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狐记 第3章
作者:风中鸢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我学有所成,回青楼找回场子的想法却冷淡了许多。我要去省城济南参加乡试,期待能一朝中举,光耀门楣。本来我想约李钰跟我一同前去赴试,可惜李钰这个家伙却说什么读书不一定非要考中做官,那只是世俗人的想法,他说对自己现在的状态非常满意,做的都是他想做的事,就不和我去凑热闹,还祝我旗开得胜,锦衣还乡。

  最后,我带着我的书童就上路离乡了,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我骑在我的小毛驴上面是心情大好,兴奋地唱着:“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它去赶集,我手里拿着小皮鞭,我心里正得意……”

  “少爷,我们不是出来游山玩水,天色已经不早了,我们得加快赶路才是啊!”,我的书童见我行路慢,催促我说。

  我不以为然,说:“知道了,天黑前找家客栈休息便是了。”

  我书童见我如此,摇头不再说话。

  过了一段时间,西天布满绚丽似锦的晚霞,我瞧见此等美丽光景,不由灵感大发,当场脱口而出:“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我他妈真是个天才,这么有大家风范的诗都被我作出来了。

  我细一想,不对啊,这好像是唐朝哪一位大家写的,是李白还是杜甫?是白居易还是李商隐?我纠结老半天,还是没搞清楚到底是他们中的哪一位写的。大家可想而知我是多么地认真求学,多么地孜孜不倦了吧?

  俗话说得好,矫情就是作死。我勒个去,这怎么方圆十里都没有一村半店,这叫我哪里去投宿一宿啊?

  天已经完全黑沉了下来,我们也终于找到了一处荒弃的寺庙,准备将就一晚。当我们走近寺庙大门,只见石碑上写着三个粗黑繁体大字——“兰若寺”。我大惊,什么鬼,蒲松龄笔下的地方怎么移植到现实中来了?这难道是蒲松龄的恶作剧?那他本事也太大了吧?晚上会不会真有聂小倩女鬼要来献身?不对,是现身。

  突然,栖息在附近树枝上的乌鸦被我们两个不速之客惊吓到了,登时啼叫逃飞,把我俩魂都快吓散了。

  这什么鸟地方?要不要弄得这么阴森恐怖?以为是在拍鬼片啊喂?!却见我的书童紧紧抓着我的衣袖,身体都颤栗打哆嗦了,半步都不敢离开我。

  虽然我也很害怕,但我觉得很有必要在我书童面前维持我高大上的形象,于是我用轻蔑地语气说:“淡定点,还有我哩。你不会真担心有鬼出来把你生吞活剥了吧?你都十几二十岁的人,别逗了!看我的,我现在就踏进门去。”

  我刚打开一条门缝,一阵阴风裹携着烟尘枯叶就是扑面而来。登时吓得我魂不附体,向着门外就要溜之大吉,我书童受到的惊吓远甚于我。我只是觉得好像有鬼要登场了,而他误以为我传递给他的信息是我已经瞧见恶鬼了。

  我们跑出寺外没多久,就飞速倒跑回来。有人会问:“你们又不怕鬼了吗?”我也想问:“老天爷,这大雨怎么说下就下?你这尿是憋了几回了啊喂,这么急猛?”

  再不跑回兰若寺躲雨,我们就的的确确要变成落汤鸡了。

  我站在门檐下,抖落身上的雨滴,对书童说:“快把伞打开,在我书箧中。”

  书童撑开伞。我二人沿着长廊向庙里面的佛殿走去。

  突然,我身边的书童停住了脚步,并扯住我的衣服说:“回廊那边尽头好像站着一个人形呢。”

  我有些心虚,说:“不是吧,你也来这套,想吓我啊?我最讨厌你这样认真地跟我讲话。”我顺着他的目光向前面走廊看去,幽幽暗暗,凄风冷雨的,看得并不明确,我心里正嘀咕着“在哪呢?”,突然天打雷电,这下我看得明明白白,真真确确了——前端确实站在一个古古怪怪、面色死白,一身破旧黑衣像鬼的男人,浑身湿湿嗒嗒的,在滴着水。

  我靠,你说人白天遇到一个像鬼的人也就罢了,为什么好死白赖大晚上要瞧见一个长得像鬼的人呢?

  我的书童好像下半身不遂了,我可不能输了气势,我装腔作势地说:“我说前面的兄台,深更半夜你不睡觉?你长得如此不敢恭维会吓着人的,你妈没有教你做人要有公德心吗?”

  前面那个男人并不答话,一眨眼工夫,他消失不见了。幻觉,绝对是幻觉。

  我对书童说:“仔细瞧,前面哪里有人?你自己眼花也就罢了,害得我也跟着眼花。活久方能见呐。”

  突然我二人背后冒出了一个声音,说:“你们是在找我吗?”

  这声音瘆人,像是从棺材爬出来一样,我二人战战兢兢转头去看,丑,真******丑,丑出了高逼格。我佯装淡定,问:“你是?”

  那丑逼男说:“刚才被你当做鬼的人。”

  我又问:“那你是吗?”

  丑逼男扭动脖子上的头360度转了三圈,猛然张开口,我靠,这口臭,可以熏死九头牛。鼻孔掉出一溜溜虫子,我心里是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你敢不敢再恶心一点?

  别说,这丑逼男,哦,不,已经可以明确面前的是非人类,还真敢。丑鬼突然一条长长的舌头飞了过来,在我二人的脸颊上舔了舔,腥臭的口水真是极品,我书童是当场吓晕,不省人事。

  我比他好多了,我没有吓晕,我只是吓尿。我急中生智,大声说到:“停,我已经相信你是鬼了。人鬼殊途,你可以go了。”

  丑鬼许是被我惊心动魄的帅气给震慑到了,果真缩回了舌头,用眼打量我。我哼了哼,抬头挺胸,擦了擦脸上的口水,今天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美男子。当丑鬼看我下面湿了一大片,真诚地说:“还真有不怕鬼的人。”

  我说:“那是。子不语怪力乱神。兄台,我看时辰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我有事我就先走了。”

  丑鬼喝道:“慢着。”我心里回敬说谁慢着谁****,可是我想跑腿却不听使唤,身子没法动。

  丑鬼走近我,用手在我身上摸索,我擦,今天遇上鬼也就罢了,还遇上一只同性恋的丑鬼。天玩我啊!

  我羞射地对丑鬼说:“兄台,我看你也是死了好多年的老鬼,成熟点,别闹了。”

  丑鬼不理睬我,继续在我身上摸索。我正羞愤地要不要咬舌自尽的时候,丑鬼拿走了我身上的钱袋,兴奋不已,像是过年一般童真,让我一颗悬着的心落了地。

  好,不是劫色,是劫财。

  我正在想鬼要钱干什么的时候,我已经被这只鬼带到屋里面去了。天啊撸,这是进了鬼窝啊!老鬼、新鬼、女鬼、飞头鬼、红衣猛鬼、邋遢鬼、妖艳鬼、色鬼、长舌鬼、白发鬼、侏儒鬼、巨人鬼,还有******好多鬼,真是鬼才济济,共聚一堂!大家喝着酒,在赌博。

  我嘿嘿傻笑,给众鬼打招呼,礼多鬼不怪嘛,说:“大家好,我新来的。大家吃好喝好,多赢点钱。”

  大家看了我一眼,无感,继续做自己的事,好像司空见惯似的。真没想到,世间的鬼也这么冷漠。

  只有一个发型飘逸,走路也飘逸的男鬼飘过来对丑鬼说:“老六,你撒泡尿怎么这么久?又带个傻不拉几的人回来,长得没我十分之一帅!”

  呕!帅你妹,隔夜饭都吐出来了。看你第一眼就不想看你第二眼!你这么风骚,你妈造吗?

  我被绑在一根梁柱上,看着这群鬼在我面前赌博喝酒,抽烟打屁,太木人道。

  这个叫老六的丑鬼拿了我的钱,打牌九,衰神附体,整整一个晚上是输了一晚上,没赢一把。我哭着对老六说:“我说哥啊,不行咱就别玩了,早点洗洗睡吧!你听弟弟一句劝。你再脱我衣服我就只剩一条内裤了。”

  老六说:“少啰嗦,我们鬼晚上是不睡觉的。”

  这死鬼老六把我最后一条底裤拿去当赌资,照输不误。老六手又欠痒,准备把我内裤也扯了去。

  飘逸鬼说:“老六,男人的内裤是世上最晦气邪恶的东西之一,谁会要这东西?这里还有女性,你要照顾一下姐妹的感受。我看你还是去找些其他有用的东西。”

  于是老六把我书箧找来,翻找半天,都是些四书五经,我感受到了他的怒气槽在狂飙,他说到:“怎么净他妈是书?有什么鬼用,一个子都当不了!”

  我怕他生气殃及到我这只可怜的鱼,我弱弱地小声回道:“书还是有点用的,可以生火取暖。”

  老六未置可否。突然一幅画被扔了出来。读书人携带画、扇是再正常不过,可我这幅画不是普通的画,而是一副……春宫图,也不算是春宫图。上面只是画着一位美若天仙的妙龄女子,玲珑有致的身材被一袭薄如蝉翼的真丝白纱裹藏着,半遮半掩,露出一小片白腻赛雪的肌肤,坐在青石之上,临水照花,极尽性感妩媚之姿,令人心生荡漾。

  昔日两宋之际,李清照逃亡南渡,不忘携带赌具在身,今有我带着浮世绘赴试应考,什么是情怀?这就是伟大的情怀!朝夕不离身侧。

  飘逸鬼捡起地上的画细看,大惊小怪道:“哎呀呀,原来是同道中人,失敬失敬。”又作戚苦状,说:“其实我也暗恋她很久了。君子不夺人所好,这幅画还是留给你。”说着,还抹了一把辛酸泪,内心戏可以看得出是百般需要体味,这演技真不是盖的,影帝也不过如此。

  不过什么叫做“我也暗恋她很久了”?费解。

  这傻鸟老六还真把我的书烧了取暖,没文化,真可怕,不尊重知识,输死你这个大头鬼!

  第二天早上,那是烟消云散,阳光美好啊!哪里还有什么鬼?只有几张破桌子,还有地上一堆灰烬。我还是贴在梁柱上,却发现绑在我身上的绳子消失不见了。我真服了自己,站着也能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