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屯儿被一阵吵闹声吵醒，抬头看看了门口。一道人影站在那，手里还拎了个物件，由半睡半醒，也没看清来的人是谁。但还是起身。揉了揉眼睛，晃了晃头，仿佛是要晃走睡意一般。

　　来人已经走近床头，说道：“五哥你看这是什么！”

　　“小榔头，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马屯儿也已看清了来人，迷糊的问道。

　　“你要出海，拐杖还是木的怎么行，所以重新给你打了一副新的。”小榔头一边说着，一边将新打的拐杖递到了马屯儿的手里。

　　马屯儿接过拐杖，仔细地打量着。

　　轻钢打造的，虽然是空心的，但整的重量依旧很重。端在手里，沉甸甸。坐在床沿，将拐夹在腋下，起身，高度刚刚好。腋下也垫了层布垫，很柔软。马屯儿迈开右腿，向前走了走。

　　“刚刚好，虽然有点重，但适应一下就好了。”马屯儿说道

　　“五哥，你看拐的中间，这儿是用螺纹和螺母拧在一起的，胳肢窝那也是一样的，就算以后你长高了，只要在中间位置加上粗细相当的轻钢皮就可以继续使用了。是不是很方便？”小榔头颇为自豪的说着。

　　“小榔头，好象轻钢这东西，张伯存量也不多吧。你一次用了这么多，张伯知道吗？”马屯儿反问道。

　　话音未落，就听到院子里有人大喊道：“榔头你个小兔崽子你藏哪儿了。一宿没睡觉，给老子的轻钢都给霍霍了，你给老子出来。”

　　“你一宿没睡觉，把张伯的轻钢都给用了？”马屯儿看向小榔头有些意外的说道。

　　小榔头的脸色也变了，二话不说就钻进了被窝。伸出头，给马屯儿打了个噤声的手势，便蒙起了头。

　　外面走路声越来越近，还伴随着叫骂声，小兔崽子不绝于耳。张伯此时已经走进了屋内。

　　马屯儿拄着拐杖站在屋内一动不动，看着张伯。

　　“大侄子，看到我家那败家儿子没。小兔崽子，把我的轻钢都给败嚯了，也不知道捅咕个什么东西。怕我收拾他，一大清早的就躲起来了。”张伯平了平气问到。

　　马屯儿也是一时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左手摸了摸拄再腋下的拐。这算人赃俱获么？怎么解释呢？

　　“老张头，一大早不在家里打铁，跑我家屯儿屋里来做什么？”马屯儿松了口气，心里直说老爹来的也太是时候了。

　　“老马头，我告诉你哈，我家那小兔崽子惹祸了，肯定跑这来。他每次惹祸都是来你家，这次肯定也在这。”

　　马屯儿看了看张伯，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的小榔头。小榔头生怕惹祸了让人找不到，每次都笑呵呵的跑到他这来，每次张伯都是怒气冲冲的跟在后边追来，一路被踢回家。这次恐怕有不能例外了。

　　张伯也在屋里四处打量着，看到了床上盖着被子不断抖动的被子，二话不说抓起床边的拐就打向被窝里的小榔头，只听咔嚓一声，拐折了。被窝的里的小榔头，听到了咔嚓声便将头露出了被子，看着有点一脸迷糊的张伯。张伯低头看了看攥在手里的拐，回头看了看马屯儿腋下拄的拐。心里明白了个七八分。把拐扔在地上，用手拽着小榔头的耳朵拽出了被窝。

　　“这次的事儿就这么算了，你要有下次，老子用轻钢给你打把轮椅。”张伯说道。

　　“老张，怎么回事儿？”不明所以的老爷子问道。

　　“你看看我大侄子拄的拐杖就知道。这小兔崽子偷他老子的东西，给他的小哥们做了个新拐。”张伯说到。

　　“老张，不是我说你啊，就这么点轻钢，你至于吗。”老马讪讪的说着。

　　“从小偷针，长大偷金。轻钢是小事，长大了手脚不干净是大事儿。要不是这次是给屯儿做东西，老子铁定打得他五花出三层。小兔崽子要是和我说，你当我会不给他用吗？”老张说道。

　　“张伯，您松手吧，小榔头，以后不敢这么做了。”马屯儿向小榔头使了个眼色。小榔头心领神会。

　　“爹，爹，以后不敢了，我这不是看你把轻钢当个宝贝么。小五哥他要出海，我看他的木头拐杖不结实，刚好用轻钢给他做一把结实点的拐么。以后不敢这样了。没有下次了，你快松手吧，耳朵要掉了。”小榔头撕心裂肺的说道。

　　“你小子不是第一次用我轻钢了，以前用的少我没说啥，那你现在告诉我，以前的轻钢用到哪里去了？”张伯追问到。

　　“爹，您。。。都知道啦？”小榔头彻底的蔫了。东窗事发，这次肯定跑不掉一顿五花三层了。

　　马屯儿，也是一脸惊讶，原来这小子用轻钢打的鱼钩也都是偷着做的。这次该不会也吃挂落吧？虽然这么想着，但是还是来到柜子前捧出了一个盒子。

　　“盒子里都是鱼钩吧，大的小的，都有吧？”张伯问道。

　　马屯儿和小榔头都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看向张伯。老爷子也有些莫名其妙。伸手拿过马屯儿手里的盒子，打开一看，盒内升起三层，每一层都别着鱼钩，大小样式各不一样。老爷子摘下了一枚鱼钩，仔细观察着，平打的钩尖，很锋利，钩门上有倒刺，钩柄处圆滑，平缓，粗细一致。手艺很精细。

　　“老张头，你家小榔头这手艺可不比你差多少啊，一枚小小的鱼钩捶打出来，和融铸的不分高下啊。”老爷子转移了一下话题。

　　“我老张的儿子，那手艺是绝对错不了的。小榔头你听好了，要不是因为你给你五哥打鱼钩，老子早收拾你了。还能允许你一次一次的偷。你也不想想，一个高级铁匠，上手的物件缺了一分一离都能感觉出来的，何况你用了这么多？你小子上手都能区分出分毫只差，你当你爹的名号是白来的？”张伯依旧在训斥着小榔头。

　　此时的马屯儿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但还是开口替小榔头求情。

　　“张伯，您看小榔头是给我打鱼沟，打拐，您就别难为他了。”

　　“不让他长点记性，小兔崽子就上房揭瓦了。你五哥给你求情，老子也不难为你。但是，一年之内，你必须把那块铁给老子锤平了，要不然老子一起跟你算总账。”张伯，也不想收拾小榔头，毕竟兄弟友情，年轻的时候谁还没有点出格的事儿。

　　“爹，一年时间太短了。你那块铁太大啦。一年不行啊。”小榔头，虽然形势不好，但依旧还没忘记讨价划价。

　　“一年时间太短，老子给你宽限几天呗。宽限你半年怎么样？半年之内，你不把那块铁给老子锤平，老子就把你锤平。怎么样？”

　　“一年，一年，就一年。爹，一年我就把那块铁锤平。您松手吧耳朵要掉了。”小榔头该怂就认怂，能屈能伸，倒也是个大丈夫。

　　张伯松开了手，小榔头一溜烟的跑到了马屯儿的身后。露出半个脑袋看向张伯，一只手还拼命的揉搓着耳朵。

　　“老张，既然你来了，就一起吃口早饭，过几天我也要跟着出海，也不知道还得多长时间才能回来。”老爷子引着老张出了马屯儿的房间，便回来了餐房。

　　“你要出海？那就让屯儿去我家吧。也有人照顾。”

　　“这次屯儿一起出海。”

　　“什么？屯儿出海？你是疯了么？屯儿怎么能出海，你不让他活啦？”老张有点气愤的看着老爷子。

　　“屯儿自己的主意。我出海就是为了照顾他。而且，他出海只是找个海岛钓鱼，并不是渔狩。屯儿的条件，我们都心里明白，但屯儿想依靠自己，我们也要支持他。”老爷子便把马屯儿相处还的理由和盘托出。

　　“屯儿是个要强的孩子，而且很让人省心。那你们都准备好了么？准备什么时候出海？”

　　“短则三五日吧。屯儿的出海仪式他大哥去准备了。做好仪式，就可以出海了。”老爷子说道。

　　“屯儿出海时是哪天，我要过来见证。”张伯说道。

　　“嗯，我会让老大去通知你的。”

　　马屯儿和小榔头也进到了餐房，随意坐下。

　　“大侄子要出海？”张伯问到

　　“嗯，出海。”马屯儿说道。

　　小榔头倒是早就知道了，不惊讶，安静的吃着早饭。

　　“那你还有什么需要的么？张伯也要送你一份礼物。小榔头，你个兔崽子，你早就知道是不？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张伯眼噔噔的看着小榔头。

　　“五哥的事儿，他自己和你说比较好。而且马叔这不是告诉你了么。”小榔头解释道。

　　“小兔崽子。”张伯翻了小榔头一个白眼。

　　“说我是兔崽子，你……”小榔头嘴里喊着一口稀粥，含糊的说道。

　　“你说什么？”张伯没好气的问道。

　　“没，我没说什么，耳朵太疼了，疼的难受。”小榔头支支吾吾的说道。

　　“张伯，我也不缺什么东西了，我老爹还有大哥，还有榔头都把我该准备的东西送给我了。”马屯儿如实的说道。

　　“既然这样，那我就看着来了。”张伯说道

　　“谢谢张伯”

　　出海仪式前长辈，好友送礼物，祈平安是马家的传统，经过几百年也慢慢的变成了卧蚕岗各个行业的传统，所以马屯儿也不推辞。马屯儿和马伯说想要将小榔头留下来去石壁洞玩一天，张伯也欣然同意了。石壁洞里生活用品相对齐全，能够遮风挡雨还能生火做饭。老爷子也很放心。

　　吃过早饭便带着小榔头离开了餐房，直奔石壁洞。留下老爹和张伯在家中闲谈，拉拉家常。

　　这可能是出海前的最后一次和小榔头玩了，两个人在石壁洞里一玩就是一天。

　　马屯儿钓鱼，小榔头生火做饭。直到傍晚时分两人才一人拎着一条鱼各自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