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马行空到了码头，心情十分沮丧。昨夜里与那位名叫东方龙的神秘老人的一场打斗，让他斗志全无，终于看到了自己的不足。也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强中更有强中手“什么叫做″山外青山楼外楼。“大上海看似黑道天下混乱不堪，其实藏龙卧虎自有江湖秩序。

　　″限你三日之内作出了断……否则……“这似乎是东方龙威逼利诱给他下的最后通谍。

　　东方龙言下之意是要他毁掉那批福寿膏。

　　可怎么毁？这批福寿膏此时对马行空来说，无疑太重要了。毁了它，自己将负债累累，不知如何应对。

　　为了把师弟杨雁飞从警察署赎出来，他几乎绞尽脑汁想尽了一切下下之策，先是克扣码头劳工工资，后是向义兄青帮扛把子关门雨关大哥借贷……

　　想想这个懵懵懂懂的师弟，有时马行空就真有点气不打一处来。你说你自己不去吸食福寿膏嘛便不会深受其害，自己洁身自爱就好，又何必狗咬耗子多管闲事？空自落得个里外不是人，这又是何苦？难道仅仅只是为了忧国忧民，妄充好汉当英雄么？你以为英雄好汉是那么好当的？这是要付出代价的？说不定还会惹火烧身，枉自丢了自己性命。

　　他倒好，像落得个没事人似的。他又怎知我为了他闯下的祸事被搞得焦头烂额？

　　五百两银票两百大洋，在眼下对我马行空来说无疑是个天文数字。家徒四壁的劳工们，靠在码头装船卸货挣点微不足道的薪水勉强养家糊口，日子本来就过得紧巴巴的，平时还要向警察署缴纳保护费，向帮会交帮务费……如今又被我克扣了不少……唉！也不知如何向他们交待？

　　原打算把伙同″铁叉会″和花若兰，在洪门和RB人那儿劫来的这批福寿膏倒出手去，除了还上欠下的债务外，估计还能捞上一把。谁知却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也不知这东方龙倒底是什么来路？他又是如何得知是我劫了那批福寿膏？瞧他武功高绝已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单凭我一人自是无论如何也远非其敌……当真较起真来，我怕是要吃大亏？得怎生想个法子了结了他才成！马行空想着想着便动了杀机。心说:″你不仁，我不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谁挡我的财路谁就得死！“

　　他站在岸边眼望着藏有福寿膏的那条旧船，咬牙切齿地暗暗下了决心。

　　一名民生帮的兄弟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对他说:″马大哥，不好啦……三号码头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马行空故作镇静地问。自他打伤了龙世杰、李白鲨、黄飞鱼三人后，知道几个帮会的弟兄多有不服，弄出点什么大惊小怪的幺蛾子那是迟早的事。

　　“巨鲸帮、鲨鱼帮、白龙帮……三个帮会的弟兄一齐聚集在三号码头……嚷嚷着要向马大哥讨说法……“

　　″说法？什么说法？“马行空犹疑着说。

　　“唉……“那名民生帮兄弟欲言又止:″说来话长……马大哥还是亲自去看吧……闹得可凶了。″

　　″这是要造反么？“马行空没好气地说，拔腿就往三号码头跑。在他心里隐隐觉得要出事，不由暗暗骂道:″这真是他妈的祸不单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屋漏还偏遭连阴雨！“

　　三号码头上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人。其中大部分都是巨鲸帮、鲨鱼帮以及白龙帮的帮众。

　　他们大声高呼着:″讨要工钱天经地义……一分汗水一分报酬……“

　　“讨要工钱天经地义，一分汗水一分报酬……“

　　″请马行空出来！给我们说法！为什么要克扣我们的血汗钱？“

　　“……“

　　人们七嘴八舌地呼喊着。声音一浪高过一浪，闹得不可开交。

　　许多民生帮的弟兄围拢上去劝阻，却给他们一阵推搡，双方各不相让，继而拳脚相向撕打了起来。

　　三个帮会的人加起来少说也有五、六百人，几乎是民生帮的数倍之多。这一番争执撕打众寡悬殊，吃亏的自然是民生帮。

　　一时间民生帮众大多被打得头破血流、哭爹喊娘，四下逃窜，伤者不计其数。

　　马行空抵达三号码头的时候，见了此等情景，当即大喝:″住手！“

　　尽管他的声音很大，恰似晴空响雷。但场中众人正值斗红了眼的，哪里停得下手来？

　　马行空眼见民生帮弟兄被揍得一蹋糊涂，逃者狼狈不堪，伤者浑身是血……那场面才真个叫惨不忍睹。

　　马行空心想这样下去还怎生得了？他因伤了三位帮主在先，知道“军″心不稳，原不想再度出手伤及帮众，以免结怨太深难以掌控，是以一忍再忍。他本就天生心急性躁，见了此等情形，却哪里还能隐忍得住？

　　只听马行空暴喝一声，力透双臂，肘关节刹那间咔咔作响。

　　只见他身形一晃，疾如流星般冲入人众之中，双拳起处，恰似狂风暴雨，挡者披靡。凡被他拳风扫中者，身子无不像断线风筝般腾空暴跌出去。不消片刻，众人就在惨呼声中倒趺了一大片。余者皆既惊又恐莫可名状，忌惮他功夫了得，纷纷四下里散了开去，不敢再越雷池半步。

　　“打够了没？有胆的再上来试试！“马行空语气严厉不怒自威，气势咄咄逼人。

　　全场除了百余名伤者躺倒在地上哼哼唧唧呼痛外，再没有任何声音。空气仿佛就在这一瞬间凝固了，令人窒息得透不过气来。

　　马行空虎目威棱缓缓地在全场扫视了一周，然后语气缓和了下来，扬声说:″兄弟们，我理解大家的心情。没错，这次我马行空行事是欠妥了些，在克扣了大家工钱时，没有事先跟各位商量，或者说是没向大家言明……这一点，我感同身受，大家养家糊口也十分不容易，可我也是迫于无奈才出此下策。在这里马某人掏心置腑地向大家说声对不起，下不为例！至于欠大家的工钱，我也一定在短期内给大家补上……请大家相信，只要往后咱们通力合作、众志一心，在不久的将来，马某一定带着众位兄弟吃香的喝辣的，在上海滩拥有一席之地！“

　　他这番话慷慨胨词软硬兼施，既言明了自己的难处，又心怀坦荡地认了错道了歉，更阐明了日后憧憬的未来。在场诸人十之八九皆是劳苦出生，多半头脑简单易哄。一听之下，觉得在情在理，心里的隔阂也就渐渐释然了。

　　当即有人就说:″马帮主既如此说，我们便再无话说了。天下事谁没个难处？为难之时，大家理应相帮互助。只要马帮主能信守承诺又有何不可？“

　　“是啊！既是如此，此事就此作罢，再也休提！“

　　众人附和着齐声道好。之前的所有恩怨和愤怒立时便即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