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夜里,我们刚刚打完一场群架,我精疲力竭地搭在大生肩上往家里走。经过医院门诊部时,看到一个男孩伏在墙上呜呜地哭。走近一看,原来是顾妈家的二猴。我问他这么晚了,蹲在这里哭什么。他说:“我妈肺气肿犯了,而且犯得很厉害。人现在躺在床上,气都喘不过来,要是再不抢救,恐怕命要没了!”说着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着急地问道:“那你还站在这里哭什么?快进去请医生啊!”
他哭着说:“我已经请过他们,他们就是不肯去,而且连担架都不肯借给我。”
“哪个狗ri的医生这么不通人性?你站在这里,让我去请他们。”说着跟大生冲进医院。
急诊室里,医生跟护士正在聊天。我质问他们:“你们为什么不去救人?”
医生头也不抬地回道:“白天还可以商量,晚上肯定不行。”
我又问他:“借副担架总可以吧?”
他蛮横地回我:“不行,我们这里就一副担架……”
我不想再跟他啰唆了,扛起担架就走。两人都上来阻拦我,被大生两手一推,退后了好几步。
身后听到他们在说:“快打电话给司令部,就说来了两个抢东西的强盗……”
走到大门口,我朝里面喊了一句:“别这么小气,等会儿老子会用担架抬个宝贝过来给你们。”
我们一口气跑到顾妈家。这时她已是上气不接下气,话都不能讲了。我赶紧抱起瘦小的她放在担架上,然后我抬前面,大生和二猴抬后面,三个人没命似地往医院跑。
医院门外站着两个戴红袖套的造反派跟那位医生。他们看到我们真的抬着一位病人过来,这才憋住气没发作。可是我们已经把人抬进急诊室了,那位医生却还站在外面不进来。这下我火了,冲到他面前指着他的鼻子吼道:“病人躺在单架上等死,你个狗ri的还站在这里聊天。你给老子听好了,躺在担架上的可是一个在旧社会里要饭的,新社会里的**员。我不骗你,她姓顾,是我们的顾大组长,更是全县有名的诉苦小组中的顾向阳同志。你要是不把她救过来,老子就把全县的贫下中农都叫来将你拖到大街上游街。你信不信?”
这番话把他吓坏了,赶紧跑进去抢救病人。刚才还板着脸的那两位,这时也惊恐地跟过去。这位医生还算有点本事,娴熟地在病人肺部切了一个小口子,然后用一根细橡皮管从切口处插进去……
经过他们奋力抢救,顾妈终于脱险。
通过这次险情,顾妈彻底改变了对我的看法,她还对别人说:“这孩子虽然行为恶劣,但心眼并不坏。”
以后的岁月中,她总是在明里暗里地帮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