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朝评话演义 第五十九回 河边尽班师 突厥大投诚
作者:秀林一笑生的小说      更新:2022-06-04

  诗云:

  君不见走马川行雪海边,平沙莽莽黄入天。

  轮台九月风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

  匈奴草黄马正肥,金山西见烟尘飞,汉家大将西出师。

  将军金甲夜不脱,半夜军行戈相拨,风头如刀面如割。

  马毛带雪汗气蒸,五花连钱旋作冰,幕中草檄砚水凝。

  虏骑闻之应胆慑,料知短兵不敢接,车师西门伫献捷。

  这一首诗,乃唐代岑参所著,单道这边塞将士追亡逐北,大破胡虏之景。今大唐久衰,天朝却亦有将士,捍卫边疆,续汉唐之基业。

  当时朱邪策去了未多时,只听得杀声阵阵,自北而来。许晨奇怒道:“这伙突厥蛮子竟敢抗拒天怒,众将士且努力向前,叫他知我天朝神军厉害!”三军一齐称是,向介休赶去,正见无数胡兵围着沙陀兵厮杀。许晨奇一声令下,风麟骑先行开去。那伙胡兵不意背后有一支敌军开来,未做准备,登时一乱。好在见其人数无多,急忙调军来敌。

  却不料那伙风麟骑一通羽箭,射倒无数,旋即拨转马头便走。胡兵急要赶时,又追不上风麟骑马快。待要不赶时,风麟骑却又哨将回来,羽箭齐发。待那伙胡兵都疲乏了,炎麟骑与雷麟骑却又补上厮杀。那伙突厥兵乃仓促组织,本就松散,哪里经得住雷麟骑铁甲马军一冲?登时大哗,四散奔逃。许晨奇急挥兵掩上,左冲右突赶杀,直追到义棠地界。

  许晨奇杀了一阵,害怕突厥诸部人众,恐怕中计,便也鸣金收兵,却唤朱邪策来问。朱邪策道:“罪囚先帅部而去,遇着了处月部兵马,又引见罪囚去见了其余诸部长老,见我沙陀归来,却倒也都和善。罪囚动问起来,才知突厥诸部原本分散掠境,却被一支官军占住西河城,屡出奇兵抄袭突厥。各族都吃了不小败仗,才商议合军先拔西河,除了后患,再各自东进。”

  影麟精骑兵自新野以来,一路转战,不眠不休。虽然训练有素,又连得胜仗,毕竟孤军奋战已久,士气稍挫,不如从前那般精锐。许晨奇等众将听说附近有这一支强悍的友军,精神都是一振。许霹雳问道:“你可知那支是何处兵马么?”

  朱邪策回道:“似是天朝禁军模样。”许晨奇惊道:“禁军?莫非陛下也在彼处?”朱邪策摇首道:“这罪囚便不知了。”许晨奇沉吟半晌,方道:“而后如何,你且接着说。”

  朱邪策道:“罪囚当时听了,亦暗暗吃惊,却喜知晓那伙贼兵并非屯在此处迎击将军兵马。罪囚再用言语套问,果然都不知将军兵马来此。末将便先说了将军统兵五十万,屯军汾黄之间。又说了将军怎地大破了花拉子模,招降了马秦。那众族长老听了,亦是大惊。罪囚却于此时道明了来意,邀各族一同归顺天朝,合力击溃契丹,振我突厥帝国昔日雄威。”

  赵猛冷哼道:“突厥帝国,好大的威风!是不是日后我们将军见了阁下,还得下跪行礼啊?”毛峰亦道:“突厥可汗,控弦之士凡数十万,好不厉害!”

  朱邪策见众将都脸色不善,慌忙跪下道:“罪囚为了说服那些部族,不过一时权宜之计罢了,诸位都是明白人,切勿往心里去。况且突厥便算得势,亦不敢忘记大帅恩宠,愿为番邦,为天朝永镇北疆!”许晨奇亦道:“不妨事。谈判之时,言语从权,并无不宜。长老请勿在意。”

  朱邪策又道:“一时之间众酋长议论纷纷,争执未定。却可恨有个突骑施部贼酋苏仙,当时说道此是我沙陀败军之后投靠天朝,为了逃避惩罚,却来觅得借口要卖突厥诸部。一时众人恼怒争执起来,便即大打出手。乌麟将军等在外见事不好,急忙引军冲突,却来大战。喜是将军兵马掩到,那伙突骑施却无准备,又不识备细,急忙退走。”

  许晨奇道:“这苏仙好生可恶!却不知突骑施是何部族?有多少人马?”许晨奇语音虽然平稳,然许霹雳等素随许晨奇征战已久的将领却俱知其杀机已动,都微微一颤。

  朱邪策道:“自我突厥衰落以后,突骑施乃是第一大族,此番出军,突厥三万四千余骑中,约九千余都是突骑施部。我沙陀虽算突厥大族,亦只有五千骑不足。”

  众人正说之间,却听哨卒报来,称那突厥诸部都愿归降。乌古斯、葛逻禄、钦察、卡拉吉、样磨、处月、薛、延陀等各部胡酋都亲来纳降。许晨奇听罢大喜,急忙出帐迎接。当下请了众部族长老入内,各诉衷肠。

  却原来突厥各部连日强攻西河不下,军兵士气已挫。听了朱邪策言语,尚自将信将疑,后来又被许晨奇大杀了一阵,都心惊胆战,各自商议道:“我每攻打小小西河尚且不下,如今天朝骠骑将军的数十万大军却如何抵挡?莫要失却了良机,惹动天怒,死无葬身之地。”苏仙瞧见情势不好,却早不知何在。

  当下各部一齐哗变,把契丹监军使乱刀砍死,枭了首级来许晨奇军中纳降。许晨奇大喜,却假作不动声色道:“诸位能迷途知返,悬崖勒马,本将军甚是欣慰。虽然本将军提兵五十余万,本不在乎你这些许兵马。不过尔等为显忠诚,都当各选精壮兵马,少则数百,多则一千,都并入我军。又再请诸位大人子侄,一同来我中军为卫士可好?”

  那延陀部叶护怒道:“这岂不是要教我上缴人质?”其余各部长老听了,登时冷汗涔涔而下,都对其怒目而视。钦察叶护更用胡语低声骂道:“你这厮欲要讨死,休要把我等尽数牵连!”

  偷眼看那许晨奇时,却并不着恼,只是微微笑道:“不然。我影麟精骑兵中军,却非什么人都可入的,都是千挑万选勇士。如今本帅提兵五十万,即将横扫契丹。本帅教诸位子侄从军,乃是提拔之意,教他每多立军功,怎可说是人质?”

  众部族首领不知许晨奇虚实,又被朱邪策诓骗,畏其军威。当时听了许晨奇之言虽然心有不满,却都只得满脸堆笑,唯唯称是。当下许晨奇谴逆鳞骑随众长老回归部族,点选兵马。

  那突厥诸部受许晨奇招降,各自回去都拣选精壮兵马,次日便早凑齐五千军马,一齐到许晨奇帐中报告。许晨奇检阅了那队胡兵,却令与沙陀部编为一旅,唤作突厥骑。从影麟精骑兵中抽调强壮能干之士为军官,令毛峰为长整顿约束,却与炎麟骑剩余所部一同都屯在灵石地界。再将那诸长老之子侄另编一队,唤作胡卫营,交由朱邪策与十个逆鳞骑军官统领,只在中军伺候,不许擅离。许晨奇安排了当,方才带了亲信卫队与胡卫营,同往西河城而去。

  那里西河城中,却早有突厥诸部谴人去说了降意,许晨奇只道必然早早迎接。却不料前部堪到西河城头,无数强弓硬弩列在城头,并不放行。前队领军薛鹰不敢前进,急忙奔回中军,请许晨奇示下。许晨奇惊道:“这西河城中,究竟是哪路军马?以孤城抗击数万胡虏不说,见了我骠骑将军名号亦防备不减,实有昔日大汉周亚夫之风!”

  当下亲到城前,却朗声说道:“在下乃是天朝骠骑将军许晨奇,统影麟精骑兵奉诏勤王讨敌。现已收服突厥诸部,望借西河城中暂歇。却不知西河城内,是哪位将军领兵?”当时城上却坠下一根绳索,道:“眼下胡虏大入寇,西河守备汾州,不敢有失。若果然是骠骑将军亲来时,请独自进城讲话。”

  朱邪策劝道:“将军统率三军,何等重要,不可有失。切莫自处危地,恐大军有变。”

  薛鹰亦道:“西河城中好生无礼,这又分明是个不信将军的意思。又或是见将军立此大功,心下嫉妒,只是碍着大军在外,不敢动手。将军切莫弃我三军。”

  许晨奇摇首道:“本将军身正不怕影子斜,岂怕闲人嚼舌根!这西河守将若不是个忠于我天朝的良将时,也不会独力抗击突厥联军了!他小心谨慎,正和兵法,是员良将。尔等休要多说,本将军定要去城中一遭。”

  薛鹰道:“虽然如此,不可大意,三军不可无帅,便请以日落为期。”

  许晨奇道:“可也!若本将军日落不归,便请逆鳞骑乌麟统领统率全军!”当下吩咐已毕,自去城边,攀住了那绳索,吊将上去。

  许晨奇方到城头,早见前方排开阵势,无数兵马戒备。却见一将分开众人,来到面前。许晨奇却认得是那龙骧将军李昌道。两人各自相认,都是欢喜不尽。

  正说之间,忽听李昌道一声大喝道:“许晨奇先降楚逆,再投胡虏,罪不可恕,都拿下了!”说罢左右兵士一齐动手,便要来拿许晨奇。许晨奇怒道:“本将军为国厮杀,昼夜未眠,如何颠倒作反贼拿住!”

  李昌道厉声喝道:“你若非投降楚逆,如何自夺了南阳以后便无声息,又放任楚逆北上?胡虏势众,你能有几多兵马,令其投诚?可见是个反复无义小人,要来赚我城池!”

  许晨奇听了,反不着恼,呵呵笑道:“本将军自出征以来,两年经历非同小可,旁人看来的确有异。”

  当下却将这两年经历说了,自鹊尾坡大战云龙军起,直说道前日灵石大战突厥。西河城中众将听了,都是称赞不已。李昌道更是翻身便拜道:“末将无意冒犯骠骑将军虎威,不过身居险地,不得不谨慎罢了。望骠骑将军休要介怀。”许晨奇道:“龙骧将军为国分忧,戍守前线,力敌胡虏,实为国家栋梁。小心谨慎,正和兵法,何罪之有!只是禁军素来护卫陛下左右,如今却不知陛下何在?”

  当下李昌道亦自云龙杀闻恩、杜宇,兵临洛阳开始,讲到上党分别。许晨奇听了,也是感慨万千,赞道:“真是名师出高徒。闻恩杜宇两员小将军忠义,不在两位禁军统领之下,却被末将昔日埋没!”李昌道苦笑道:“败军之将,不足言勇。况且我等劫持陛下,可算是大逆不道反贼了,有何忠义可言?”

  许晨奇道:“事可从权。三位将军为救家国,竟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却远胜那些道学先生百倍!日后陛下若要怪罪起来,末将一力保奏!”

  李昌道忙道:“如是则多谢将军了。我等三人当时领兵出军,却为是兵少,又不知胡虏将从何而来,只得侥幸一搏。我等料想上郡兵马已破,长城必然难保,守之非但无益,反教三军劳累。却想延安是黄河以西第一座大军镇,若能守住,却能抵敌胡虏。当下引兵西进,往延安而去。却不料那胡虏来得好快,我等方过黄河,即闻长城已破,延安府已失。我等计议一番,却不愿无功而返。当下奇袭延安,大破胡虏贼兵,斩首数千,光复延安。然而此时虽然击破贼兵前部,延安却已然残破,料来难守,只得一把火烧了延安,且战且退。却喜胡虏被我新败,又不知我军马形势,亦不敢穷追。过了黄河,却被西北边这伙突厥散兵赶上厮杀。虎威将军与王龙将军帅主力退守太原,末将却引着龙骧营占据西河,阻截追兵。”

  当下两将各叙了别情,又商议了些军略。那许晨奇见日色将晚,生怕军中有变,便即请辞,回归介休自家营寨而去。当夜大军正在修整,却听斥候来报,称突骑施贼酋苏仙率突骑施部骑兵近万作乱,袭击孝义。驻扎孝义的诸部抵挡不住,紧急求援。许晨奇一惊,随即问道:“驻扎在孝义县的,是哪部兵马?”

  赵猛应道:“回将军,孝义县内是葛逻禄部。另有样磨、薛、延陀三部兵马亦在附近屯扎。”

  许晨奇冷声道:“四部大军,难道还不敌一个突骑施?传令回去,教四部务在天明以前击溃突骑施。其余各部,不得本帅将令,一律不准出击!若有违令者,以灭族论!”

  赵猛惊道:“先前数万大军,将军尚敢以数千击之。如今我众敌寡,将军却怎地不愿出军?”

  那逆鳞骑统领乌麟亦道:“眼下突厥新降,各部未附,都矫首观望将军动弹。将军若是畏敌不出,反教各部心寒。”

  许晨奇道:“先前我少敌众,我暗敌明,是以必以雷霆之一击立威,教其摸不着我军备细,才可取胜。而如今情势不同。突骑施有备而来,士气正旺,不可缨其锋。若是交战,难以一鼓而下,必为鏖战。眼下我军虽众,各自离心而不一。若见我战突骑施不下,必各生异心。况且大战突骑施,必伤我影麟精骑兵元气,难以再制突厥。此时我等只宜观望,那突厥诸部不知备细,又见我胸有成竹,更兼精锐子侄俱为我掌控,便不敢轻动。却令那四部与突骑施厮杀,两败俱伤,则届时影麟精骑兵待其疲惫之时,可一鼓剿灭突骑施,仍教诸胡各自胆颤。更能削弱彼四部突厥实力,乃是一石三鸟之计。”

  众将听了,各各称赞不已。却听得北边杀了一夜,尚未分胜负。待到天明,杀声才阵阵淡了。却有一队败兵奔逃回来,说那苏仙兵马好不厉害,大破了四部联军,抢了孝义县城。许晨奇怒道:“尔等四部,合计兵马远胜于敌,又占地利,怎地不胜!影麟精骑兵的好汉都随我来,会会这个苏仙!”

  当下点起兵马,留下了逆鳞骑与炎麟骑,却领着剩余兵马往孝义而去。未至孝义,早见无数败兵,一股股望南奔逃。许晨奇看了道:“这一路所见败兵,便不下数百。若能组织得起,如何不能一战?可见这葛逻禄等四部,着实无甚良将。”

  当下许晨奇催动大军,进军孝义,早遇着突骑施先锋队。那突骑施厮杀了一夜,好容易得胜,各自懈怠,被风雷麟骑兵一通冲杀,登时大乱。许晨奇挥兵急进,直杀入孝义城内。那突骑施兵马全不能抵挡,只管四散奔逃。许晨奇正领兵追杀,忽然听得一声炮响,不知何处枪出一队军马来,把住了孝义城门,截断了许晨奇后队。

  许晨奇大惊,急欲回去相救时,又见城东西两面一齐火起。许晨奇情知中计,急令大军向北冲杀。北面亦有一队兵马把住城门放箭,却当不住影麟精骑兵拼命冲杀,竟得以溃围而出,往北而去。却不料方至半途,又杀出一队胡兵,冲击影麟精骑兵两翼。许晨奇素来以少敌多,都是仗着雷麟骑连环马铁骑冲阵,此时侧翼遭袭,登时大乱。

  正在危急之时,却见西北面胡兵大乱,四散奔逃。却是李昌道听闻有异,统军来救。当时两人合兵一处,左冲右杀了一阵,却收兵回西河城中,看那城外时,密密麻麻尽是胡兵,岂止突骑施九千兵马。

  此时方知那苏仙恰逢了蒙古克烈部大军,合兵一处,才来设下陷阱。许晨奇与李昌道两人计议对策,一夜未眠。到得清晨,却见胡兵一夜之间尽数退尽,不知何处去了。许晨奇勃然怒道:“西河城乃是当年我兵家亚圣吴起子所筑,那伙蛮夷,怎敢鲁班门前弄大斧!”两人惊疑不定,却也不知胡兵何意。却有斥候报来,说马秦桃花石汗率部来投。

  两人不敢怠慢,急忙请桃花石汗来见。却听那桃花石汗说道马秦与花拉子模于延安附近大战,中了塔喀什计策大败,不得已只得渡了黄河来投,尚余近万兵马。许晨奇好生宽慰了一番,却又将马秦精锐三千编入突厥骑,仍教桃花石汗统领其余兵马,就在孝义县驻扎。

  当时突厥骑驻军灵石,龙骧营驻军西河,影麟精骑兵驻军介休,三面各成犄角之势,守备汾州。另有桃花石汗帅马秦驻守孝义,突厥其余各部自在平遥等县驻扎。

  不是今日突厥诸部投降许晨奇,有分教:飞麟腾龙今朝会,胡虏散骑遍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