　水无怜奈吃惊地抬起脸，轩尼诗却把头低了下去，他的心中非常愤怒，同时也非常的无奈。

　　从他救下广田雅美开始，他就已经走上了一条迷雾重重的道路。

　　“我不想叛逃组织，可，可这件事已经被水无怜奈诈了出来。”轩尼诗握紧双拳，“趁现在还没有别人知道，要不要除掉她？”

　　他闭上眼睛，摇了摇头，心中清楚即便他的理智认为除掉水无怜奈是最正确的选择，恐怕他也很难下得去手，随后他又想到：“知道那件事的不止一个水无怜奈，琴酒、赤井还有那天同时出现的三个FBI也都知道那件事。”

　　也就是说，即便除掉水无怜奈，他的情况也不会有太大的改变，轩尼诗这样安慰着自己，心情突然放松下来。

　　他摇着头忽然嗤笑出声，水无怜奈娥眉轻蹙，对轩尼诗的心里动态若有所觉，眼神中不免带上一些怜惜。

　　轩尼诗在嗤笑他做事的不周密，事到如今再去细想，这件事他办的当真漏洞重重、破绽百出，只要这些人中有任何一个人泄露了这个秘密，他的性命都将受到威胁。

　　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想到这里，轩尼诗反而彻底放松下来，目光也重新恢复平静：

　　“水无怜奈主动暴露身份，既是试探，也是暗示。”

　　“从她的动作以及能够指挥其他人为她效力的权利上看，水无怜奈目前隶属于CIA的说法是可信的。”

　　“然而即便身处CIA，她的话仍然存在两种可能，真或假。”

　　“如果水无怜奈说的是假的，她身处CIA却是组织的间谍，我没有及时向组织汇报她的身份，我的忠诚将会受到怀疑。”

　　“如果水无怜奈说的是真的，她真的是CIA派入组织的卧底，我向组织暴露她的身份，广田雅美的事也会一同暴露。”

　　这是一个满含不确定因素的两难题，无论选择什么都是在赌博！轩尼诗吞下一块牛排肉，用食物堵住嘴巴。

　　他在思考一条完美解决问题的方法。

　　也许，装醉没有听清楚才是最好的办法？

　　牛排汁水四溢，他却完全没有品尝出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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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无怜奈堆起笑容，她已经看穿了轩尼诗的心思。

　　她确实是CIA的卧底，也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带着极大的赌博嫌疑。可她的心中清楚，这次的赌博她绝对不会输。

　　她盈盈一笑，这是一种尽在掌握的得意笑容。

　　轩尼诗只觉得她的笑容是那样的讨厌。

　　水无怜奈举起酒杯，香肩半露，轻声说道：“你注定和组织渐行渐远，我会等你。”

　　她露出抑制不住的笑容，终有一天，轩尼诗会成为她，成为CIA撕破组织缺口的重要一环。

　　水无怜奈提了提起酒杯：“祝我们的友谊长存？”

　　轩尼诗默默举起酒杯和她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他现在开始讨厌起这个美丽、知性、漂亮的女人了。

　　酒入喉咙，只剩苦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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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西餐厅造型古朴的落地钟在午夜时分响起清爽的钟声，两个人伴着钟声离开西餐厅，因为饮了酒，水无怜奈没有开车，他们打车回到米花饭店，回到轩尼诗的房间。

　　房门尚未打开，刺鼻的血腥味道已经传了出来。

　　轩尼诗身上的酒意瞬间消散，他和水无怜奈对视一眼，一左一右守在门边。

　　水无怜奈点点头，轩尼诗点头回应，他深吸一口气，一脚踹开房门，两个人鱼贯冲了进去。

　　客房里宛如尸山血海，血腥味刺鼻难闻，一个人躺在血泊中，一个人坐在床沿边，两个人同样浑身是血，一动不动，看样子凶多吉少。

　　水无怜奈仰起脖子斜视赛赛尔的尸体，身体极不协调地颤巍巍走进房间，尸体已经冰冷自然没有起伏，水无怜奈如一盆冰水淋头，瞬间失去了全部的力气，她的脚步一软，眼瞅着就要瘫坐地上。轩尼诗眼疾手快，上前一步用自己的肩膀撑住她的身体。

　　他紧紧搂住她的肩膀，生怕一旦松手，水无怜奈会坐在血海里。轩尼诗用右手轻轻拍打水无怜奈的手臂，小声安慰道：“冷静，水无怜奈，冷静，拜托你冷静下来。”

　　水无怜奈咬着嘴唇忽然把脸埋进他的臂弯里，呜呜哭泣起来。

　　闻者不禁落泪动容。

　　轩尼诗仔细看了一眼，只觉得腿肚子转筋，脚下也是一软。他连续咽下三口唾沫。死去的赛赛尔面无全非，鼻子耷拉着只能靠皮肤勉强连在脸上，牙齿掉了不知几颗，地上的血海中全是一颗一颗沾染血渍的牙齿。他越看越觉得头皮发麻，连忙别过脑袋不敢多看。

　　转过头，塞塞尔的身前躺着一个四仰八叉的男人，男人的喉咙插上一支崭新的油笔。

　　男人的死状要好上学多，轩尼诗扶着水无怜奈退出几步，一不小心，他踩到了男人的手掌，那个男人的手指竟然露出了惨白的骨碴。

　　轩尼诗咧开嘴逼出隔膜肌上的郁气，强迫自己用镇静的声音说道：“她，她是你在CIA的同伴么？”

　　他的胸膛感受到水无怜奈点头的动作，接着说道，“抱歉，他们两个人都死了。”水无怜奈的哭声更大，门被撞坏，不能隔绝声音，轩尼诗连忙说道：“冷静，拜托你冷静一下，”轩尼诗咽了口唾沫，找到一个干净的座位，把水无怜奈放到座位里，座位背靠尸体，水无怜奈看不见尸体的状态。

　　轩尼诗蹲下去仰视女人问道：“她死亡这件事，你需不需要汇报给CIA？”

　　这是轩尼诗的一次试探，他要确认水无怜奈今晚和自己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她究竟是红，还是黑？

　　水无怜奈再次点头，却没法止住哭泣。

　　轩尼诗劝道：“基尔，不要哭，我们不能吸引其他人的注意。”

　　水无怜奈没有理会他，只是拄着胳膊默默流泪。

　　轩尼诗眉头紧缩，转身从卫生间里找到一条没有用过的围巾，裹住水无怜奈的身体，又低下头从赛赛尔的脸上仔细撕掉轩尼诗模样的面具，转身回到水无怜奈身旁解释道：“我不想让这张面具被人发现，算是送给你的情报，CIA的高层里有组织的卧底，如果这张面具被CIA发现，我的处境会非常艰难，请你理解，我没有交任何对尸体……”

　　他的话说不下去了，水无怜奈对轩尼诗的话毫无反应，轩尼诗低下头悄悄暗骂自己一声。

　　女人的精神已经出现恍惚，他竟然还有心情试探女人的反应！

　　他撇了撇嘴，水无怜爱突然扑到轩尼诗的身上，带倒了轩尼诗。两个人躺在地上，水无丽奈放声大哭，粉拳用力锤击他的肩膀，轩尼诗犹豫片刻，一手扶住女人的后脑，一手搭在她的后背，不断重复道：“没事儿了，没事儿了，没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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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件事最终没有在日本警方处引起重视。

　　水无怜奈汇报之后，凌晨两点前，CIA的工作人员已经纷纷赶到现场，他们有人负责撬开酒店无人看守的后门，有人负责屏蔽掉酒店监控视频的信号，有人负责整理尸体，有人负责整理现场，有人负责安装房门，井然有序的宛如一只巨大的精密机器。CIA越过日本警方，悄悄取走了案件的第一手资料。

　　他们后来查到了那个男人的身份，他是一家公司的总经理，患有轻度的精神抑郁疾病，曾在一家韩国人开设的心理咨询室接受过心理方面的治疗。没有家属。

　　两具尸体最后以一场交通意外事故遇难者的方式爆了光。赛赛尔的家属得到了巨额的抚恤金，行凶者没有亲属只能用全部的遗产赔偿，一场谋杀案就这样不声不响的在这个国家消失了。

　　这件事的处理迁延日久，我们暂时把时间调回当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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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无怜奈哭了一阵，终于收敛哭声。

　　她咬着牙勉强自己回身去看尸体，尸体的血腥程度丝毫不减。女人左手紧紧攥成拳头，右手掏出手机拨通电话，打给CIA的负责人。

　　电话挂断，轩尼诗问道：“我该怎么办？留在这里？”他又重复一遍，“CIA的高层里有组织的卧底。”

　　直到这时，水无怜奈才听清楚轩尼诗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