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年前,九州进入了崭新的时代。
便是双时代,双时代是机械时代和民主时代的合称,在两百四十年前,机械大师易子历经了几千个日夜,终于制出了九州上第一艘巨舰,与此同时,凤岚国的大豪欧阳旭提出了深受当时贵族排斥的三官共议制。
此后的几十年间,一场对国家体制与机械器具的大改革席卷整个九州,双时代就此来临。
在这个大背景下,国家君主对各个行业的机构进行了史无前例的整改,于是就有了如今的书院、工坊、市场、军府等,当然,还有医馆。
在成京城东,立着京城里最大的医馆,说起来,萧若然和这家济民医馆还有着很大的关系,因为这家医馆是他老爹开的。
萧靖从军二十二年,做了大元帅之位十年,军人的俸禄本就极高,高级军官的俸禄更是高得离谱,所以这二十二年来,萧靖余下许多钱财,辞掉大元帅之位后,萧靖便在京城里开了许多大商铺,像四海钱庄、聚贤酒楼、通财拍卖行、济民医馆等,这些商铺又源源不断的给萧家赚来了无数的银子,所以萧靖便跻身东秦屈指可数的大富豪之列,而萧若然竟浑然不知自己成了京城里名副其实的富二代。
东秦朝臣众多,所以他们的后辈也不少,这些后辈有人从军,有人从商,有人从政,唯独杜中丞杜渊的女儿从小便痴迷于医术,杜清离性子倔强,杜渊又对她视若明珠,也就由她去了。
济民医馆的一间诊房里,感受到身后纯白的丝带有些松散,女人伸出白皙修长的手将它解下来,没了丝带的束缚,她一头柔软乌黑的长发便如瀑般舒展开来,重新系上,魅惑的粉唇微微启着,淡雅的眸子里透着微光。这个女人,便是杜清离,也是京城那些纨绔子弟口中所说的美女大夫。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军官,她拉过他臃肿的手为他诊脉,脉象紊乱虚弱,再查看他身体各处,杜清离皱着俏眉,轻声道:
“全身肿胀,舌苔发黑,瞳孔涣散,眼珠向外凸起,这是中了粟青花毒的症状。”
“粟青花毒性猛烈,又无药可解,这可怎么办?”一旁的小医女担忧道,“他不会死在这里吧?”
“也不是没有办法。”杜清离微笑道:
“准备缝补伤口”
不管怎样,先将他手臂上的箭伤口处理了,要不然感染化脓,情况会更加糟糕。
一旁的小医女忙将需要的器具准备好。
撕开缠着的布条,杜清离发现他的伤口开始有些化脓了,伤口旁的嫩肉腐烂发黑,已经坏死,再不动手清除这些腐肉,只怕他整条手臂都保不住。
将那些腐肉用消过毒的小刀轻轻割下,杜清离用针线在军官的伤口间串连起来。大夫缝补伤口时必须非常专注,虽是手掌间的做活,但很耗费精力,所以不一会儿,杜清离的额头上便布满了细小的汗珠,一旁的小医女片刻便要为她擦拭。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为英俊,而女人又何尝不是呢?
缝上最后一针后,杜清离手上满是淤血,将双手伸进一旁盛满清水的盆里清洗着,杜清离又吩咐道:“取针来,扎针放血。”
拨开军官的衣物,杜清离一针接着一针地扎在他臃肿的胸膛和小腹之上,拔出银针,只见被扎的地方冒出了黑血,这是带有粟青花毒的死血,放出这些死血能很大程度上淡化花毒的毒性,这扎针放血之法是杜清离以前在一本医书上看到的,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
果然,放血之后,军官臃肿的身体慢慢消瘦了不少,取来一块干净的白布,杜清离轻轻地为他将胸上和腹上的黑血擦拭干净,又为他将衣裳穿上。
“取归露来。”
小医女从柜子里端出一碗混合着黑色粉末的水,询问道:
“已经和水了,要喂给他吗?”
归露是很好的解毒良药,虽然不能完全解那名军官体内的毒,但可以中和粟青花毒,以达到减弱毒性的作用。
“嗯。”杜清离应了一声。
得到答案,小医女有些费力地掰开军官臃肿的嘴,慢慢地倒了下去,将碗放在桌上,小医女轻轻地揉着他的胸口,好让归露水顺利进入他的腹中。不曾想没过一会,那军官便剧烈咳嗽了起来,嘴里的归露水全部吐了出来。
“全部吐出来了,怎么办?”医女有些不知所措。
杜清离略微思考了一番,便走到桌前,将一大碗的归露水倒进了自己的嘴里,苦涩的药味刺激着她的味蕾,让她忍不住紧皱着眉头,双手用力掰开军官的嘴,便在身旁医从惊异的目光中弯腰吻了下去。
她是大夫,为了救人,她管不了那么多。
小医女算是长见识了,第一次发现药还可以这么喂。杜清离轻慢地将口中的归露吐在军官的嘴里,一边用手拨弄着他的喉咙,直到军官口里的归露全部咽入腹中,杜清离的红唇才离开了军官的嘴,抬起头来,她擦了擦自己的唇,虽是为了救人,可也有些不自在,于是她对着床上的军官叹气道:“我可是把我的初吻都献给你了,你一定要醒过来。”
说这句话算是自娱自乐,她和小医女都各自笑了笑。
萧若然处于昏迷之中,所以对自己被吻毫不知情,也许是身体被外物刺激而产生的自我反应,杜清离一起身,他嘴角微张,像是一个淡淡的微笑,配合他有些臃肿的脸庞,看起来仿佛一支微张着嘴的死猪头一般,丑陋无比。
“咦,好恶心!”一旁的小医女见他这幅模样,一脸嫌弃地说道。
杜清离没理那小丫头,她将手伸进萧若然的怀里,想看看他的户凭,到时候也好通知他的家人,谁知户凭没找到,五颜六色的小折子倒是一大堆。
将这些小折子放在桌上,她与医从两人便细细地翻看了起来,当看到折子的内容时,两人都不由得吃惊地捂着嘴:
萧若然东秦国第七军第四集结军少尉。
萧若然东秦国军部监察使监察官。
萧若然东秦国军备司三司教官。
萧若然东秦国驻紫灵洲骁勇骑部首骑长。
萧若然东秦国第七军特级部队暗影队长。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心里同时惊呼:
这个萧若然,来头太大了!
手臂上传来轻微疼痛,萧若然
一睁眼便看见这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满脸欢喜地看着自己,萧若然看了看四周:这里,是医馆吗?
但那个姑娘呢?走了吗?
萧若然自己都不知道,从昏迷中醒来他自己最担心的居然不是他的身体。
“醒了,杜姐姐他醒了!”
这个姓杜的女子,会是救他的那个姑娘吗?一听到杜姐姐三个字,萧若然的心里就开始猜测。
小医女乌黑的眼睛看着从昏迷中醒来的萧若然,欢快的对着杜清离喊道,由于萧若然脸上身上的臃肿消了七七八八,丑陋的嘴角变得英俊了起来,所以那小姑娘看萧若然也顺眼得多,心里暗骂自己瞎了眼把帅哥当猪头。
杜清离很高兴,因为生死垂危的病人被自己救活了!
杜清离来到萧若然的床前,将自己的食指和中指轻按在萧若然的手腕上,细细地感受着他的脉搏,诊脉后,她轻笑道:
“总算挺过来了,醒了就好,你现在还有些虚弱,好好地静养。”
看着她的容颜,萧若然嘴角不自觉的笑了笑,这才是那个救他的姑娘,乌黑亮丽的长发用丝带束着,身上充满芳草的幽香,淡雅迷人的双眸,如雪般洁白的肤色,一身素雅净白的长裙。
真美,萧若然心里由衷的称赞。
萧若然看着她轻声谢道,“谢谢你救了我,要不是你,我可能就死在那里了。”
“喂,还有我啊,我也救了你唉!”一旁的小医女不乐意了,她也是出了力的。
萧若然一时语塞,忙对着小医女说道:
“也感谢这位姑娘。”
小医女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不谢啦,救死扶伤是我们大夫的责任,对不对,杜姐姐?”她回过身看着杜清离,又有些沮丧的说道:
“虽然我还不是大夫。”
杜清离被她的这幅模样逗得扑哧一笑,别在耳后的青丝便又搭在了额头上,她微微低头,玉指轻移,便又将缕缕发丝顺在耳旁。
萧若然将这几个颇有女人味的动作看在眼里,真美!
“虽然你对我们说了感谢的话,可诊金还是……”杜清离声音戛然而止。
只因抬起头便见萧若然一直看着他,四目相对,为了避免尴尬,两人都立即撇过头去。想到之前喂他喝药那一幕。杜清离就觉得面红耳赤,想继续说些什么缓解气氛却发现大脑一片空白,沉默不语又更显尴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于是她难得羞涩,丢下句“我先走了,小荷你好好照顾好病人”便急急忙忙地走出门去,落荒而逃!
“哎,杜大夫,这么早打算去哪?,准备回家吗?”走廊上,看见急匆匆的杜清离,几个路过的大夫好奇地问道。
“啊,是啊,家里有事。”杜清离不得不停下身应付道。
“早上那个病人,治好了吗?”
“嗯,已无大碍。”杜清离点了点头,便急匆匆地走了。
“看那个症状,可是中毒啊。”一名女大夫说道,“就这么几个时辰就医好了?”
“嗨,杜大夫可是咱们医馆的招牌,就这么医好有什么奇怪的。”一个男大夫不以为然。
“是啊,杜大夫医术那么好。”
另一个男大夫说道。
“而且长得又漂亮,又温柔大方,还是中丞大人的女儿。”最后一个男大夫赞叹道。
三个男大夫同时长叹:“若得此女,夫复何求啊!”
看见他们这幅花痴模样,那个唯一的女大夫毫不留情地打击道:
“做梦呢你们?还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
“杜姐姐害羞了,哈哈!”
萧若然对杜清离的行为有些不明所以,难道就是自己多看了她两眼,就?
“杜大夫很容易害羞吗?”
小医女略微回忆,反驳道:
“才不呢!杜姐姐不光人漂亮,还很识大体,要不然怎么给像你这样明目张胆看她的男病人看病啊!”她接着补充道“而且一看就盯着不放。”
“有很多男病人像我这样看她吗?”萧若然有些惊讶地问道。
“嗯…”想了想,小医女很确定地说道:“你是第一个。”
萧若然被这个小姑娘逗乐了,又问道:
“那她为什么害羞?”
“肯定是因为之前……”话说到一半,小姑娘突然闭上了嘴,她觉得就这样出卖杜清离是不是挺不人道的。
“之前什么?”见小丫头不说话了,萧若然又问道。
“我说了你可别跟别人说。”小医女对着萧若然小声提醒。
“好,我不说。”萧若然连连保证。
“之前啊,你喝不下药,喝进去又吐出来了。然后,你猜杜姐姐怎么着?”
“怎么着?”
“她呀,把药喝在自己嘴里。”小丫头越说越兴奋,完全没有把杜清离卖了的负罪感,“然后和你嘴贴着嘴把药给你灌了进去。”
一听这话,萧若然很是惊讶,忙用手摸摸自己的嘴唇,萧若然没想到杜清离为了救自己的病人可以这么拼命。
“杜姐姐还叫你快点醒过来,说这可是她的初吻唉!”小医女满脸坏笑,萧若然才发现,这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竟然比他这个二十岁的老男人还要邪恶。“是不是很惊喜呀!”
萧若然不好意思地笑笑,他觉得自己有些亏欠这个姓杜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