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狗挑起大哥的当担,为父母分忧解愁,冬去春来,眨眼间一晃三年有余。
自从来到矿上,钱家的香火就很旺,又添了两个男丁。母亲不住地提起:“人挪活,不假咧。老爷爷说的准得很。”高兴之余,却为嗷嗷待哺的儿女们发愁。
地里洋芋红薯种了不少,家里墙角的堆垛都快码到黑狗的腰部了。吃得人不停地打呕吐酸水。藏在床下瓦缸里的包谷荞麦盖不住底,浅浅地露出了褐色缸底。母亲和邻居姐妹们赶到镇上粮行,买回来的高粱米小米中参杂了不少石粒,每次做饭都要睁大眼睛,仔细挑选。这个细活就交给大妹来做,她年轻眼力好。可是千挑万选,架不住总是选不干净,吃到嘴里不时还是着硌牙。这年月,有吃的,能活命,已经很不错了。
黑狗娘规定了:黑狗和他爹,晚餐每顿必须吃两个大洋芋。下井带饭的中餐也是两个。他们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必须保证尽可能地吃饱。
这天在井下巷道偏僻处,见四周无人,黑狗的师傅赵大力,脸上带笑轻声对黑狗说:“晚上和你爹来我家一下。不要给别人讲哈。”
“喔,喔,好的,晓得了,师傅”,黑狗应到。
晚饭后,黑狗把师傅的话告诉了爹娘,满脸惊讶的母亲一声不吭,让父子俩赶紧去。
趁着夜色,父子匆匆赶到赵师傅家。
推开门,屋子里已经来了好多人了,床上凳子都坐满了,坐不下,有人干脆就往在地下一坐。见钱家父子到了,赵师傅连忙指着床角落里的人说:“人来齐了,咱们准备开始吧。来,大伙儿瞧瞧这是谁?你们都认识的。”
屋里桌上只有一盏马灯,豆粒大的火苗在玻璃罩子里发出昏暗的光亮。不仔细瞅瞅,是看不清嘴脸、认不出人的。大家抬头望去,哦,眼熟嘛:“钱余田?钱大田的三弟,你还活着?”
“是我,余田。当然活得好好的嘛,要不你们还能见着?哈哈。”钱余田乐了,高兴地和昔日的工友们打起招呼。他和钱大田一样,也是一个络腮胡子,腮帮两边从上到下,头发胡子连成一片。看形象起外号,钱大田,人们都习惯叫他大胡子。钱余田在矿上干活也就大半年些日子,有些人还来不及认识,人就不知踪影,只是听说过曾经有过这么个人。
“三叔?”黑狗诧异地叫了一声,急忙走近:“一直没有你的音信,我们都以为你被打死了,三婶眼都要哭瞎了。呜呜。”
“莫哭莫哭,我们穷人的好日子就要来了。大家都要好好的,组织起来,保护好矿山。不要让狗日的搞破坏。来来,先给大家讲讲目前的形势。”钱余田站了起来,走到屋子中间,拍了拍黑狗的肩头,对大家说。
“解放军已经渡过长江天险、解放了南京上海那些大城市,正逐步向西南挺进。我们穷人当家作主的好日子马上就要到了。我奉地下党和游击队的命令,来矿山组织护矿队,防止和阻止敌人的破坏行动,让人民的矿山,完完整整地交到人民群众的手中......“。三叔详详细细地给大伙儿讲述着,黑狗还有些回不过神,看着三叔上下嗡动的嘴唇,心里激动不已。
集会结束回到家里,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了母亲和大妹。黑狗娘哆哆嗦嗦站在祖宗的牌位前,恭恭敬敬上了一注香:“多谢祖宗先人保佑,他三叔平平安安回来了。他要我们等待大天亮了,迎接解放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