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1月17日，早上8点25。

　　天悦居二楼，行政部前台。

　　一个礼拜，做了七天梦。

　　梦里的刘丽丽，富有爱心，性格善良、开朗。

　　歌声更是缠绵。

　　抽刀断水，相当残暴。

　　“你好，刘小姐，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同事了，请多关照。”

　　常晓浩顶着一对黑眼圈，走到前台。

　　习惯性伸出右手。

　　“咯咯，我记得一个礼拜前见你，还没黑眼圈呢。

　　是周五来公司交资料后，才有的吗？”

　　出于礼貌，刘丽丽搭了一下，蜻蜓点水。

　　温柔的广谱，有股说不出的诡异。

　　“咳，这辈子第一份工作，有些紧张。”

　　半个月了，嗓子还没被捅，很不习惯。

　　属实有点痒。

　　“咯咯，以后叫我丽丽就好啦，我叫你晓浩吧，欢迎你，请进。”

　　常晓浩心里发毛，梦里咯咯，现实还咯咯。

　　这是要下蛋的节奏哇。

　　赶紧逃离前台，穿过走廊，快步迈进人事部。

　　跟着人事老张领了工牌，叮嘱上下班要打卡。

　　公司里，原则上不许剃光头，不许穿拖鞋，不许露纹身。

　　许三多和他无缘。

　　幼齿常晓浩，干净的像张白纸。

　　见了人事、行政、财务、后勤的同事。

　　大家都不熟悉，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最后分到只有两个人负责业务的──业务部。

　　名头很大，想必影响力超然。

　　办公室很宽敞，进门，左手茶几，右手长椅。

　　墙边竖着大排办公柜，里面满是各种文件。

　　对拼的办公桌上，两台圆头电脑，发着诡异的蓝光。

　　没有滑轮的鼠标，像个吊死鬼一样，不安分的凌空打着招呼。

　　部门经理，叶炜明，35岁，戴一副高度近视镜，梅城人。

　　站起来握手，简单的交代几句。

　　干净利落，看着话少。

　　另一个同事，郭子琦，25岁，槎城人。

　　常晓浩作为业务部三把手，整个上午，都在巡视领地。

　　对于做什么，他没要求，就是过度一下。

　　有时间发呆，有空想一些事情，目的就算达到。

　　晚上不用加班，下午6点打卡下班。

　　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销售人员，作息时间不规律，有独立大灶。

　　物管人员，鸠占鹊巢，厚脸皮在食堂搭伙。

　　大饭堂，每桌8人，坐班的员工，基本都在。

　　每桌4大盘子菜，菜量不小，荤素搭配。

　　一个超级大的电饭锅里，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荷花荔枝干炖老鸭。

　　这是属于常晓浩的爷青回。

　　周三下午，叶炜明收到销售部通知，晚上制作一些小册子。

　　明天发给业主。

　　小册子里，主要是填写日期，用不了太多人手。

　　加班费1小时5块钱。

　　大把员工踊跃报名，5块钱在这时有了更为清晰的购买力。

　　它可以买两盒3荤1素的快餐。

　　也就是说，2块5可以让单身狗吃饱饱。

　　因为不是业务本部加班，没有硬性规定。

　　两员虎将对视一眼，齐齐摇头。

　　郭子琦早已和女友约好，晚上下班去迪厅嗨皮。

　　那里才是他的人间天堂。

　　常晓浩有这功夫，还不如去网吧抢注几个网址。

　　顺便弄几个6位数的QQ。

　　加班，加个屁。

　　···

　　保洁阿姨每次拖完地，都会找到小郭，耳鬓厮磨一番。

　　阿姨一般情况下，会从腋下抽出一张都市报。

　　摊开后，指着有图片的一版，给出独到的见解。

　　小郭会在表示认同的基础上，拿来日报。

　　用笔圈出上面一些可爱的小动物，加以佐证。

　　两人神秘的分析马道，相互咬耳朵。

　　大家一起摸鱼，才是硬道理。

　　叶炜明老神在在，端起茶杯，清清嗓子。

　　保洁阿姨很有自知之明，写上一组号码后，执拖而溜。

　　“我们业务部作息呢，是跟着事业单位来定的。”

　　叶炜明表示，下礼拜开始，由小郭带着小常，实地了解。

　　怎么和上级单位打好交道。

　　包括与哪个科室对接，对接到具体哪个人。

　　叶炜明提醒，要尽快熟悉工作流程。

　　首先去房管局，把住宅确权所需的资料带回来。

　　整理在册。

　　然后到国土，把权籍调查的事情搞搞清楚。

　　打印成表格。

　　最后跑建委，申请车位红线蓝图加以存档。

　　复印件交与测绘所。

　　“记住，二级单位，也是需要指导意见的。”

　　常晓浩仔细听完，明白了大概意思。

　　下周基本工作，围绕着三个单位，三件事来跑。

　　“小常，你刚来公司，有不明白的，小郭告诉你。”

　　看到小郭和小常，正在专心记录着自己的讲话精神。

　　叶炜明满意的点点头，交代完后，转身离去。

　　“郭哥，周六和周日放假不？”

　　按照心理年龄来算，喊声小郭也没毛病。

　　喊郭哥的话，稍微有点别扭，倒是可以接受。

　　毕竟生理年龄摆在这，梦里总是多次多量吐奶。

　　常晓浩大笔一丢，关键福利一定要问清楚。

　　这个很重要，现在很少有双休的公司。

　　哪怕是大小礼拜，也是可以接受的。

　　“上级单位几时上班，我们几时上班，不加班的话，差不多是双休。”

　　常晓浩听完一脸满足，死工资就死工资呗。

　　胜在旱涝保收，只要有休息就成。

　　“诶，我听说售楼小姐姐，奖金提成拿到手软，3个月买一台雅阁？”

　　“是小姐，不是小姐姐。”郭子琦纠正道。

　　“销售冠军，半年提一台桑塔纳2000还差不多。”

　　郭子琦摇摇头，3个月提雅阁，这不太可能。

　　这个小常啊，还是太年轻了，哪知行业辛酸。

　　销售部里，是有些狠人。

　　销售大佬领着一帮俊男靓女，不光长相好，口才也好。

　　业务能力，更是强悍。

　　这边楼盘售罄，那边带着团队，马不停蹄找下家。

　　当然，开发商也会培养自己的业务班子。

　　一个销售中心，往往进驻几波团队。

　　有自销的、有分销的、有渠道的。

　　相互竞争，各凭本事。

　　有多大能力，做多大事。

　　常晓浩啥都知道点，啥都不精。

　　属于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

　　知识啊，都学杂了。

　　前世，逼乎上没少被怼，后来都不敢太出头了。

　　里面是真有专家。

　　偶尔躲在微薄边上，朝里面扔小石头。

　　炸屎、蹦人。

　　熟悉的亲朋好友，现在都没联系过。

　　他想着尽量不要主动去干扰别人。

　　一方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轨迹，人为的强行改变，福祸难料。

　　另一方面，也有他的私心在作祟。

　　改变的越多，以后能参考和借鉴的就越少。

　　一条线，原本从A点出发，目标B点。

　　现在从A点，另外分出另一条线，目标C点。

　　线路越长，B和C的经历越陌生。

　　好似一把折扇，合在时间的长河里，静静地流逝。

　　当折扇徐徐展开时，扇面被涂抹得一塌糊涂。

　　蝴蝶效应这种事，真的很难讲。

　　大事不好说，小范围的人事，不可避免会受到影响。

　　这种影响，将会一路延伸下去，直到这股力量完全褪去。

　　以后的路，嘎子，把握不住。

　　浩子，也把握不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