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稀客

　　谢集区里收到望峰镇的报告，非常重视,，开会研究，又专门请市农委的专家进行论证，得出结论：防空洞内温度常年稳定，便于瓜果、蔬菜大量、长期保存，以望峰镇地理为中心，适合建立中型瓜果、蔬菜存储、集散基地。主要存在问题，因山岭阻隔，交通不便。提出建议，按照方案提出的构想，打通罗山、泉山通往山南之间的通道，对防空洞内做排水、防水、防火处理。同时又建议，以此为依托，建立规模较大的储存、集散、交易市场。市里基本上是肯定了方案的构想。

　　区武装部部长陆家祥专门去军分区协调，军分区根本没把这当回事，军分区很清楚，利用人防工程开展地方建设，在很多经济发达地区早有先例，土地紧张的大城市，不少利用市区内的人防工程建立地下商业街，而且有些工程，设计的时候，就明确其使用功能，常时民用，战时军用。而且《人防法》上也明确有规定的，所以在政策方面根本不存在问题，也不违法部队条例。只是地方上对这一块了解的很少而已。

　　并且煤城军分区司令马光文也表示将大力支持地方经济建设，并且派出军分区工程人员协助地方开展防空洞内防水、防火等修缮工作。并提出要将这一工程当做军民共建示范项目，全力支持。

　　刘书记和赵镇长看着材料，感到压力很大，这么久才批复，不是因为束之高阁，而是专门开会研究，并请专家论证，所以拖了这么久，说明对此非常重视。而且区里决定将交易市场作为试点，财政全额拨款用于建设。

　　刘书记召开各部门领导班子会以的时候，表情严肃，“区里都非常关注，并且把交易市场的建设作为试点，如果成功，将作为经验推广，这个工程只许成功，不能失败。”

　　刘书记在众人脸上巡视了一遍，目光在黄贾兵身上停顿了一下，“建立交易市场的意义不用我多说，将对我镇的经济发展有着巨大的推动作用，各部门要全力支持，任何部门、个人不得以任何形式破坏、阻挠建设。”刘书记又补充了一句，“交易市场也是我市军民共建示范项目。”

　　黄贾兵晚上喝过闷酒，上楼的时候，脚下一软，顺着楼梯一滑到底，后脑磕在台阶上，当场昏迷不醒。

　　韩文中看到了专家提出的建议，觉得确实有道理，尤其是以防空洞为依托，建立交易市场，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看来还是眼光短浅，只盯着脚尖前面那一块，想着做仓库。

　　交易市场的建设很顺利，韩文中又提出，加强基地宣传，派出专人周边乡镇，安排车辆，组织菜农，更重要的是，周边城市，开拓市场。

　　路也修的很快，打上碎石垫层，铺上柏油，很快就通车了。韩文中暗呼侥幸，如果不是上面拨款，这路猴年马月才能修起来。想办事，没有钱真是不行！

　　田集区的区长郝志伟，听到望峰镇建起了蔬菜交易基地这个消息，狠狠拍自己的大腿，唉声叹气，“老子田集区的防空洞这么多，怎么就没想起来这个主意！白白便宜孙安徽那小子”。

　　田集区是煤城的中心区，市委、市政府所在地，在煤城五区一县当中，是煤城经济、环境最好的。地理位置也比望峰镇便利。

　　蔬菜交易市场是不可能再建的，两个区离的这么近，建两个交易市场明显是浪费，市里不可能同意重复建设。但是防空洞倒是可以用起来，郝志伟琢磨着。

　　过了年没多久，田集区有三个防空洞被利用起来，作为于小范围的瓜果市场投入使用。

　　又到年底，交易市场已经初具规模。村里按照收益分成，上交一部分，自留一部分，用于人员工资，日常维护等开支。

　　韩文中舒了一口气，终于可以歇歇了，给自己好好放个假。

　　真的是累了，平时倒不觉得，等歇下来，韩文中才发现自己已经筋疲力尽。躺在**上头晕目眩，眼睛肿痛，但是还是睡不着。劳心伤身，劳身伤神。韩文中迷迷糊糊的，突然很想家，想妈，又很想程文娜，要是现在能见到她多好，能抱着她多好啊。神游思离，不知道过了多久，抱着枕头终于睡着了。

　　第二天韩文中睁眼一看，快到快晌午了，惊呼坏了，手忙脚乱的穿衣。这段时间和程老师见面也不多，终于有空闲，还睡过头了。

　　等到老猫洞下车的时候，根本没有程老师的影子，韩文中这下可慌了，正在东张西望，想着到底要不去程文娜家找她的时候，程老师慢慢悠悠的从山坡上下来了。

　　韩文中一脸内疚，“对不起，睡过头了，让你等这么长时间。”煤城的冬天，干冷干冷的，让文娜等了两个多小时，韩文中心疼的不得了。

　　“不冷，下来没看到你人，回家了，坐在被窝里看书呢。”程老师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韩文中刚刚的才感动的几乎落泪，等着了这么久，一句都没责怪自己，听到这话，不知道说啥了，敢情白感动一场。

　　“见不到我，难道还不会去家里找我？连这个胆子都没有？”程老师用眼角偷偷的看着韩小四。

　　“好啊，你个臭丫头，稳坐钓鱼台，专钓金龟婿呢，等着我自己送上门。”韩文中拿手呵程老师的腰。

　　“你这么想上门，做上门女婿啊？我妈肯定欢迎。”程老师刚说完，被韩文中冰凉的爪子挠的一声惊呼。

　　“怎么啊，敢做不干敢当啊？”程老师噘着红红的小嘴，踢了韩小四一脚，

　　韩小四一脸的无辜，“我做什么了啊，不敢当啊？”

　　“拐了老程家的闺女！”

　　两个人疯了会，韩文中说了声饿了，还没吃饭呢。程老师陪着韩小四去吃牛肉汤。

　　牛肉汤是煤城的经典美食，远近闻名。既可以当小吃，又可以当饭吃。

　　大锅里放上牛骨头，几勺牛油，八角、胡椒、桂皮，还有各种秘制香料，香料配方不同，每家都有自己的秘方。水开之后，放入姜块，辣椒油，成捆的大葱，慢慢熬煮。香味扑鼻，令人闻香下马、知味停车。

　　吃的时候把米分丝、千张、绿豆饼、切好的熟牛肉片放在大锅里烫热了，捞出来盛在碗里，撒一把葱、蒜、香菜、芥兰，倒上锅里的热汤，再浇一勺辣椒油，热汤香肉、青葱红椒，色香味俱全，令人胃口大开，食欲大振。

　　韩文中吃了两碗，外加四个烧饼，仍然意犹未尽。

　　程老师目瞪口呆，这一顿吃了自己一天的食量，“看来招来的不是金龟婿，倒是猪八戒。”

　　韩文中听了这话，呛的直咳嗽，“我有这么像天蓬元帅吗？”

　　程老师若有所思，“哦，原来你还是愿意当乌龟？”

　　一根米分丝沾着辣椒皮从韩小四的鼻子里喷了出来。

　　估计没几个男人愿意当乌龟，宁愿当猪八戒。

　　路上，程老师一边走，一边回味刚才饭桌旁边的胖女人脸上厌恶的表情，“你也太恶心了，害的人家大婶连饭都吃不下，哎呦，好恶心哦。”

　　韩文中心里闷着呢，吃个饭都这么多事，这小丫头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古灵精怪，以前怎么没发现？

　　整个谢集区，连个公园都没有，煤矿机械厂的电影院里放的是重复了十几遍的老电影，两个人无处可去，就在老猫洞的山底下瞎转悠，溜达到钢厂小学里面，文娜的母校。学校早就放寒假了，两排直挺挺的水杉下面堆了一层褐色的落叶，粗壮的重阳木的树皮上散发特有的浓郁的木头味，韩文中贴近了，觉得很好闻，清冷的空气中传来一阵阵的若有若无的腊梅香，让韩文中觉得神经舒展了很多，

　　“小的时候，下雨天，妈妈怕我鞋子潮了，总是把我背到这里。”程老师站在着楼梯口回忆。

　　“怎么背的，是这样吗？”韩文中偷袭成功，把程老师扛了起来。

　　一声的尖叫，惊的水杉上的麻雀弹枝飞去。

　　韩文中第一次发现，自己怎么变的这么娘们，分开的时候依依不舍，拉着手不舍得放，下山的时候回头看了几次。唉，儿女情长，儿女情长哪。

　　程妈自从去年过年一直调查到今年寒假，没有任何收获，沉不住气了，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可不能让坏人拐骗了。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背后的凶手揪出来。

　　罗建业照旧让司机把车停在到村口，步行进村，自己就剩这一门亲戚了，往年过年都是带着老婆孩子在老丈人家，今年特地带着家人在建国这里吃年夜饭，这里是自己的根，什么时候都不能忘。一大早去上了年坟，中午喝了几杯家里泡的枣子酒，还是从前那味道，问了建国一声，“那个蔬菜市场搞的怎么样了？听了建国的介绍，点点头，“吃过饭看看去。”

　　韩小四到家了，实实在在的做了一回猪八戒，吃了睡，睡了吃。每年过年都是老三样，吃饭、喝酒、打麻将。过年这几天在家，天天琢磨着从哪里弄钱，罗山村虽小，事却琢磨不完的，琢磨的头疼，还没想出来从哪里弄钱，把村内的土路给修起来，还有那山，就那么一直荒下去？唉，头又疼，干脆不想，过完年年再说。

　　韩妈的三字经一直没停过，“程老师，挺不错”，“啥时候，带回来？”

　　韩文中没把程老师带回家，倒是带到罗山村去了。

　　初八回来上班，韩文中带着程老师先给常师母拜个年，中午照例去给柳老爷子拜年，往年都是唐姐，东哥在，今年还多了一个程老师。

　　老爷子精神不错，年前退休了，平时在家练练字，偶尔去跟几个老伙计喝两杯。东哥也有小半年没见到韩文中了，挺高兴，中午爷三个都喝了不少。

　　罗山村这个年过的可实诚了，大市场建起来，乡里种菜的多了，罗山村落的好处最多，过年都比往年多放几挂炮仗。几个村干部见到程老师来了，抢着拉到家里吃饭，这可是韩支书的未来的媳妇，谁不热情？而且现在还是过年，程老师可是稀客。

　　农村过年早，中午两点多才吃完饭，从柳老爷子家里出来，到了罗山村，下午四点就接着吃晚饭，程老师这两天大鱼大肉吃的可受不了，感觉自己都快变成一块大肥肉了，嗓子眼都是油腻腻的，灌了几大杯的苦茶解油腻，却又撑的胃胀，走路都听到肚子的水晃来晃去。吃饭的时候尽捡一些青菜、苔干之类的，鲍继宽的老婆子以为这闺女脸皮薄，不好意思，夹了一块巴掌大、滴着油的肥肉塞到程老师的碗里面，还没等程老师反应过来，又多了一根黄灿灿的老母鸡腿。

　　韩文中把程老师送回去，程老师一路后悔，在村里再多待几天，估计自己真的要成猪了，不该为了躲老妈的唠叨，跑到这里催肥又受罪，宁愿在家听她老人家的淳淳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