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徙一个人走在林荫小道里,在池岳送秦海回家的时候。
高瘦的背影显得分外孤寂。
其实,他早已经习惯一个人了,不是吗?
如果不是某人强硬地介入他的生命里。
天空降下了什么东西,淅淅沥沥。
今天天气预报说夜半有雨。
陆徙当然是不看天气预报的,有雨这件事,是池岳告诉他的。
几个小时以前,他们还在天台一起喝酒,池岳走过来,从后面抱住他,把脑袋搁在他的肩窝里,用软绵绵的声音对他说:“早点回去吧,今天晚上会下雨。”
小雨渐渐转大了,雨点细密地砸在身上,有一点疼。
有什么划过他轮廓分明的脸,沿着嘴角爬过锋利的下巴,滴落在水泥地上。
刘海被打湿了,微微地遮着眼睛。
陆徙依然是笔直地走着,没有低头,没有避闪。
很多年前也有一个下雨的傍晚,在夏天闷热的雷雨里,花坛边的野草疯长,不知名的小虫趴在绿油油的叶子上,校门口的含笑开得很旺,四处一片浓郁的香蕉味。
陆徙站在教师楼的房檐下,两个男孩子穿着雨衣跑出来,其中一个摘了含笑花捏在手里,“快看,香蕉花!”
另一个凑过去,一脸好奇地感叹道:“里面好像真的有香蕉耶!”
摘了花的少年一脸得意:“当然啦,这些花蕊长大了,就会变成香蕉哦!”
陆徙站在一边,静静地看他们。
那是含笑,他更小的时候就已经在书上看到过了。
可是同龄的男孩子,比起看书,更喜欢打架和玩具枪,并不是人人都像他一样。
“你们是不是傻啊,那是含笑花!”
另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来。
陆徙有一点意外。
浓眉大眼的池岳,跑进雨里和两个男生打闹成一团,又互相告别着钻回屋檐下躲雨。
屋檐下的两个人,都没有带伞,雨又实在是下的非常大。
跑回来的池岳,已经有一点淋湿了,此刻正缩着身子打喷嚏。
“阿秋!”
陆徙调整了一下眼神,并不想去看他。
“你也没带伞啊?”池岳靠过来搭讪。
这个人真的很奇怪。
“夏天都是雷阵雨,雨量大,但是过去的也快。”池岳还在絮絮叨叨着。
懂得倒是挺多的样子。
“你们家没人来接你?”
池岳问完这句话,陆徙的表情变了变。
“我们家大概也没人来接,反正家里整天都没有人。”池岳满不在乎地吐槽。
“你也没有爸妈?”陆徙第一次开了口。
“嗨,聊胜于无。”池岳摆摆手,“我们家倒是有个老太太,就是啊……”
池岳皱皱眉毛,努力搜刮着肚子里有限的形容词。
“你小子,是不是又想背地里黑我!”
另一个声音在前方响起。
池奶奶穿着条纹阔腿裤,黑色短袖针织衫,脖子间系一条艳丽的小丝巾,茶色墨镜配洋气的麻料小毡帽,撑着颜色明艳的雨伞,踩着t台步就走了过来。
陆徙抬眼望着她,礼貌地喊了一句:“阿姨好。”
池岳脑袋上蹦下三根黑线:“这是我奶奶。”
“奶奶?”陆徙有一点蒙圈。
“少废话!”池奶奶一个暴栗砸在池岳脑袋上,“都是避雨,人家身上好好的,你丫怎么和落汤鸡似得!”池奶奶一脸嫌弃。
池岳接过池奶奶扔过来的透明伞,二话不说打开伞,把陆徙圈在怀里,“走,先去我家待会儿,等雨停了再回家吧。”
这就是他们的第一次相遇,很有点坑蒙拐骗的味道。
只是一路上,池岳拼命地把雨伞往自己这儿斜,半个身子都淋在雨里。
陆徙想把伞推回去,无奈池岳圈着他的手臂劲儿可大,简直无法挣扎。
到了池岳家,池奶奶就吩咐两人先去洗个热水澡。
池岳乐颠颠儿的拿了两套睡衣出来,就拽着陆徙去浴室洗澡。
“要不你先。”陆徙看着已经脱得赤条条的池岳,开门想要出去。
池岳一把拉过他:“都淋湿了赶紧洗吧,一会儿得感冒了。”
说着,又打了个喷嚏。
陆徙也不好再托却什么,利落脱了衣服爬进浴缸里。
陆徙是第一次在浴缸里洗澡,他们那个年代,寻常人家家里用的都是淋浴,陆徙跟奶奶住,用的更加都是些很古老的东西。
但是池岳的家不一样。
池岳家整个装修都很大气,明亮的色调向外人诉说着一家之主的底气。
家里有很多高级家电,好比立体声环绕音响和家庭式ktv。
就连这个家的奶奶,都时尚的好像模特儿一样。
“你奶奶好漂亮。”陆徙感叹道。
“你可别喊她奶奶,一会儿又该发飙了。
池岳往手心里倒上一点儿洗发水。
“那叫什么?”陆徙问。
“叫陈小姐。”池岳挪过来,把洗发水抹到陆徙的头发上,两只手搓起了肥皂泡。
陆徙呆呆地坐在浴缸里,与池岳面对着面。
对面那个认识才不过几十分钟的小男孩,现在正和他坦诚相对,一脸热诚地给自己洗着头。
好像有哪里不对,又好像,也没有哪里不对。
“我自己来。”陆徙伸手,想要自食其力。
“别动。”池岳轻轻拍一下他的手,“我来我来,我从小啊,就想有个弟弟。”
池岳说着,喜滋滋地搓个没完,又伸手拿花洒调试水温。
陆徙趴在浴缸的边缘,没有说话。
池岳把水温调好了,拿起花洒,温柔地把陆徙脑袋上的肥皂泡冲走。
花洒打在脑袋上的感觉,有力,又温柔。
“舒服吗?”池岳一边折腾,一边小心地问。
“恩。”陆徙的喉咙里滚过一个模糊不清的声音。
咕噜咕噜,一阵异样的声音在窄小的浴室里响起来。
池岳摸着肚子道:“好饿啊,一会儿一块儿吃饭吧。”
陆徙皱皱眉毛:“不了,我不喜欢在别人家吃饭。”
池岳笑了:“哪能在我们家吃饭呢,我家老太太给她老头儿惯的,压根儿就不会做饭。”
“那你吃什么?”
“下馆子啊!”池岳朗声到:“我家门口方圆十里的馆子,全被我俩下了个遍!”
“……”
陆徙打开浴室的莲蓬头。
水流划过他已经长大成人的脸,性感的喉结,结实的胸膛,平坦的小腹上,腹肌的纹理清晰好看,再往下,一双大长腿分外撩人……
陆徙把刘海爬到脑后,一只手撑在墙上。
这么多年的记忆依旧深刻。
记性最好的人,永远是最痛苦的。
池奶奶带着两个孙子出门下馆子。
一家三口穿着睡衣,随意匿在家门口的小馆子里,吃吃喝喝,笑笑闹闹,一派和谐的家庭氛围。
池奶奶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特别喜欢陆徙,好东西都夹到他碗里。
池岳在旁边也毫不吃味,变本加厉地把好东西统统夹到他碗里。
陆徙的碗里夹满了菜,愣愣地看着眼前过分热情的祖孙俩。
转学第一天,就遇到了非常非常奇妙的人。
这个人,就是池岳。
陆徙把水关了,套上浴袍,光脚踩在地上。
大理石的地面上,留下一串清晰的脚印。
湿漉漉的头发还没有吹干,不停的往下挂着水珠。
陆徙赤脚走到床边,坐在床沿。
他在外面走了很久,很久都没有找到回家的路。
走到雨下大了,又停了,身上的衣服湿了又干。
有一个器官在胸腔里坏掉了,发出闷闷的疼痛感。
好想摘除它啊。
陆徙把手捂在胸口,五指慢慢抓紧,越来越用力。
胸前的浴袍皱成一团。
他讨厌这样的感觉。
他想起那天去戒毒所找郑亦,郑亦疯狂的怒骂犹在耳边。
他以为从那以后,他再也不会经历这样的感觉。
心死了,就是死了,死了,就再不用痛了。
做一个心死的人,多快乐啊,你为什么要叫醒我。
陆徙抬头,窗户边的桌子上,池岳送他的手工画笔静静地放在一旁。
画笔还是崭新的,并没有被使用过。
胸腔里的疼痛更清晰了。
陆徙皱眉。
最可怕的入侵,永远是漫无声息的。
“你就这么想去英国吗?”
他喃喃着,不知道在问谁。
池岳早就给过他答案。
考fit那天,他们坐在花坛边抽烟,池岳整个人都很兴奋。
“等到大四,我们一起去英国。”他看着陆徙,眸子里燃烧着火光。
陆徙的神情如常,他问:“你就这么想去英国?”
池岳笑:“成为最顶尖的服装设计师,是我一生的理想。”
陆徙没有说话。
池岳又问:“你呢?”
“我只是比较喜欢画画,有一张纸,一支笔就好。”他说,“无论在哪里。”
“那我们一起去英国吧!”池岳蹲在他面前,握起他的双手,眼神如此灼热和充满期待。
“fit每年只有一个人可以代表学校去英国。”陆徙说。
“那是在我们之前。”池岳非常自信,“没有人会拒绝天才。”
“我们一定可以一起去英国。到时候,你功成名就,而我,飞黄腾达。”
池岳的语气,如此笃定。在他还是十几岁少年的时候,他眼里的执着和野心,就已经熊熊燃起。
池岳和他是不一样的。
池岳总是积极周旋在世俗里,为了自己的理想,可以做很多自己不喜欢的事,他一直都是个充满野心、目标明晰的男人。陆徙知道。
相比池岳,陆徙真的是清心寡欲到没有一点味道。
只是池岳,为什么会对这样的自己如此执着,陆徙毫无头绪。
可能都是玩玩的吧。
陆徙站起来,走到窗户边,拿起盒子里的笔,手指轻轻抚摸过笔杆上粗粝的纹理。
其实,从一开始就是个错,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继续的。
他早就知道了,只是始终下不了决心去结束。
池岳也犹豫过,不是吗?
在他和陈斗之间,他也曾做出过抉择。
陆徙最后一次拿起手里的五号画笔,打开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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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节操的作者微博:@腐男编剧猫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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