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瑟瑟,落叶满地。一天早晨我们经过麻丘时,看到三尾在门前清扫树叶。傍晚再经过这里时,却听到三尾在屋内痛苦地嚎哭,声之哀,能把天上的飞鸟感落下来。
我对大家说:“这家伙日子肯定过的不惬意,否则不可能嚎得这么伤心。当初不听人的话,现在晓得哭了。走,我们过去看看。”
到了接济石,我大声地喊了几声三尾。他大概只顾着哭,没听见。我对身边的小封说:“你嗓门高,给我使劲地喊,就说老子叫他出来,有话跟他说。”
“喂——”小封扯着嗓子喊到,“三尾老兄——你快出来吧,悬哥要跟你讲话——”
小封嗓子都快喊哑了,三尾这才推开门走出小屋。
使大家吃惊的是,他身上裹着一身丧衣:上身着一件很不合体的白粗布衫,腰上扎了一根稻草绳,脚上穿着一双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破白球鞋。我心头一颤。
“三尾,”我问道,“你这是怎么啦?出什么事啦?”
他边哭边伤心地说:“昨天晚上,婆婆跟我讲起她小时候的事情,当时她讲得开心得不得了,可是讲着讲着却不讲了。我以为她累了想睡觉,就说:‘婆婆,你睡吧,明天再讲吧。’她不答应我。接下来我又喊了她几声,她还是不答应我。我急了,又推又摇,她却一点反应也没有。之后我把她抱到床上平躺下来,再喊她。这时,她看着我笑了笑,可是随即就闭上眼睛,后来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三尾命真苦,刚刚得到点母爱,却很快就失去了。我真想走进小屋去看看麻婆的遗容。当想到老人们的那句“死人传染性比活人更强”时,又被吓住了,没敢过去。不过我想为他做点事情。
“三尾!”我喊道,“你老兄孝顺也孝顺过了,哭也哭够了,底下准备怎么办?有事情需要我们帮忙吗?”
他苦巴巴地说道:“也没有什么大事要做。你叫人多送几担木柴和一担豆秆草过来就行了。钱,我现在给你,还是等人家送过来给他?”
他准备用柴火火化麻婆。
我不敢接他的钱,说道:“放心吧,这件事我一定替你办到。钱,到时你直接付给送柴的人吧。”
接下来我拉着大生去乡下订购柴火,而其他人呼啦啦地全都散去,谁也不想在这里多呆一分钟。
第三天上午,我跟大生壮着胆子来到小屋前。三尾很自觉,没请我们进去。我从窗口朝里望望,麻婆仰面平躺在床上,身上穿得很漂亮,床底下和床四周已堆满柴火。三尾告诉我,说麻婆生前曾拿出一套丝绸绣花大红衣裤给他看,说哪一天她不行了,让三尾帮她穿上这套衣裤离开人世。
第五天清晨,麻丘上升起一股浓浓的烟雾。从早到晚,三尾都一直跪在接济石上滴水未进。在三尾的哭声中,麻婆含笑进入了美丽的天堂。
隔天过来,麻丘上已空无一物。麻婆走了,小屋烧了,三尾四处游荡。他先去了外儿山,大家对他避之不及。后又去了几家商店,被人家用门扛子顶出门外。当他走回家时,家门紧闭不让他进去。绝望中的三尾对着家门狠踹了几脚,愤然离去。
之后,他白天在外儿山周围转悠,天黑在麻丘上打转。天明时分,有人看到他手里捏着一串大概是麻婆生前留下来的佛珠从西城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