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狐记 第2章
作者:风中鸢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是不是我的名字没起好?王大富?我爸说这名字是大富大贵的意思。不过这名字也太土了吧?简直一暴发户的赶脚有木有?一点文化内涵也没有,怎么能配得上高富帅、有道德有理想有文化有纪律的良品少年我呢?

  不行啦,不行啦!这看书看得我头晕脑涨,眼皮打架,难道我贫血?“啊,我去!”,我感冒打喷嚏了,我鼻子插着纸卷,防止鼻涕落在儒家经典的书上,耳朵插着毛笔,方便我做笔注心得,就差头悬梁,锥刺股了,读书用心到我这地步上,可以秒杀一大堆学渣了!

  就这样惨无人道、自虐式的月余学习,渐渐地我发觉枯燥的书籍并不只是像一个老学究那般只剩乏味无聊,开始有点可爱味道。

  《大学》第一章我也背得滚瓜烂熟了,我爸对我的长进很是赞赏,我妈也很欣喜。我读书就更卖力了。

  又过了几年,我考上了秀才。举家欢天喜地,父亲在家中摆了很大的酒席,宴请四方宾客。宾主相欢,好不热闹。蒲松龄没有来,我想不来也好,免得他瞧见徒生伤感。

  事后,我听到一些风声,说我这个秀才是我爸给了考试官不少好处,才勉强考上的。对于这种无聊的八卦消息,我压根没有放在心上,这是**裸地污蔑、嫉妒我。我自觉我已经读了不少经史子集,谈不上学富五车,也算是满腹经纶,区区一个秀才有什么难的,我还不屑于此呢。放眼府上,就我一个圣贤弟子,文化优越感是油然而生。再看看我那些同学,比我有学问的屈指可数,这难道还不能证明我是多么地优秀,多么地才高几斗吗?

  我当然自鸣得意,走路都带风。

  有一天风和日丽,大好时光,那是百花齐放、鸟语花香啊!一出房门,整个人就感觉全身特别地温暖服帖,瞬間觉得世界都有爱了。我心血来潮就一个人出府溜达,学学那古人郊游踏青,采个风,作个《关雎》,写个《洛神赋》什么的。

  哇,鲜花真是香,奈何插在牛粪上?好诗好诗。我继续往前走。

  牧童也忒肥,忍心羊饥瘦。奶奶的,这出门老半天了,怎么净看到一些歪瓜裂枣,连美女的影子都没瞧见呢?

  风景再美也不能像美女那样秀色可餐啊!我突然感叹我家乡实在是太不盛产美女了,我是心又悲、心又叹。难道美女今天都来大姨妈了不成?

  不知不觉间,咦,前面有间茶寮耶!太好了,我正走路走得脚软口渴,上去喝喝茶、歇歇脚。

  走近一看,“是你,蒲……兄?”原来这茶寮的主人就是蒲松龄,没想到开在这里。虽然七八年没见,但是我还是认出了他,他没什么大变化,就是老了一点,也儒雅了一点。

  但是蒲松龄没认出我,问:“小兄弟是?”

  我便自我介绍道:“我是王员外的儿子王大富,小时候还去过你家拜访你呢。”

  蒲松龄总算记起来了,说:“原来是王公子,失敬失敬。”

  我也客套回道:“久仰久仰。”

  蒲松龄便给我倒碗茶水,我想起了他的规矩,说:“事先申明,我可没有怪异的故事要讲给你听哈。”

  蒲松龄闻后一笑,说:“王公子真会说笑,远来是客,这碗是送给你的。”

  我心里嘀咕:“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我于是端起茶碗,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蒲松龄:“千万别跟我客气。”

  我一饮而尽,真他妈有种大仇已报的痛快感,这茶水太他妈解渴了。

  我口中正要吐出“谢谢你的茶水”时,肚子突然闹起疼痛。

  我急忙抓起桌上的几张纸,说:“蒲兄,借你几张纸一用,改日再还你。”话未说完,我一溜烟就跑了。

  只听到后面蒲松龄说:“王公子,且慢,那是我刚刚写好的文章……”

  我找了一个没人的草丛,便拉屎屎,“我就知道免费的东西都是要不得的”,“难道是我以前背地里骂他,他今天寻个机会整蛊我,他应该猜不到今天会遇上我。如果真是这样的,蒲松龄也太小肚鸡肠了吧?”

  我蹲在草丛中胡思乱想,还是安心拉我的屎吧,感觉我有些便秘了。

  我掏出蒲松龄那几张纸,我擦,怎么都是字,这还有些墨汁未干呢!待会儿要怎么擦屁屁?愁死我了!只怪我图样图森破,看都没看清,胡乱抓了些纸就跑了。

  蒲松龄的字写得真不怎么好看,且看看他成日写些神马东东,不看不知道,一看发现自己不经意间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啊喂。

  “天啊撸,好文章,从来没有看到过!”,我由衷地赞叹说。这讲的是一个书生和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狐仙相遇相爱的故事,这狐仙不但风情痴情,温柔可人,而且还主动提出要侍寝,要和书生做那个那个事情。真是羞耻得不要的不要的,不过……我喜欢。

  这就是我今天最大的收获。回到家之后,吃过晚饭,我手里还抓着那几张纸,辗转反侧,是难以入眠。忽然,一个关键性的问题来了——我是怎么擦腚的呢?

  第二天,我便秘密地去找我那个比我还要才高几斗的同学李钰,为什么要秘密去找他?只怪这个李钰同学,虽然作得一手好诗,写得了一桌好文章,人长得是相貌堂堂,如玉公子,可惜做人却不正派,生活作风有问题,成日里只知道跟青楼女子厮混在一起,关于他和青楼头牌柳师师的恋情已经是闹得满城风雨,自己辩称这是风流倜傥,激发创作的灵感。

  所以我爸叫我跟他断绝来往,严禁我和他在一起。

  “李兄,好久不见”,我开口说。

  李钰见了我,说:“原来是王兄,别来无恙?”

  我回答:“无恙无恙,一见到李兄还是这么意气风发、英气逼人,我整个人都觉得一下子容光焕发了不少!”

  李钰哈哈大笑,说:“王兄果真幽默,今日找我有什么事?”

  我故作苦闷地说:“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李钰有些不解,问:“王兄何生这种感叹?”

  我伤感地说:“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生命何其短暂?想我长大成人,忆如昨,如今头发都快花白了,却还不识人间之至乐。你说惭不惭愧?”

  李钰还是一头雾水,于是我凑上前去,在他耳边私语:“就是有什么地方可以让人嗨?”

  李钰这才心领神会,说:“王兄最近说话是越来越有水平了!”

  我说:“哪里哪里。”

  李钰一把抓起我的袖子,说:“那我们赶紧走吧。”

  李兄做事就是效率快,我们坐上马车就风风火火赶往青楼。

  没来青楼之前,我觉得我整个人都不好了,来了之后,我发现我整个人更不好了。

  这是来逛青楼,还是才艺大比拼?吹拉弹唱,作诗对对联。为了见伊人一面,博红颜欢笑,大家也是蛮拼的。你们可真会玩,有钱有文化人的生活看不懂呐!

  第一轮我就被比下去,才华不及人,书到用时方恨少!古人诚不欺我也。想拉拉人家姑娘的小手,到最后只能自己左手握右手。

  幸好,还有瓜子杏仁磕,雪碧矿泉水喝。也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李钰这厮见色忘友,自己逍遥快活去了。哪管得了我在这里吹冷空气。

  于是我趁兴而来,悻悻而归。

  青楼一行,我发觉自己蒙受巨大的侮辱。大丈夫怎能忍受这种鸟气?于是我一头扎进浩瀚的书海中,期待着有天能再回去找回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