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抓鬼

　　韩文中病倒了，日嗮雨淋，劳神伤身，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l.)

　　村里的赤脚大夫，俗称紫**医生，平时也只能涂个紫**，包个纱布。管他头疼脑热伤风感冒，全部开上几片阿司匹林，也没见治死过人。照例给韩文中开了两包阿司匹林，人家是干部，这药自然要得多吃一包。

　　韩文中躺了几天才去上班。唐姐炖了几天的汤，喝的韩文中鼻子要喷血。

　　韩书记第一次召开干部会议，会上，韩文中提出要组成专门的护林队，做出具体要求：

　　一、护林队员从各村挑选，要求责任心强，轮流排班，不影响农活。

　　二、铁路养护林的树苗、成树数量由罗会计负责统计。树苗种植、死树迁移、补种、成树管理由护林队负责。

　　三、护林队要对铁路沿线养护林每日一次巡查，发现问题及时报告养护段处理，并将情况汇报王村长，罗会计记录。

　　四、养护林成树经济效益由村里统一支配，主要用于护林员补助，山林防火费用，村重大支出，不得用于任何非林木、建设以外花费。

　　五、由李长江负责养护林保护和山林防火宣传，标语书写。

　　六、划分山林防火重点区域、重点时间节点，尤其是清明、春节等节假日期间。

　　七、划分山林防火干部责任制，明确责任人。

　　八、出现火情，要有专人指挥，韩文中担任第一指挥，第二指挥王昌盛，以此排序。

　　九、雨季汛期要定时检查排水渠，排除水患，防止地质灾害破坏山下铁路，公路；雨量较大时，禁止入山，防止滑坡。

　　十、每座山头修建护林点，用于重点防护期间防火观察。

　　十一、重点保护新四军抗日英雄纪念碑。

　　十二、将会议要求形成制度，并通过大喇叭通知。

　　接着提出交通安全方面几项措施：

　　一、由村里出钱，并交通、路政，在转弯、上下坡、危险路段设立警示标志、反光镜、减速设施。

　　二、在罗山中学和村里的小学生中进行交通安全宣传教育。

　　三、进行交通安全隐患专项检查，并将检查结果通报交通、公安、电力等各部门，协同解决。

　　四、罗山小学路口、罗山中学路口设立安全员，上、下学时间进行安全引导。

　　五、筹集资金，修建村内主要路段。

　　干部听了以后大都很惊讶，这个小韩支书，非要搞什么黄子护林员搞么子，吃饱撑的，尤其还要在村里修路，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但是自从道口闸建起以后，大家都对小韩支书另眼相看，这可是实实在在为了村里办了件大好事，而且，养护林也是人家搞过来的，莫说村里，镇里谁还有这本事？

　　何彰张很清楚这养护林能给乡里添不少好处的，杨树长的多快，几年就是一茬，树苗还不要村里出钱。韩文中既然你有能耐，随便你怎么折腾吧，有好处就行，少不了我一份。何彰张第一个表示支持。

　　李长江听到这两件事都有不少宣传上的事，高兴的不得了，终于有了用武之处。

　　鲍继宽讲了几句很官方，很有力度的话，表示赞同。在他看来，通过这段时间了解，小韩支书是有两把刷子的，虽然修路这事是没可能，但是既然领导提出来了，总要对这个提法表示应有的尊重。

　　王昌盛低头抽烟，不啃声，小韩支书什么样的人，他心里有数呢，强调交通安全，这事谁都说不出什么来，也是为了乡里乡亲和上学的娃，但是这护林、修路两件事，他弄不明白，尤其是修路，也太离谱了，本来想散了会，找小韩支书单独说道，但是想了想，还是在问了出来，“小韩哪，修路的钱从哪里来？”

　　这句话问到了点子上，也问到大家的心里了。

　　“村里是没钱修路的，这点大家都清楚，我暂时也没什么太好的主意。”韩文中老实回答。

　　大家都在想，这不是废话吗，没钱办事，光想有什么用。没考虑成熟就不要拿出来说吗，果然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所以，在会上提出来，征求大家意见，看看有没有什么更好的主意。”韩文中面色坦然，毕竟，人多力量大，众人拾柴火焰高，而且在座的年纪都比自己大，经验也比自己多。

　　何彰张是政法系毕业的，对文字很敏感，“没有更好的主意”。说明韩肯定有主意了，看你到底打什么算盘，也不吭声，等着下文。

　　王昌盛倒是觉得，小韩支书很实诚，毕竟这修路是大家的事。而且不是容易事，应该听听大伙的想法。

　　大家没什么好主意，修路不是小事，要花不少钱的，而且修的是村里的小路，完全没必要吗。

　　散会后，程老师来了，听说韩文中生病了，心里可不放心了，学校的事刚忙完，就找到村委会来了。众人见到程老师，眼前均是一亮，这小两口果然是郎才女貌，小韩支书的女朋友居然长的像天仙似的，何彰张也暗暗拿自己的妻子跟程老师比较。韩文中有点不好意思，程老师倒是挺大方，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有啥不好意思的。晚上几个村干部争着邀请程老师到家里吃饭，韩文中心里叹，在村里待了这么久，也没见对我这么热情过！

　　又是一年假期到，转眼间工作都满两个年头了，韩文中觉得自己这两年过的就好像两天，转瞬即逝，自己好像还是毕业的那个样子，好像又变了很多。过去是那样的清晰，却又那么的不真实，眼前永远有块蒙着的薄纱，对未来也无法看个真切。

　　看不真切过去、未来，更看不真切这个世界。

　　只有身边的程老师，才感觉是最真实。

　　星期天韩文中跟程老师同路回去，在老猫洞一起下了车，陪着程老师一起上去，两个人都喜欢走那条山坡小路。慢慢的走，温馨，甜蜜，盼着这路永远走不完，什么也不想，两个人就这样依偎漫步，无人打扰。

　　哪知道程妈正在阳台上晒着太阳打毛衣，一扫眼正好看到自己家的丫头和一个男的从山脚下慢慢溜达上来，两个人有说有笑，似乎很亲密，连走路都贴的那么近。程妈两只眼睛瞪的像两个电灯泡的，恨不得立刻就把这两个人之间到底啥关系，照的清清楚楚。

　　小路很小，很快就走到了头。

　　韩文中到家已经晌午了，从过年到暑假，只回来两次，这是第二次。

　　韩妈见到儿子回来，高兴的不得了，又见儿子变的又黑又瘦，既心疼，又担心，心疼是必然的，哪个当娘的不疼儿子；担心是多余的，害怕小四到村里了，程老师看不上小四子了。韩妈弄不清村支书和村主任的区别，只听讲儿子当了村长，乐的喜不胜收，乐过了，又觉得不对头啊，在政府里待的好好的，怎么就被赶到农村里去了，赶紧就请人叫丫头女婿回来商量。

　　姐姐、姐夫还不知道家里出了啥事，赶忙过来了，知道小四当了村官，也都高兴，但是一想到实在村里，心里又凉了半截。想是这么想，两个姐在丈夫面前，还是表现的高高兴兴，那是当然的，韩家三代单传，小四有出息了，能不高兴吗，至少在婆家人面前，也要打起脸充胖子。

　　二姐夫也很诧异，能在机关里脱颖而出，虽然是村官，那也是独当一面。能在基层历练，对于小四这样的年轻人，很难得啊，重要的是小四年龄小，对于从政来说，年龄就是一个宝。

　　程妈不露声色，躲在厨房给闺女烧饭，绞尽脑汁，苦思冥想，哪天丫头不在家，那些日记，信啊，都要认真的审查几遍，肯定能找到蛛丝马迹。

　　吃饭的时候，程老师皱着眉头，“妈，你今天去抢劫盐的了？菜烧这么咸！”

　　回到村里，整整一个月，韩文中沿着村前村后，把附近几个村都转了一遍，一直都在琢磨，怎么才能把这个条路修起来。韩文中吃饭没固定的点，有时候去镇里食堂，有时候就在村里蹭饭，农村没这么多讲究，有什么吃什么，多添一副筷子的事，就算是小韩支书来，不过从鸡窝里掏几个蛋，后院割把韭菜，添两个菜。

　　中午在罗会计家吃饭，闲聊的时候，听讲村里闹鬼，韩文中吓了一跳，怎么可能！仔细一问，这才知道，罗山村东头的有个防空洞，最近夜里经常从通风井口冒出烟，隐隐约约还能看到鬼火。罗山村东头无人居住，上面就是坟山，下面有个防空洞，是按照当年**提出的“深挖洞，广积粮”的指示修建的人防战备工程。村里人都在传，这是因为当年打仗死了不少人，怨气散不掉呢。

　　韩文中哪信这个，找了一支手电筒，吃过饭就叫几个人一起去。罗会计可不敢，一听说要去抓鬼，马上肚子就疼了，钻到茅房就里没出来。

　　刚走到通风井口，韩文中就闻到烧过的橡胶味，心里就有数了，呸了一声，哪来的鬼！

　　接着检查防空洞口，发现门是用新铁丝拧上的，地下扔了两半被砸坏的生锈的锁，大家这才明白，这不是闹鬼，是人捣的鬼。

　　洞里都是水，下不去。韩文中让人又回去找几双长筒胶鞋，多带了几支蜡烛和手电筒。

　　洞里面一片漆黑，十分潮湿，地面的积水很凉，刚进洞，就闻到浓烈刺鼻的烧过的橡胶味，防空洞内部很大，通道很多，四通八达，每个通道都有小铁轨，进去二十多米，一辆锈迹斑斑的坑道小车停在铁轨上面，味道就是从那里来的。

　　几个人打着电筒，看到车里都是被烧尽的电缆皮，这下都明白了。

　　煤城的几个煤矿都很大，少则数千人，多则上万，部门众多，光是生产一线的就有掘进、爆破、采煤、运输、通风、土建、坑道、轨道、安检等，辅助的有土建、木料、机电，后勤有食堂、澡堂、医疗、考勤、保卫等等，太多太多，还不包括行政、、技术、检测等科室部门，人员混杂。矿里的设备、建材也非常多，经常有人从里面偷些****钢，螺纹钉，电缆电线之类的出来，这些都是值钱的东西。

　　这明显就是有人偷电缆，不敢拿出去直接，把电缆藏到防空洞里，把外面橡胶皮烧了，里面的铜。不然的话，那么粗的电缆，一看就知道是从矿里偷出来的，哪个废品站敢收？抓住了就是销赃罪！一截电缆也就值个几十块，但是给你按照盗窃销赃的罪名，按整个线路原价判刑、赔偿，那可就厉害了。这东西不敢在外面烧啊，橡胶皮烧起来味道刺鼻，黑烟滚滚，离了老远就能看到，这不是摆明让人发现的吗。

　　大家商量了下，一切原样不动，这几天晚上安排几个人，守着附近，看到火光、冒烟了，再进去逮人。而且不要打电筒，顺着火光慢慢摸过去，不然防空洞里面太大，人跑进里面，没法找。

　　结果当天晚上就把人逮个正着。

　　偷电缆的人正在烧的时候，明明听到有慢慢涉水走路的声音，但是面前只有自己被火光拉长的影子在墙壁上晃动，而且越来越近的水声，吓的小偷毛骨悚然，魂飞魄散，拼了命的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