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朝评话演义 第四十九回 姚子萌摄政洛阳 古义刑夜授绝艺
作者:秀林一笑生的小说      更新:2022-06-04

  诗云:

  抛掷南阳为主忧,北征东讨尽良筹。

  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千里山河轻孺子,两朝冠剑恨谯周。

  唯余岩下多情水,犹解年年傍驿流。

  原来这一首诗,乃是感怀那三国年间诸葛孔明因刘先主三顾茅庐之德,便舍了南阳隐居之事,出山辅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遂成三足鼎立之势。奈何出师未捷身先死,英雄殒命五丈原,叫人好不叹息。只可恨刘阿斗听信谯周之言,开城纳降,将汉室兴复之望,尽数拱手送与邓艾。岂知世上皇权迭代,正无道理,姜伯约身在沓中,那里便想得到成都出事?唯有洒泪而已。

  且说当时傅程鹏往西林寺解惑不成,只改了门口牌匾,回到洛阳府中,便见管家敬达哭拜于地,说道:“相爷不知,梁王老爷入京摄政监国了!”这傅程鹏不听尚可,一听时,只把傅程鹏惊得面无颜色,一口鲜血喷出。

  却原来那济北王姚子萌乃是姚子剑亲弟,乃是上界天贵星降世,相貌英武,心思机敏。昔日姚子剑在狮王庄为质子时,姚伯云甚是宠爱姚子萌,常有废立之心。后来四凶之乱姚子萌与姚子剑争位不成,姚子剑宅心仁厚,颇觉姚子萌未必亲自谋划此事。又觉四凶已除,其爪牙羽翼尽去,不足为患,登基之后便不忍加诛,只是迁为梁王,镇开封。

  此时姚子萌听闻神都军败,姚子剑下落不明,早就蠢蠢欲动。恰得泰富邀约,便趁势率军入洛阳,假借摄政王名义监国。说话的,这泰富与姚子萌是何关系,要请他来?

  却原来昔日姚子萌为了夺权,那时在朝中绪有八个心腹党羽,四明四暗。哪八个心腹?

  明里朝中争权四人:光禄大夫涛铁、中常侍陶吴、扬威将军荤顿、及建业太守符剩文。

  暗中俟机而待四人:南缉事厂厂督浩方、西林寺佛显和尚、大都武库令琼齐、及扬州司马泰富。

  那八人,或为天子近臣,或为统兵藩将,或为特务首脑,从军政谍武四面,把持朝政。那暗中四人姓名,姚子萌未防身份泄露,只有他一人知晓,再无别个知道。当时姚子萌为试探姚子剑及姚伯云心态,故而令琼齐自导自演了一场闹剧。不料涛铁不知琼齐身份,心急难耐,见着机会,未曾知会姚子萌便先行发难。而姚子萌并未做足准备,一时骑虎难下,竟而全盘溃散。浩方虽在京城之中执掌南厂,却未得姚子萌知会,不敢乱动。待浩方接到消息赶去时,东宫众人已然将四凶剿灭,见大势已去,不敢发难,只得继续隐藏。

  此时涛铁、陶吴、琼齐三人已死于四凶之乱,符剩文在建业之战被全景明、褚天剑擒杀,而浩方亦在洛阳之战中被重乐所杀。姚子萌八员心腹只剩三,本以为夺权无望,岂料前日荤顿与褚天剑火拼,惊扰禁军皇驾下落不明。泰富便在当时定计,先借褚天剑之手逐走云龙荆州军,再诬告褚天剑谋反,与傅程鹏、红轮上师逐走褚天剑。此刻泰富荤顿一文一武皆在城中,只是碍着傅程鹏尚在城中,惧他忠智,不敢径自发难。

  泰富本想直接夺权,不料傅程鹏虽然病体沉重,却始终亲自处理城中一应事务,叫他并无把握。泰富买通傅程鹏府中下人,听闻红轮上师偈语,更增恐惧,只怕傅程鹏与褚天剑再来图谋自己。他便定下计策,假称知晓傅程鹏忧虑之由,借着管家敬达要为傅程鹏分忧之心将他骗出城外,又令佛显下药绊住傅程鹏,好让他自由行事。

  傅程鹏方出洛阳,泰富便即知会了姚子萌。那大梁离洛阳不远,姚子萌快马疾驰,半日便到,先行入主皇宫,掌控禁卫。随即其麾下兵马渐渐也到,与荤顿所部朔方精兵里应外合,控制了洛阳城池。当时姚子萌便颁布了诏书,称姚子剑下落不明,国不可一日无君,权以梁王承制暂代摄政王,治理天下。

  此刻敬达早知自己中计,哭拜在地,说道:“奴才该死!此事皆因奴才而起,若非我一力相劝,家主如何会离神都!这天朝大好江山,竟毁在奴才手上!奴才百口莫辩,只求一死。但恐相国大人不知贼人之情中了奸计,才忍辱偷生至此。今奴才一死相报,还望家主多加注意,不要再中奸计!”言毕便往柱上撞去。

  傅程鹏急忙拦住,说道:“敬达,你自幼在我府中,我二人名虽主仆,情若兄弟。我尚要定计光复朝廷,多要赖你相助。自尽之事万万不可。”傅程鹏嘴上说着,心中却想到乔道清所言“天命所定难以强求”之事,不由得惊怒交心,昏死过去。

  且说当时泰富迎接了梁王姚子萌入主神都,满城震动。那姚子萌却在泰富侍从之下看那神都风貌。姚子萌见这洛阳城连造大劫,房室凋零,叹道:“孤昔日何等权势,岂料一夜丧尽,只得仰其鼻息,苟且偷生。岂知命运如此之妙,孤竟也有再执宰天下的一日!奈何如今天朝四裂五分,没有些许大国气象!不过若非如此,孤又怎能得够今天!”

  那泰富奏道:“殿下明鉴,如今虽然陛下下落不明,殿下又已主宰神都,不过荆州贼寇肆虐,时刻威胁神都,割裂天下,不可不虑。”

  姚子萌呵呵笑道:“那荆州的虚子臣么,素来雄踞一方,朝廷禁他不得。孤日为济北王时,也曾多有钱财往来,借其势力。孤却素知其为人胆小怕事。却不需忧虑,孤便以摄政王名义,赦其罪孽,加封楚王,其自然退兵。当今可虑者,唯有四人。大将军黄家道,车骑将军褚天剑,与卫将军全景明三将,都是皇兄亲信,又领重兵在外,更有相国傅程鹏,居于神都。若是不能安抚这四人,恐怕日后有失。”

  泰富忙道:“殿下所言甚是有理,然则依着小人意思,俱不足动摇殿下。傅程鹏如今身在神都殿下掌握之下,岂敢违抗?那大将军黄家道虽然勇武,然而正镇守宜阳,与荆州大将云龙交战。殿下可以一面加封黄家道为凉国公,一面暗中协助荆州兵马与其交战。有道是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此乃卞庄刺虎之计。又有西川郡侯全景明,身处蜀中,道路闭塞,神都兵力寡薄,难以禁制。何不密令虚子臣从荆州出兵攻打益州,许其加封食邑?此乃是驱虎吞狼之计。然而虽则如此,明面之上却要对彼辈均加官进爵,甜言蜜语哄住。届时三方乱斗,不论谁胜谁负,都必然难与朝廷抵敌,只得俯首称臣,此乃是笑里藏刀之计。”

  姚子萌听了大喜,哈哈笑道:“爱卿一言三计而定天下,实乃孤之肱股也!只是四面都安排稳妥,却不曾提及这江南的会稽郡侯褚天剑?”

  那泰富咬牙切齿道:“这个匹夫,王上必亲发兵诛之!”姚子萌奇道:“这是为何?”泰富顿首道:“殿下不知,昔日涛铁事败,正是此人泄密缘故。后又为虎作伥,击破建业,斩了符剩文,近日更又偷袭荤将军军马,几坏大事。此等忘恩负义莽夫,岂能留之!”

  姚子萌听了,抚着泰富之背,缓缓而道:“褚天剑所为所做,果然可恶。不过如今天下未定,旧党虎视眈眈,不可擅动。世上绝无永忠之友,亦无必杀之敌,唯有利害二字而已。利则并,害则离,此乃是人之本性,强求不得。孤如今给他们的,日后孤也自然能收回。褚天剑之事,待日后天下平定了,再来追究不迟!”

  泰富听了,连连顿首道:“殿下高明。然而世上虽无永忠之友,却有永忠之臣。微臣对殿下忠诚,永世不变!”姚子萌听了,微笑不语。

  当时两人便拟定了诏书,颁布天下。这诏书之中,赦免荆州刺史虚子臣及其属下一切罪过,尽官复原职,虚子臣加为荆州牧,都督荆楚及南蛮诸军事,更封为楚王,镇襄阳。又加封天水郡侯黄家道为凉王,都督雍凉及西域诸军事,镇天水。加封西川郡侯全景明为蜀王,都督川蜀诸军事,镇成都。加封会稽郡侯褚天剑为越王,都督江东诸军事,镇会稽。又批与四王自治之权,皆听开黄府、仪同三司。再加封咸阳郡侯、丞相傅程鹏为英国公,升行军司马泰富为大司徒、智国公、使持节,升奋威将军荤顿为大司马、武国公、假黄钺。又以大都留守右丞相凯鑫为仁国公,大都留守左丞相寇磊为礼国公。恢复狮王庄素来待遇,恢复供奉,姚子剑的下元之约一应作废。

  然而众人并不知晓,姚子萌于颁布此诏同时,又发出了四封密诏:诏令凉王黄家道交还神都中央虎符、兵权,即刻领本部人马罢兵归国。诏令蜀王全景明讨伐荆州叛逆,所下之地悉归蜀王自治。诏令越王褚天剑讨伐荆州叛逆,所下之地悉归越王自治。诏赐楚王虚子臣行兵征伐之权,假节钺,所下之地悉归楚王自治。

  姚子萌颁布了诏书,又屡次请相国傅程鹏商议国事。傅程鹏只是推说身体不适,在家不出。姚子萌便封泰富为左丞相,总管政事,荤顿为前将军,管理军务。

  这里姚子萌摄政未久,军士早起打水,忽见洛水之中尽犯红色,又隐隐有血腥味,情知有异,急忙报知城内。不多时,姚子萌与泰富荤顿都早知此事。那荤顿道:“洛水之中尽泛红色,必是上游大战所致。只是却不知是荆州兵马得胜,还是大将军兵马得胜。”

  泰富皱眉道:“不论是谁得胜,都是一场大杀。大将军所带,都是神都兵马,而荆州兵马亦可用来消耗蜀越两方势力。前夜先是嵩山火光大起,如今又是血染洛水。这场大战,不论战果如何,对我等都非好事。”

  姚子萌道:“孤已然下诏令大将军退兵归国,他却竟而违抗旨意,兴起这等大战,着实可恶。”泰富道:“这也难怪,大将军本就是太子太傅,乃是其亲信,也是情理之中。”

  说犹未了,早有报来,说大将军宜阳兵败,溃兵已然逃到神都。泰富忙道:“荆州兵马虽然名义上已然招抚,却未知备细,若是被他顺流而下,神都危矣!应当即刻发兵镇守北岸永宁!”却听得兵马又报,说永宁兵马见宜阳火起,又见败兵来到,自家已然溃散了。

  泰富急忙唤败兵来问时,都是魂不附体。口口相传,说的云龙青面獠牙,口喷烈焰,刀枪不入,身比泰岳,拳似猛虎,身上还有两条神龙盘绕,活脱脱一尊天神降世。城内官军家属,各各哭天恸地,一时间,几乎满城戴孝。白布价格十倍。自此提起云龙名字,洛阳便是小儿也不敢啼哭。宜阳一役黄家道损兵折将,借云龙之手大削神都军力,以致姚子萌始终军威不振,才有后来梁、燕、楚、晋、蜀、凉、越七国并立之事,乃是后话不提。

  且说当时云龙击退了黄家道,嗟叹了一番,就地葬了程平首级。自然收束了兵马,退回嵩山。嵩山兵马接着,说道前夜被官军火攻,死伤不小。好在夜半之时官军退去,主力未有大碍。云龙计议道:“听黄家道所言,如今官军自家分裂,必然内乱。我等若是依旧兵临洛阳,反教他放不开手自相残杀。况且将士自夏初出战,如今已是冬末,兵马劳顿,人心思归。且留一支军马守着嵩山,其余兵马都效仿曹操引三袁自斗之策,各自退罢!”三军听了,各自打叠行囊,预备退军。

  云龙自引军缓缓而退,先到轘辕山地界,与万老三等人相见了。到得晚间,云龙不带侍卫,自家信步而走,却去那信中所说林中漫步。却听得脑后一声轻咳,云龙急回头看时,空空如也。云龙心下纳罕,转过头来,却见一张脸贴在自己面前。云龙吃了一惊,急忙后挫数步站定,才见不知何时一个黑袍人立在自己身前。

  云龙情知这就是日前杀退李武麾下叛军之人,大着胆子,唱了声喏,说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那黑袍人尖着嗓子嘿嘿一笑,道:“前辈,嘿嘿,老夫什么时候成了前辈了?”云龙听着这声音熟悉,忽地脱口而出:“师傅!”

  原来云龙自幼无父,母亲亦难产而死,是其舅父外公养大。云龙生性顽劣,没少受人欺辱。后来六岁之时天降陨石,将大半个村落夷为平地,其舅父亦死于此时。却是其师古义刑将其抱去,传授了一身武艺,又以飞龙剑法与腾龙枪法为最,天下无双。后来云龙习成本事,古义刑又要云游四方,故而师徒就此分手。云龙思念故乡,便去建业城投军,却有了这许多故事。

  那黑袍人正是云龙之师古义刑,亦是前日夜闯朱恒吉李昌道二将营中之人。当时师徒相认,古义刑呵呵笑道:“不错,不错。当年那个毛头小子,竟然长成了这般一个统兵大将。”云龙纳头便拜道:“多谢师父栽培!”古义刑惨然笑道:“栽培么?呵呵,赎罪罢了。”

  云龙不解其意,正要问询,那古义刑却道:“我先前知你要打洛阳,便料到与那白皮蝰蛇必有一战,便让重乐和尚过去助拳,顺便让他唤你来见我。却没想到这人疯疯癫癫,杀得兴起便把我的话全数忘在脑后了。”

  云龙惊喜道:“原来是师傅请了重乐大师来助云龙的!”古义刑哑然笑道:“甚么大师!不过便是个老疯子罢了。也是你内力不足,断然不是这浩方对手。唉!非是为师不授你高深内功,只是老夫内功阴寒无比,与你天生阳刚的体质不和,是以难以教授。”

  云龙一听,便道:“师傅所授飞龙剑法及腾龙枪法,本身精妙绝伦。云龙又仗着兵器厉害,一时倒也支撑得住。”古义刑奇道:“那毒刺白蝰的一条软鞭,一把银针,江湖上赫赫凶名,甚至有人称其武功不在昔日那北场督主俞润之下。你的兵器有何稀奇,能与他打成平手?”

  云龙道:“云某也不知,是在宜阳外一个山洞里偶然觅得的。似是光武帝所留,剑名休烈。剁铜断铁,犹如砍瓜切菜一般,随手而断,并无阻碍。更有一件厉害,能吸附飞针,让他钢针尽成废物。”古义刑听了惊道:“休烈剑?昔日始皇帝收天下利器所铸成的天下第一剑?怎会被你得到?快快把出来给为师看看!”

  云龙不敢违抗,取出了休烈剑,交给那古义刑。古义刑将休烈剑把在手中,端详了一阵,又舞了一阵,忽然爆喝一声,两指夹住了剑身,啪嗒一声,掰成两段。云龙大惊,黑袍人却道:“你这剑是假的。虽然重量外形与真品无异,却只是一个高手匠人仿制的罢了。若非如此,为师岂能信手掰断?”

  云龙尚未开言,古义刑便将半截断剑扔在一边,说道:“你从前内功不到,便练不成轻功及掌法,只得依靠兵器补足,是以为师先前只传了你枪法及剑法。为师此次来,乃是觅得了一套内功心法,与你体质恰合,唤作盘龙吐纳术。你只需勤加练习,数月便可小成,而后再去修炼轻功及其它武功便无碍了。”

  云龙大喜,当下便扣头谢了。古义刑便传了他一套内功,唤作盘龙吐纳术;一套轻功,唤作游龙绝尘步;一套抓法,唤作金龙生死爪。直教了一夜,才把基础传完。那古义刑见东方渐渐发白,便道:“龙儿,你资质聪颖,眼下基础已然尽传。只需勤加练习,必然可以大成。为师不喜日光,且先去了。”

  云龙急忙谢恩,那古义刑走了两步,却折回来道:“说起来,你在襄阳久居,可曾听过甚么魔古道人名号么?”云龙道:“襄阳市井传说,檀溪水边是有个自称魔古道人的魔头,专一残害百姓,蛊惑良民。不过徐大官人也曾派人去找过几次,并没有蛛丝马迹,多半还是百姓编造出来的妖魔鬼怪罢!”

  古义刑微微颔首,自言自语道:“果然,刘琮定是被御龙林这厮抢先杀了。”忽地又提高了声音,道:“你牢牢记住我接下来说的话:哮风花前虎,摆尾竹间龙,展翅月下鹏,饮血雪夜蝠。若想成就大事,便去找这四个人罢。”

  云龙正待询问,古义刑却忽地一闪,没入林中去了,留下云龙一个人在当地。云龙又练习了一阵,看看天色渐明,便回军营之中。当时东阿便来禀告,说军马都收拾完备,可以动身继续南下。云龙忽地心念一动,说道:“你且去通知了斥候部队,寻找陈焊阳下落,就说我要请他来当面道谢。”

  不是云龙今日蒙古义刑告知休烈神剑已被掉包,有分教:天造地设争神剑,兄弟同袍分道扬。毕竟陈焊阳下落如何,又是否是他掉包了休烈神剑,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