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南河之北 第七章 断根
作者:民生综治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第七章

  断根

  刘清河听到***汇报的情况,哈哈一笑,“这个韩,”,

  “韩文中,”***赶紧提醒,

  “对,韩文中,小伙子倒是很快进入工作了。(.l.)”刘清河接过***递过来的烟。

  “这也是刘书记您成立的这个工作组起了作用吗。”赵大海也觉得自己没看错人,继续安排下一步的任务,“李镇长,下一步要把计生工作中遗留的问题,尽快解决,十二月初,市计生办就要开始年检,各项数据要及时汇总上报,不能出现纰漏。”

  ***听了,狠狠的抽了一大口烟,这计划生育,一堆接一堆,看不到头的烂摊子,何时是个头!

  韩文中在办公室帮着唐玲写材料,人情练达,韩文中没法和唐玲比,提笔捉字,唐玲不如韩文中,韩文中把以前的资料找出来看看,就知道有些材料怎么写了,两个人互相协作,配合的倒也默契,“弟弟,下班去家里吃饭,你哥下午回来的早,在家烧饭呢。”

  今天是周五,唐玲说的哥,是自己的丈夫,柳庆东,是媒城教院的美术教师,韩文中见过一次,镇政府家属院就在镇上邮电局的旁边。韩文中一进屋,就闻到一阵香味。唐玲在里面喊着,“弟弟你先坐会,我再炒个菜就好。”

  柳庆东的个子也有一米八,方方正正的国字脸,带个眼镜,斯斯文文,很有涵养,两个人都是一米八几的大个子,里面却都是文人的骨子,聊的挺投机,而且柳庆东也是州来县人,聊的更对胃口了,两个人喝掉一瓶酒,唐姐也陪着喝了一小杯,吃过饭,扯到艺术上了,柳庆东的书画功底是很好的,一手的魏碑不说,欧体行楷也是极其的漂亮,韩文中因为和613宿舍渊源,也算是半个艺术系的人,在大学经常去美术系听课,系里请些名家讲座,也经常去的,就连系里画人体写生,都混进去几次。虽然不会画画,但是看画、评画还是很有悟性的。柳庆东也是很诧异,盘道起来,是这个缘故,也觉得挺亲切。再一聊,原来艺术系书记,柳福智,是柳庆东的父亲。韩文中当场就觉得太不可思议了,绕来绕去,难怪看到唐姐和东哥这么亲切,原来这真是缘分啊。这顿饭吃的真是值。

  柳福智,也是一米八的大个子,方方正正的国字脸,艺术系的那些猴子们,一向散漫、叛逆,全院没有不头疼的,却是没有一个不被他老人家治的服服帖帖,规规矩矩,但是心服口服,这一点给韩文中留下的印象极其深刻。

  刘书记可是一副老派干部的作风,这个老派作风,是指为人刚正,正直,无私,堂堂正正,收拾起人来,光明正大,完完全全的阳谋,摆明车马的来揪你耳朵。以至于在韩文中心里,在为人处世上面,一直都拿刘老书记的风骨为参照。

  以后周末没事的时候,韩文中都会去唐姐家蹭饭,后来知道柳庆东师承皖省国画名家徐若洪大师,是徐老师的关门弟子,更是惊的合不拢嘴,韩文中听过徐老师的课的,觉得两个人真是太有缘分了。徐若洪,原煤城书画院副院长,兼在煤城师专授国画课,现升迁至省城庐州,任中国美协委员,皖省美协副主席,徐老师以写意小品画著名,其实世人少知,徐老师的画更胜在山水写意。

  唐姐听讲了韩文中制服了徐麻子的事后,觉得这弟弟确实不简单,一边又替他担心,埋怨道,“那家伙手里拿着刀呢,计生办的都躲在后面,你冲上去干什么。”

  “姐,你放心,我心里有数,那小子虚张声势,吓唬人的。俗话不是说了吗,咬人的狗不叫,叫的狗不咬人。”唐姐听了一乐,一包瓜子砸了过来,这小子,有自己的一套。

  星期天,韩文中在宿舍睡个懒觉,迷迷糊糊就听程文娜在外面叫自己,赶忙穿上衣服开了门,十一月底,都已经入秋了,程老师穿着白色的衬衫,披了件深灰色的毛线披肩,下面穿着黑色的半长呢子裙,落落大方,韩文中越看越觉得她身上散发出古典的气质和现代气息,有一种挺不真实的感觉,程文娜自己找个凳子坐下,翻了翻桌子上的英美文学史,“我想去看看常老师的人,你没事的话,一起去么?”

  “恩,没事,我洗把脸,一会在门口等你。”大白天的,去文娜的宿舍找她不合适,韩文中不想给学校里那几个长舌头的大妈们添谈资,程老师出去了,韩文中心里想,文娜刚才那话,是不是想说“你没事的话,陪我去么”或者是,“我想陪你去看看常老师的人。”哎,女人心哪,自己哪能猜的透。韩文中一边穿戴,一边胡思乱想,没在意程老师自己心里的称呼已变成了“文娜。”

  星期一一上班,李镇长就召开个联合工作小组会议,会议由李镇长住持,赵大海出席了会议,李镇长在会上主要布置近期计生工作的重点,分片包干,责任到人,解决重点困难户,并且加大收缴社会抚养费的力度。社会抚养费是要缴到市里,市里再返还一部分,马上年底了,各方面都在张口等着用钱,所以,这块是重点中的重点。赵镇长提出要求,全体人员要把这次年检当做政治任务高度重视,切实来抓,按时、妥善的完成任务。

  韩文中分的包干区是鸭背村。鸭背村原来的负责人是陈耀华,陈耀华散会后,下午就拿着旷工二院开的病历请假,最近“三高”复发,要住院一段时间。赵大海常年挂在脸上的和颜悦色,第一次变得像洗煤厂的排水渠,黑的吓人。

  鸭背村不同于罗山村,徐麻子也没法和陈老三比,***手里无人安排,赵大海也抓不到肯沾计划生育这摊子的人,只好把韩文中顶上去。

  唐玲是老机关了,听到韩文中分了鸭背村替陈耀华擦屁股,也是赶紧的把鸭背村的情况介绍了,“弟弟,鸭背村一百多户人家,三千多人,姓陈的是大户,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别说一个工作组,就是去了十个工作组,你也带不走人啊。”

  韩文中也了解了点这个情况,知道这事不好解决,好解决的话,陈耀华自己就是鸭背村的,哪还要拖到今天。而且,陈老三的的老婆,肚子里的孩子也有七八个月了,就算带回来了,强行抓去引产,那可是会出人命的。

  晚上回学校,韩文中心里藏着心思,在操场散步,心里突然想,要是文娜也出来散步就好,能陪自己说会话也好。越这样想,心里越是有一种遏制不住的感觉,就想见到她,甚至想去宿舍叫她。直到今日,韩文中才第一次发现,在政府里工作,真的不容易,不像学校里,专业上遇到难题了,多看看书,多查查资料就能解决的。那陈老三,不是简单的农民,手里有点钱,打是打不了,抓又抓不走,耗也耗不起。说到底,仗的是后面的陈姓的人,和手里的钱。又如何怎么收拾得了这样的癞子!

  韩文中叫村里通知陈家山到计生办来,陈家山上次被派出所关了一个星期,罚了一千块,心里不服气哪。心里想,老子以后不动手,看你又什么办法!

  韩文中给陈家山宣讲了计划生育政策,法规,心里想,估计陈老三比自己都熟悉了,督促陈家山尽快把老婆送来结扎,自己也觉得,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根本就是与狐谋皮么!

  陈家山根本不买帐,“不知道老婆在哪,找不到!”明明就知道在村里,有本事你去抓呀。说完了,还皮笑肉不笑的说,“韩政府,没事我走了,家里煤场忙,离不开人哪”。一脸的嘚瑟。

  看着陈家山有恃无恐的样子,骑着幸福250扬长而去,韩文中那个恼。

  开个小煤场就这么嚣张,哪天煤场关了,看你还嚣张个屁。

  想到煤场,韩文中突然想,要是真给他关了?

  赵大海见韩文中来了,也很惊讶,按理汇报工作,政府办的事,要去找沈志高,计生口的事,那要去找陈耀华,陈耀华不在,还有***呢。

  韩文中也是直来直去,“赵镇,我这是有遇到困难,向你讨救兵来了。”

  赵大海想,果不其然,果然是遇到困难了,来诉苦?还是想打退堂鼓?

  这小子还是嫩啊,“小韩啊,有困难,组织上尽力解决,工作一步一步来,饭要一口一口吃吗。”赵大海担心的是,韩文中要派人支援,你要是要派出所都下去帮你抓人,这个可不行,捅出篓子来,刘书记也兜不住。

  韩文中果然开口说,“想请赵镇出面,在章书记那做下工作啊。”说着,递了一根烟,然后拿起热水瓶给赵大海添水。

  章书记分管政法、治安口的。上次开会也表过态,全力支持计生工作。

  赵大海没点韩文中递过来的烟,自己从烟盒里拿出一根抽上了,抽完半只,才说到,“章书记对计生工作一直都是很支持的,工作上遇到困难,镇里的领导班子也会研究,全力支持下面同志们的工作,但是,计划生育工作任重道远,要多思考,讲究方式方法,不然工作容易陷入被动啊。”赵大海是想给韩文中点一下,同时也给他留点后路,真是要提出从派出所抽出大量人力去抓人,也好用党委会研究来挡一下,毕竟这小子是自己调过来的,工作也有闯进,要照顾一点他的积极性么。

  韩文中明白赵大海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赶忙把自己的意思说清楚,“赵镇,章书记是市发改委下来的,对于环保、督查这一块,应该比较了解,部门里的机关,也都比较熟悉,鸭背村的问题根源在于煤田。我想请赵镇出面,章书记牵头,和洗煤厂沟通一下,另外,在村里宣传计划生育工作的同时,加大整治环境污染的宣传力度。”

  赵大海一听,马上明白了,这小子狠哪,一下打到了鸭背村的七寸!别说一个陈家山,就是北路三个村,哪一个不是乖乖的被捏在手里面!

  赵大海马上向刘书记汇报,刘书记通知开会研究,赵大海在会上介绍了这个想法,刘清河盯着大家,韩文中这小伙子,看起来斯斯文文,看问题可比这几个坐着的还要透。

  章书记心里有点不痛快了,小小的一个办事员,居然把我这个副书记当使了。

  洗煤厂是矿务局直属管辖,不属于市里直属管辖,但是政府但是有监督权啊,而且,环保,督查,水电,城建都是你洗煤厂绕不开的衙门,不买账也得买,不过要真是大动洗煤厂,不是容易的事。不过不得不承认,确实是一步好棋,下好了,鸭背村完全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伸着脖子随便割了。章仕奎再想想也有点恼火,平时很少抽烟,今天也点了一只,扔了烟头又想想,自己是下来挂职的,望峰镇出了成绩,少不了自己的,你小子把我当使,难道我不会借力?

  ***心里恨恨的,自己干了这么多年计生,怎么就想不起来这一茬。

  廖淮南也在打自己算盘,这样一来,不仅仅是计生工作,就是以后的防汛抗旱,民兵训练,村里也都得乖乖的配合,哪个敢说个不字,老子就不客气了。

  沈志高只是列席,做记录,不表态,给领导们发了一圈烟,添完水,心里在盘算着,计生工作有个差不多了,这个韩文中,人才呀,以后重点还是要多为政府办工作,要为领导们服务吗,毕竟是我政府办的人!

  兵分三路,刘清河带着赵大海、章仕奎到区里汇报工作,区里请示市里,市里对此十分支持,并对望峰镇的提法表示肯定。

  ***召开专项会议,放出风去,指出个别村违反国家政策的影响极其恶劣,严重影响镇里的经济发展,要对个别村,个别人进行严肃处理。

  韩文中带着几名工作组成员在村里蹲点,也不抓人,没事就在村里跟人聊聊天、拉拉家常,了解一些村里的情况。

  陈家山看着韩文中几个人冷笑,我老婆就在家里,你有本事就来抓,没本事在村里就算泡个一年两年也没用。

  根据市里的指示,洗煤厂马上进行污水整治,原有排污渠停止使用,在厂里进行沉淀处理后,转由地下排污管排出。原来设计的时候,就是这样处理的,但是在厂里排污处理成本太高,还要专门组织人员清除沉淀煤泥,所以洗煤厂直接通过明渠排放,省事省钱,但是市里下了整改要求,不得不做点样子,应付应付。

  交警队,路政局在北路两端设置超载、污染检查点,对于违规超载,抛洒严重的煤车进行处罚,两个星期不到,没多少大货车愿意到北路来拉煤了,拉煤车就指望超载赚钱,跑几趟还不够罚一次的,谁还敢到你这拉煤?

  韩文中心里想,这下动静弄大了,当初就是看你陈家山那个样子,心里气不过,才想关了你的煤场,结果搞出这么大个动静来。

  市委书记宋啸林在《煤城日报》上看到有关近期治理超载、抛洒专项行动的报道,也是感到欣慰,众所周知,矿产、能源城市治污是老大难,但是做和不做是两回事,做了表明态度,说明重视;不做,就是失职,就是对人民的不负责任,就是犯罪!治理行动虽然是短暂的,但也是给全市人民一个交代。

  鸭背村的人可坐不住了,一个月来不出煤,这还不说,更要命的是,排污渠一滴水都不流了,哪里还有煤煤田里已经不能再种庄稼了,这下不是断了全村人的活路吗。更有人打听到,好像是因为陈家山引起的祸根,陈老三是赚到钱了,一年半载的不出去煤,他是不怕。村里的人忍不住破口大骂,你陈老三没有用,生不出来带把的,还把全村人靠待的没法过,活该你断根。

  陈老三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我招谁惹谁了,不就想生个儿子么,你们哪一个比我生的少了,市里那些大官们拿的主意,和我有什么关系?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什么!

  村里的煤都往陈老三的煤场堆,陈老三恨不得跪下来哭爹爹,告***,都往我这堆,我拿什么出去。

  三天没到,跟人打了两架,家里的窗户都被砸了。这还不算,以前走哪,人家都客客气气的叫声老三,现在走哪,背后都是一阵唾沫声。陈老三赶紧的把老婆送到娘家去,怕惊到肚里的孩子。

  陈老书记磨磨蹭蹭的走过来,“咳咳,小三呀,这样下去,村里人的日子怕过不下去了。”老支书又咳了两声,吐了口浓痰,接着说:“小三呀,实在不行,你媳妇那肚里的娃就不要了?”

  韩文中在村里的重要工作也做的差不多了,带着人回去了。现在村里的男女老少,都对计划生育这个国策的重要性有着极其深刻的认识和体会,彻底明白这是和国民经济、人民生活有着某种深刻的。

  陈老三拉着驴长的脸,来到计生办,“韩政府,我认罚,钱都带来了,但这肚里的孩子一定要生下来,不管是男是女”顿了顿,咬着牙,狠着劲吐出几个字,“生完就结扎。”

  陈主任的病也好了,积极主动的向李镇长和赵镇长汇报近期鸭背村计生工作取得巨大突破和重要进展,赵大海盯着着桌子上的工作汇报,怎么看怎么都像上次陈主任交来的那张矿工二院病历,李镇长翻着白眼,问了一句,放佛在向陈主任求证某种重大的考古发现,“鸭背村好像是小韩的包干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