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朝着正东
旭日初升，冷风在空旷平原上呼呼地吹。
云彩染上绚丽的朝霞红。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老人想了好久也得不出其他的诗词了，也只好借用先人留下的诗句来抒发此时此刻的心情。
虽然面前只有朝阳没有江水。
老头特喜欢这般的对物吟诗。
徐七也总是看不顺眼。
“跟穷酸书生一样，话都不会好好说。”他翻着白眼。
“呆子，书生会穷酸到哪去，少说也比我们好。”老头哼哼唧唧。
“怎会？不都是说穷酸不过苦书生？”徐七也不知从哪学来的话，就直接用上了。
“没有一点身家怎么寒窗苦读？没钱哪来十年寒窗？早就被饿死的罢。”
“也是哦……”徐七低吟，却再度反驳道：“我怎么会比不过书生，奈何我原有两百两白银……”
“他人所赠，他人所用，你有何可说？”老头刻薄地说。
“你不照样，还武林高手，哪来你这般落魄的高手？”
这路上少不了一老一少无休止的互相挖苦。
徐七看不起书生，老头也看不起书生。
徐七是因为学不好才刻意讨厌，如同吃不到葡萄硬说其酸的可怜狐狸。
老头看不起书生。他的儿子女儿皆是书法诗词大家，在一州之地中小有名气。如若不是不愿习武，又何曾会那般无人发现地被屠杀殆尽呢？
再者，参透了书生们的惯用伎俩。
如同方才所说，没有银两何能苦读十载。十载忘我，一心圣贤，既不是白白浪费自己的年岁去入俗世。
到头来莫不悔恨当初。一生有多少十年？
人说，文武双全为大善，只知武也非不可。当年立国之前，群雄混战诸侯封地称王，若不是那些一腔热血的军士，谁又能打下这个大好江山还百姓一个安宁？
这些，便不是书生所能做到的。
虽说书生的军法谋略都是上佳，否则也不会有数万敌过百万的史书之战了。但再好的谋略，再上佳的阵法，何尝不会因此葬送本该活下去的生命。
抽象地所说，一个普通低贱的士卒，在两军正面相杀之中，本会幸运活下，可在下棋之人手中，轻挥羽扇，慢品清茶时候，更换了谋略，令其在奇袭中死去。
确实，少死无数，但死其一。
这便是相同于佛家秃驴们说的话了。
杀一人而救百人，愿否？
杀百人而救一人。愿否？
那些军师怕是笃信第一个答案的。
再说守城：立国以来大小邻国袭击不断，开国皇帝在世时，几近于每日皆有人死。
这些人，不是坐于朝堂之上的书生文豪，更不是江南烟雨中的携美君子。
说来，以上两类皆是可恶之人了，也许包括当年徒步游历天下享乐的自己。
但又说来，治国，必得用上书生。百无一用是书生，这反倒也是错的言论了。老头的思绪飘出好久，好远。
蠢驴载着身上的老头，磨磨唧唧地走着。
徐七呢，活蹦乱跳，这边转转那边找找，一上午才不过十几里路。
对，他们已经改变了方向，按老头的说法，他们身在天水州，在此朝着正东方走，正好对上东海。
他问：“难道东边不是全是海吗？”老头也没回答。
当年游历天下去东海的时候，也是和徐七此时一样的年纪，也是俩人。
这回，还是俩人。
“不知道还记不记得老头子我啊。”
老人眼前浮现的是一个调皮的少女和一个憨厚少年，一路欢声笑语，朝着东边走着。
……
冷风肆无忌惮吹，掀起平原上干燥的尘土。
“怎么还没走出去。”
“嘿，这原野可不是你可以想的，估计按我们的赶路方式，至少要一个月。”
“老头，这边是不是没有城镇。”
“那是，城镇正好不处在我们的路途上。”老头笑眯眯，眼睛确实是要眯成一条细缝了。
“黑心老头！”
“你好说！你给老夫花过几两钱，上回的棉袄还是捡回来的！”老头听见黑心这俩字就骂起来了。
“你怎知道？”徐七理直气壮地问。
“要不是掌柜的找上门来我还不知道，人家挂在后院的袄子掉地上你就捡！”这幅景象就像老辈在痛斥着小辈不争气。
“又没人跟我说！”
“那你还跟老夫说是花银两买回来的？”徐七败下阵来，老头吹鼻子瞪眼的模样不可怕，总是有引人发笑的感觉。
看着老头身上穿戴。
徐七慢半拍地反应过来。
“那你怎还穿着别人的衣服？”
“好不容易让你表达了对老人家的尊敬，怎能让你伤心。”老头挑着眉毛说，满脸舒坦的样子就像一朵盛开的老菊花，还是干瘪瘪没有水的那种。
徐七下意识地在身上上上下下各处摸了摸。
继而尖叫起来：“我的两锭银子！”
“取人之物怎可不给钱？”
“再怎么说也没有要花一锭的吧！找回来的钱肯定被你私藏了！”徐七伸手在老头腰处胸前摸着。
“不巧哟，你刚好丢下孤苦伶仃的老人家出门逛庙，老人家只好独自享用三叠的牛羊肉和半坛清酒了。哦还有，当下很伤风败俗啊，呆子。”
徐七收回手，想一拳打在老头绽放的菊花脸上。
老头一边回忆一边说道：“少说也有一斤牛肉，再是清酒小菜，花生米蛮脆的，鱼嘛，就不是太好了，玲珑鱼，就光名字好听。”
老头一边砸吧着嘴。
徐七一拳挥出了，没打到。
老头老早跳下了驴背，龙精虎猛地跑在前面，徐七立马气冲冲地追去，它呢，就慢慢晃悠，四下寻找着丰美的野菜野草。
“老头。站住！”
“来啊，来啊！”
“我，不追了！”
“还想不想练武了，没点力气怎么练？”
“你说啥？”
“练武！！”
筋疲力竭的徐七又跑起来了。
野熊庄子。
这个村庄的名字。
背靠山林，面向原野，左右皆是大山。山泉汩汩，瀑布溪流不绝。
没有途径庄子的官道，居然能存在村子，不会就是桃花源一般的隐世山庄了吧？
有商队踩出来的小道，小道两旁草甚是肥美。
这也算是异为反常的现象。
朝着正东走的一驴一老一少站在野熊庄子门口。
徐七没搞清楚是村庄还是山庄还是山寨。
因为不在山上，所以应该是个村子吧？他判断。
此时又是黄昏了，一天也没赶多少里路。
最快的一段是属他俩追着跑，大约两炷香就跑出四五里地。继而原地等了两个时辰，等驴。
老头说，估计要两月才能见到东海了。
徐七是不急，大大咧咧走进村子。不怕是劫财的，因为旁边就是一个高手，自从在他面前驭气后他就深信不疑。
更是因为徐七就没想到这一方面。
村外看来，一片繁荣景象，进入后，发现黄昏的街面上，巷弄中无一人。
不论是屋前、园中、街面、巷弄、井边。
似乎这里本就无人。
村内看来依旧是一片繁荣景象，没有颓败。
黄昏，低沉的光洒在村落里。
祝大家新年快乐~！鸿运当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