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葱岁月 第十五章 二次中考
作者:萧云川的小说      更新:2022-10-04

  黄伟志的话,令王志山茅塞顿开、受益匪浅,字字映在脑里。

  几天后,王志山改名“王峻山”。

  中考时间越来越近,学校不再是每天必去的地方。教室里人影稀少。王峻山去收拾东西,突然有人追赶他。脚步近了,一回头,是施锦彪。

  施锦彪用力拍了拍王峻山的后背,喘着气,大声道:

  “王峻山!王峻山!怎么叫你不理我,是不是不习惯新名字?”

  王峻山这才明白施锦彪叫自己。他歉意地说,刚才没听清。施锦彪道:

  “后天就考试了,你或着罩着哥哥我呢!我的数学一塌糊涂,到时候你帮我点,过了这一科,我就阿弥陀佛了!要是过不了,老爷子可不饶我!他给我下了死命令,说是我今年再考不进高中,给我好看!”

  王峻山一脸懵。中考监考那么严实,你让我怎么帮你?

  施锦彪脸上堆了笑,神秘地道:

  “好办好办!到时候我们约着上厕所。到了厕所,我们在那儿接头。你只要顺着题目来,给我ABCD,我就知道哪题是哪个答案了嘛!”

  王峻山听得似懂非懂。

  中考地点在县一中。头天去看考场,崭新高大的教学楼令人耳一新,多了一种明亮新鲜的高大上。施锦彪四下里找着王峻山,拉上他,走进一个公厕。公厕露天,蹲坑一字排开,能一眼看到头,显得空旷。这样的厕所与村子里半身高的土墙旱厕相比,没多大差别。

  两人四下打量,教学楼就在抬头上方。站在那里,厕所一览无遗。前来看考场的人新鲜,不时向这里张望。两人拣了个臭哄哄的尿槽,再比划一番后,出了厕所。

  出了县城一中,王峻山见到了完小的同学。男生骑车的多,女生多半是走路。三三两两的女生不紧不慢,结伴而行,少有男生作伴。习惯使然,她们直到中考头一天,仍念念不忘学校“男女生禁止交往”的清规戒律,与男女生保持固有的距离!只不过大考在即,也或许其他原因,她们对着王峻山这个班长,倒很友好,不时报以莞尔一笑,算是打招呼。

  看着她们,王峻山想起了杨莉波。这样大考的日子,你是不是跟我一样,来看考场了呢?他心头多了牵挂。可茫茫人海,我到哪里找你啊!他心里多了一种莫名的失落。不由得问:莉波啊莉波,你会不会跟我一样,奔走在中考路上呢?

  第二天三婶起了个大早,特意给王峻山煮了鸡蛋。交给他鸡蛋时,她要儿子揣进口袋,叮嘱他不能分开,一定要同时装在一个口袋里;在另一侧的口袋,装上一支笔,形成“100”的彩头,保佑你考个满分!

  三婶让王峻山紧绷的心多了一丝乐呵。王清远在一旁说三婶迷信;可眼下三婶的话,哪里是迷信,是幽默!

  骑上单车,王峻山出发了。

  进入县一中,操场的单车停了满满当当,锃亮的车把手,在太阳下反射着煜煜的金属亮光。

  泱泱的考生人群中,王峻山缓缓进入考场。

  第一场考语文。

  监考老师发下卷子,王峻山摊开来。映入眼帘的第一道填空题,一片空白,他竟然回忆不出那句《隆中对》中,诸葛亮与刘备对话的名句!一阵慌乱,他看下一题。第二道题目还好,耳熟能详,一眼能写出答案。第三题和上题差不了多少,答案喷涌而出。再往下,每道题的答案跳动着,像是开闸放水,一泄千里。监考官不让作答,他只能等待。好不容易等到作答铃声响起,他低头写起了答案。

  卷子越做越顺,他长长舒了口气后,贪婪地加快了速度,奋笔疾书。

  又到了作文。他瞟了一眼题目,题目是《第一次……》。天啊,今年的作文题目怎么跟小学生作文一样简单?我复读了一年的中考啊!我一年下来盯着一个又一个论文话题,收集论文素材,不时练手的辛苦,岂不成了白废!他失望极了。想不到今天考的是从小学写到现如今的记叙文。他一拍脑袋,准备将出门前三婶交给自己鸡蛋,说祝愿自己考个“100”分的场景,写下来,题目就拟成《第一次中考》,可怜可怜天下父母心,也让自己成为人生的巨大转折点吧!

  正要动笔,他转念一想,三婶用心良苦,可要是遇上批阅试卷的教师较真,认定我母亲是迷信怎么办?不是提倡破除封建迷信吗?

  他决定另起炉灶。很快,他记忆犹新的第一次上山砍柴经历,上了脑际。但他担心,要是批卷老师没有过上山砍柴经历,少了感同身受,不给高分怎么办?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来不及了。他写下了《第一次上山砍柴》的题目,在稿纸下拟了题纲。一番对比,切和题意,他意犹未尽,低头写了起来。

  考场里人人屏息静气,“刷刷”的钢笔蹭纸声不绝于耳。王峻山在作文结尾划下最后一个句号,回过头来,去做第一个题目。此时《隆中对》中诸葛亮与刘备的对话场景,灵光一闪,像是放电影历历在目。他兴奋的神经,唤醒了沉睡的记忆,从来没有如此清晰。没有迟疑,他笔一挥,补上了鬼使神差、想不起来的那几个字。

  下午的数学考试,王峻山做得畅快淋漓。

  施锦彪坐在王峻山一侧。他抓耳挠腮,焦急地冲王峻山瞪眼努嘴。不得已,王峻起佯装上厕所,去了空旷巨大的露天公厕。刚要装作尿尿,施锦彪尾随而至。两人瞄了一眼,四下无人。王峻山正要张口说答案,突然,厕所外头有了脚步声。

  有人来了!两人做贼心虚,走开了。

  最后一场考试下来,王峻山放松了。曾经的压抑和焦虑,消失不见;他能见到的,是天空中那么蓝,太阳那么亮,以致于全身轻飘飘的,像是要飞上天。

  偶尔低头,面前全是记忆忧新的考试卷子。他大体估算了各科得分,加了总分,心满意足。一年来的负重,完完全全放下,抛到了太平洋。

  一种从未有过的解脱,释放开来。重新走到小路,他张开双臂,扑进蓝天和田野,撒开脚丫子地跑开了。

  跑累了,他分明地感觉一种冲动:要是此时能和杨莉波见上一面,告诉他此时的心情,该有多好哇!

  他壮了胆,打听着杨莉波的家在哪里,幻想着她在家村子的某个拐角,或者在哪口井前,突然一转眼,看到她站在在那里——即使不能说上话,他已心满意足。

  可找来找去,杨莉波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不见影踪。好不容易找到一位与她要好的女生,女生说杨莉波去了专区城市,帮嫂子带孩子去了。

  扑了个空。王峻山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从头到脚。杨金富和王糯平的遭遇,以及朱金书的单相思,一点点浮现眼前,让他心灰意冷。考场给了他想要的结果,却没有法让他将压在心里的别样的寄托,找到归宿。他站在杨莉波家村头,面朝专区城市的方向,不住地大声呐喊:

  “杨莉波,你在哪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