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话

　　“姑娘一早便望着桃树发呆，可否有心事？”

　　绿衣正端着早膳从院外走进来，见殷芷城趴在窗台发呆上也没发觉自己。『言*情*首

　　绿衣一身青翠绸子衣，外面披上了一层绿色轻纱，头发盘在脑顶，步子轻盈活力，面容青涩雅致，眸子净亮如水，透着些稚气。彼时她就如春日里初生的嫩草芽般充满生机。

　　绿衣进了屋，殷芷城回了神便也转身到桌边坐下，绿衣为殷芷城摆好早膳，肉羹清粥，又为她添好勺，殷芷城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淡淡抿了一口，道：“我看那桃花开得甚是漂亮，看呆了。”

　　绿衣笑笑，呵呵地说：“我看呐，姑娘比那桃花更漂亮，桃花儿见了都要羞惨了。”

　　殷芷城听这话便笑出声，手指碰了碰绿衣的额头：“这嘴倒是越来越精了，平日里读的书可不是让你来取笑我来了。”

　　绿衣吐吐舌头，表情甚是可人：“姑娘本就长得似娇花般，这可不是取笑姑娘。姑娘长得这般美定是会有不少男子倾慕姑娘。”

　　殷芷城笑着摇摇头，舀了一口粥含进嘴里，细嚼慢咽。绿衣也坐下笑呵呵地看着殷芷城。

　　“我还不想嫁人，倾慕我亦是无用。”

　　绿衣有些吃惊，但是笑意不减：“姑娘倒不是不怕嫁不出去，只是这女子都是早早便嫁人了，从前我还见过童养媳呢。姑娘这年弱冠……正是嫁人的好年纪呢！”

　　弱冠……双十年华呢。殷芷城又吃了一口清粥，小嘴微蠕，目如秋水。女子大多在碧玉年华嫁人，因家中有父母，心中有牵丝，所以欣然接受爹娘之命，媒妁之言，或嫁予门当户对的郎君，或一面未谋便拜堂成亲。倘若是女子与男子两厢情愿，门当户对，那亲事便可自己定夺。

　　自己定夺婚事，平民百姓之家可以，但贵为公主的德水却不可以。

　　殷芷城自己倒是从未想过要早早嫁人一事，大概是自小便无爹娘，亦无人施压，加之殷芷城早已习惯这逍遥自在的生活，若是自己嫁人去做夫君阁中的私物……殷芷城笑笑，道：“我生性自由，受不得阁中之束，闺中之礼，若是哪日逢到了如意之人……那再别论罢。”

　　绿衣眸子灵动，双手撑在桌上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殷芷城轻挑细眉，故作调侃道：“如何？绿衣思嫁了不成？”

　　绿衣顿时一愣，放下手去，微微别过身子，低着头，脸上略带涩意：“哪里哪里，姑娘莫要取笑我，姑娘若是不嫌弃绿衣，绿衣便给姑娘做陪嫁丫头，伺候姑娘一辈子！”

　　殷芷城放下勺，坐直身子，拿起用帕子拭嘴，淡笑道：“真是个傻丫头，哪有让你伺候我一辈子的理？女子不用嫁得过早，不过，倘若你和红衣有了心上人可得告诉我，好别耽搁了你们。”

　　绿衣脸便红得更通透了，倒是抬起眸子笑道：“我倒是不耽搁，但红衣概是已经有中意之人了！”

　　殷芷城抬眸，笑着问道：“哦？如何知？”

　　绿衣说起这个便把手又放回了桌上，似是要给红衣说媒一般道：“这些日见她总是不留神就出神，还傻乎乎得呆笑，问起她，她又支支吾吾的。昨日回房里，一进门便见红衣在练字，我走近些她就把纸都收了起来，我倒是隐约看到了一个……渊字，然后红衣就脸红着抱着纸跑出去了。真是不知红衣看上了怎样的男子！”

　　渊……？殷芷城一愣，这渊字不是南锦渊又是谁。

　　红衣在南锦渊上任那日是见到了南锦渊的，更尤其的是南锦渊那日还有意看了殷芷城一眼。红衣当时便紧紧追随着南锦渊的身影望了很远，本想红衣只是一时动心，兴许过些日子便会忘了罢，毕竟那日看南锦渊的女子众多。可那日在南锦渊府中见她欣喜的样子殷芷城便有了几分忧虑，今日给绿衣这样一说，看来红衣确实对南锦渊恋恋不忘。

　　南锦渊生得俊俏，倾心于他的女子怕也不少，若是红衣处身于这莺燕之中，必是不得好处。

　　“姑娘，姑娘？”绿衣轻声唤着出神了的殷芷城。

　　殷芷城便看着她，绿衣又认真地道：“若是红衣真的有倾心的男子了，姑娘会将红衣许了吗？”

　　殷芷城微怔，眸子凝起来。

　　若那人不是南锦渊倒也好，可南锦渊说根底他也是南序时的三弟，兴许哪天南序时会给南锦渊一个封号，让南锦渊处优，到时南锦渊妻妾成群，勾心斗角之事红衣又如何应付。

　　又只怕，红衣是一厢情愿。

　　殷芷城淡淡地回应道：“红衣若是不开口说我们也没有办法，毕竟这终生大事不可鲁莽。”

　　绿衣嘟嘟嘴，便收拾起殷芷城的碗来，边收拾边道：“姑娘说的是，毕竟一辈子就可以嫁一次人，女子可不像男子那样可以妻妾成群，姑娘也正是这个意思罢？”

　　殷芷城看看她，便点点头道：“你心里通透得倒是明白。好了，你若是收拾好了便与红衣出去转转吧，我要出去一趟。”

　　绿衣已收拾好，端起盘子，乖巧得笑道：“知道了姑娘，姑娘出门小心些。”

　　殷芷城独自出门，近四月的春风透着了些暖意，虽没有昨日的暖阳，但透过云雾依稀也见得到些光亮，但不刺眼。

　　殷芷城是比较喜爱这样的天气的，不刺眼，但却要担心它终会锋芒毕露。

　　殷芷城心有所思地走至官府门前。

　　官府门前人群来往自如，叫卖声连连，交谈声绵绵不绝。

　　官府倒是大门紧闭，门前俩个持佩刀的护卫站得笔直，倒是与门前的俩尊石狮像来得同样威严。

　　殷芷城走过去，俩个护卫便对殷芷城俯首，借着为她拉开两边的门。

　　门发出缓慢而刺耳的咕啁声，殷芷城朝俩人点点头以表谢意，接着便走了进去。

　　彼时南锦渊正坐在堂内，在他侧旁还坐着康连观。

　　俩人交谈甚欢时，便见门口有人入，而护卫也没有进来通报，南锦渊转念一想便知只殷芷城一人可以如此自由出入这官府了。

　　只见殷芷城一身荷粉衣，步履轻盈，轻纱飘影，长发微浮，面若凝脂，双手轻捻置于膛前，云袖垂下。乍地一眼看去，倒真有几分若桃花般的美气，似还闻得到阵阵清香。

　　殷芷城本是想来与南锦渊道声谢，不想南锦渊今日有客，见此脚步便缓了下来。

　　南锦渊似是有些看得呆了，英眉微舒，见到殷芷城倒是先站起身来，侧旁的康连观也顺眼望去，端起桌上的茶盅浅抿了一口，不动声色。

　　南锦渊见殷芷城的步子缓了下来，便自己走了出来，站在殷芷城面前道：“殷姑娘，今日来得可早，身子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