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乞丐老头
当个独行者那么难吗？
徐七发誓他只是动了一下恻隐之心，再给出去一块大饼罢了。（.l.)
于是刚摆脱了同行的他又“捡到”一个同行者。
事情的发生要回溯到约摸一个时辰之前。
下了船，便是天水州地界，
徐七骑着毛驴跟上了一群大船渡江的商队，就跟寻常的江湖人一样。继而来到了此城——吞潮城。
经过城关，盘查官文，繁杂的官文递出，城卫只是草草看了看，便抛还给他，没接住，反倒是落的一地。
在讥讽声和幸灾乐祸的目光下，默默拾起漫地杂物。
一乞丐模样的老头远远地看着他。
江湖上，民怕官可是被演绎得淋漓精致。
城卫这类的芝麻小官，说官不算官，但也是能够在寻常百姓身上，江湖人身上寻点乐子的。
这一小小的动作便是。
若是对待往来商贾也是不用太过谦卑，官官相护，商贾们赚的都是时间，哪怕被拖延一会儿，便是代表着亏损一分。
这样的事儿，这样的场面，在比较偏远的地方，形同这般的城门口是每时每刻上演着的。
若是年少轻狂忍不了，即便是闹起了纠葛，也是城卫军得胜的。
当然，城卫都是练就了一副识人的火眼金睛。相比之千百年前传说中的大圣的辨析妖怪法门，也是不差的了。
徐七呢，懂得多，也明白些事理，老方头没跟他详细讲过这些，听老方头的自我描述，总觉得曾经是一个霸道无比的高手，仔细回想，又仿佛是错觉，哪有高手不在江湖上闯荡而在穷乡僻壤为了几文酒水钱争执半日的。
况且老方头那长相，不忍直视，绝对不像！
蠢驴也没有使坏，极通人性，萧然和丫头都是这样评价自己的蠢驴的。
它帮他叼起，递到他手前。
徐七轻轻叹息了一句，再度恢复了好心情，只要努力想想江湖是如此偌大，总会遇上不开心的事情，这样才是江湖罢。
侧坐驴身，脚底微微擦到地面。似乎是大雨初歇，街上的黄土还有些泥泞。
“听说京城的街面都是用上好的砖石铺好的哟，简直太奢华了。”徐七对它说。也或是自言自语。
“到时候啊，半夜去大街上挖砖块，在去掉，会不会有很多钱？”
“不行，万一被城卫抓到，还不得丢进天牢里。”
“哦对，天牢好像只关魔头之类的吧，那你说，我会不会碰到锦衣卫里的大人？”
“皇宫里的地面都是白玉来着！”徐七顿时记起。“干脆挖皇宫里的，一块就有数十两白银吧。”
“那得成为高手才进的了皇宫啊。”徐七又突然的哀叹道。
双眼刷地一下亮起来：“不对啊，成了高手，怎么还会惦记那些便宜砖块呢？直接去劫富济贫不就好了，侠客游天下，一定很痛快。”
“再与锦衣卫商量好在楼顶决战……哇！”徐七想得惊出一身汗。不是因为害怕紧张，而是那种睥睨天下的激动。
蠢驴实在听不下去，故意绊了一下。
跟着徐七一踉跄，回到了现实。
它瞥见右边一乞丐，抽了抽鼻子。
一人骑一驴远了。
乞丐捋开散在眼前的长发，双目如深潭，不可揣测之，此刻炯炯有神，像是被徐七不算是小声的自言自语给打动了。
“啧，城里禁马就骑驴，有意思。”
“还想去皇宫挖白玉砖，够胆量。”
“还想和锦衣小儿决战，够脾性！”
脏兮兮的乞丐老头连连赞叹三句。
“估计就是个外冷内热的小家伙，有趣，现在就看看是不是有情有义的了。可不要像蜀山道的家伙们一样就够咯。”乞丐模样的老头评点天下一般的极大口气。
在略微泥泞的黄土路上，一瘸一拐追向徐七离开的方向。
几步后，似乎想起了什么，开始大步流星跑起来，哪还有起身瘸腿的样子。
路上的人极少，乞丐老头消失在转角后，便是空荡了。
徐七买了两块烤饼，蹲在一旁，掰开一块丢给驴子。说实话，他的蠢驴倒是这一点极好，什么也不挑，有东西便吃，野草之类，根本无需去驿站买饲料。
在它身上几乎没有花过几文钱。倒是省钱，再回想当初，幸好被骗了，否则一匹马吃的饲料所要花费的银两比自己的吃食还要昂贵的了。
徐七突然偏过头，一老叫花子蹲在自己身旁，没有伸手没有乞讨，徐七也就懒得移开位置，或是赶人。
老人身上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破鞋破裤破棉衣，棉絮都逃得差不多了，也许很冷。也许很饿。也许很无助。
心中升起怜悯，也是常见的，可能是因为这老头的模样和记忆中的老方头有些重合了。
鼻子酸酸的。
徐七乘着这一股同情还未散去，掰开半块烤饼，正欲递出，又停在半空中。
老叫花子埋藏在乱发下的双眼略有暗淡之色，继而焕发了光彩。
原来徐七想想太少，便把完整的一块递给了老头。
蓬乱头发下的眼睛一亮，不做矫情的接了过去，放在嘴里大口的啃食。一点点晶莹低落在面饼上，再吃入口中，咸咸的。
徐七没有发现。手上的芝麻粒都被他添得一干二净。
徐七看了看旁边不动声色的老头，站起身来，并不打算在城内留宿一晚，虽然太阳已经渐落。
“老头儿，走了哦。”
“嗯。”他听见若有若无的一声应答。也就牵起驴，走着。
老头和他并行，徐七正投去疑惑的眼光。
“小子，我教你武功好不好。”
黄昏的火烧云及其靓丽，比之早晨旭日初升的多彩光晕不输。
“老头，你往哪里去啊？”徐七已经与来历不明，姓名不明的老头混熟了。
没问来名字，反倒更好称呼，就叫“老头”。
“你往哪里？”老头反问。
“我啊？我要去东海，要去京城，还要去雪山，去高原。”
“问的是你现在先要去的地方，呆子。”老头喜欢称呼他为“呆子”。
“现在啊，先去京城吧。老头，你去过京城吗？”
“那不是废话，老夫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怎会没去过，不过京城里也就那样，人又多又吵、可烦煞老夫……”
“皇宫呢皇宫呢，有没有见过锦衣卫？”徐七直接打断了老头的话。
“皇宫？大嘛死大，老夫我本就方向不好，最容易在里边迷路了。”
“吹，你继续吹，哈哈哈哈！”
“凭甚么说我吹牛？”老头一副吹胡子瞪眼的表情。
“你连最重要的白玉砖地面都没提到过，一听就是没有去过的。”
“哼，你小子没见识过世面罢了，罢了！”老头也不与徐七争斗。
说实在的，老头子莫名其妙说教他武功，徐七感觉到是真的，却也没有多少兴奋感。
老头也是诧异于徐七独特的性格。
或许只是比之常人傻了一点罢？老头子苦恼地想。
“老头，你会驭气术吗？”
“嘿，这种玩意儿有甚么好学，老夫我可是……”
“嘁咦~”他拖着长音故意嘲讽道。
“哼！”老头左右视之，正处郊外，四下无人，右手一招，徐七的钱囊便飞了起来，在空中打着奇怪的转儿。
徐七张大了嘴，久久无言。
“嘿嘿嘿嘿嘿，呆子，看见老夫的厉害吧。”走出许久，才听得他迟来的大声尖叫。
“教我教我教我教我教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要学我要学我要学！”还有那老头一刻不停的大笑。他真怕老头笑断了气。落日余晖，一少年，一老头，一驴，行走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