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自定襄城出发已一日有余,这时正行至一处山脚下。与其说这是座山,还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土堆,翻过去就是一片辽阔的草场。
不远处,满天的灰尘遮住了太阳的光辉,大地在微微颤动。卫青觉得情况不对,命令大军放缓了前进的脚步。立即派出了一队轻骑兵前去侦察前方的情况,等了许久不见回音。久经沙场的卫青急令大军快速前进,翻越山头抢占草场与对面山坡地带。
呼啦啦三万余人像潮水般涌上了山头,在翻越之后的山坡前摆开了阵势。卫青下达的布阵指令是,重骑兵向中间靠拢,排成四列,每列五千人。队形以一字长蛇阵展开,同时高举盾牌做出防御阵型。两翼各四千轻骑兵,以楔形阵展开攻击阵型。战车布置在最后,以环形阵护卫大军的尾翼,防止敌人迂回偷袭。两千多步兵高举着宽大的盾牌快速前进,在全军最前面筑起一道两米高的盾墙。
刚摆好阵型,一阵阵异样的声响划破长空。像是千万只苍鹰飞来的感觉,又像瓢泼大雨自云端快速坠下一般。未见敌军身影,只见箭雨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前面的盾墙被这急袭而来的箭雨打开了好几个缺口,后面的骑兵快速下马,以最快的速度补上了缺口。随着这第一波箭雨攻击的结束,汉军这边已倒下了好几百人。
与此同时,草场的天际线上出现了一支游牧大军。趁敌军尚未站稳脚跟之际,发起第二波箭雨攻击之前。卫青急令李广带领两翼的轻骑兵快速出击,霍去病所部此时被布置在轻骑兵的左翼方向。
卫青给李广下达的攻击军令如下,驱赶对面的弓箭手,扰乱敌军阵型,然后速度撤向大军的两翼,不可恋战’。同时传令第一排重骑兵平举长矛跟在轻骑兵后展开冲击,第二排快速跟进准备短兵肉搏,第三排和第四排重骑兵作为预备队,负责策应其他作战的纵队。
作战指令下达后,卫青又向苏健李信所部派出了斥候。传令他俩快速领兵向西赶来,等敌军溃逃时作为伏兵截断敌军的退路。接到攻击命令后,两翼的轻骑兵以迅雷般的速度展开了攻击。可是在冲锋到距离敌军一百米时,发现敌军阵型轮哄哄一片。人手一弓,分不清谁是弓箭手,阵型本来就乱用不着去扰乱。
李广也没理解这段军令的内涵,看到敌军如此急中生智改变了攻击策略。急忙传令,右翼轻骑兵换上短剑继续冲杀,左翼停止冲锋稳住阵脚,然后以环形骑射阵展开弓箭攻击。过了不久事实证明,右翼的冲杀没起到任何效果反而使得右翼损失惨重。
匈奴见汉军一支轻骑兵冲了过来,大队人马马上向两边散去了,只留开中间一排弓骑兵正面射击。等到汉军轻骑击垮匈奴故意留下来负责骚扰的弓骑兵后,便掉进了己方阵型中间。匈奴两边散去的人马又快速调转马头两面合围了上来。这样一来汉军被像装进了口袋,四面被团团围住了。
一场混战开始,只打得天昏地暗,汉军和胡兵就像被割倒的麦杆般一批接着批相继倒下。被砍倒的躯体鲜血喷溅了一米开外,被弓箭射到的胸膛血沿着箭支开出一朵绚丽的血花。
左翼的汉军轻骑见右翼汉军轻骑和敌人陷入了混战,赶忙调整了射击方向。
看着陷入重围的右翼越打越少,李广急令撤退。左翼轻骑接到指令后快速后撤脱离了战场,并按照指示悄悄向着敌军的左翼方向快速迂回了过去。右翼轻骑接到指令后,被迫边打边退,只有为数不多的一千多人杀出了重围撤了回来。
匈奴这边看见汉军轻骑突围而走,迅速派出了一支轻骑兵展开了追击。熟料汉军的重骑兵此刻呼啸着来到了,以排山倒海的姿态冲了过来。匈奴的这队轻骑兵来不及后退,大多数人连人带马被两米多的长矛穿了个透心凉。敌军这支轻骑兵被这次冲锋干净利落的解决掉了。
经过迅猛的冲锋,汉军第一排重骑兵的部分长矛已经折断了。他们立马换上了短剑调转马头,跟随其他依然举着长矛的同伴,向着匈奴的右翼展开了又一波冲锋。匈奴右翼的注意力本来被汉军的左翼轻骑兵吸引了,正拉满了弓弦射得正来劲。
突然这支对射的汉军轻骑退去了,与此同时一支重甲骑兵横冲直闯的冲了过来。散落凌乱的匈奴弓骑兵来不及退回,就被呼啸而来的重骑兵冲了个七零八落。这突然的打击让匈奴的阵脚开始有了一点骚动不安,更可怕的是又一波打击紧随其后。
这一次匈奴人绝望地发现,是汉军冲锋而来的又一波骑兵。他们提着明晃晃的长剑剑一眨眼便冲了过来,短兵相接后,匈奴的劣势更加明显了。匈奴的右翼阵型已经被冲破,而汉军原先退去的那支轻骑兵此时已经悄无声息的迂回到了匈奴左翼。作为汉军预备队的第三波第四波重甲骑兵踏着滚滚烟尘,也开始了雷霆般的冲锋。
匈奴大军的左翼方向被汉军轻骑用箭雨锁死了,右翼方向被汉军突破,布置在阵型中间部分的精锐预备队又被死死缠住。激战了一上午快到傍晚时,匈奴败象已露,马上面临被三面夹击的灭顶之灾。这支匈奴大军最终由骚动变成了大面积溃逃。在留下了一万具冰冷的尸体后,剩余的匈奴大军朝着来的方向狂奔而去。
由于重甲骑兵速度上不占优势,在就地合围歼灭了部分未能及时逃离的匈奴小股部队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剩余的逃兵越逃越远。这时候汉军里面一支轻骑独自展开了追击行动,看追击的队形人数不是很多不足千人。这支轻骑齐刷刷地挥舞着马鞭,每人人脸上都裹着一层白色的纱布,在满天的烟雾里快速的消失在了天际边。
激战后的草场一片狼藉,死去的战马成千上万。有的还有一息尚存,不断地挣扎着想爬起来。看似要站起来了,又扑腾一下卧倒在地了,发出一声声悲伤的嘶吼。眼角里的泪一滴滴落下,无声控诉着残酷的搏杀将生命蹂躏的支离破碎。死去的战士堆成了一个个小小的山头,肢体内脏散落了一地,已经分不清楚哪些是汉军哪些是匈奴人。一阵阵腥风不断灌入活人的鼻腔,有些人已经止不住呕吐了起来。
战斗最激烈的匈奴右翼方向,血液已经将四周的草地浸泡的一片黑红色。一个死去汉军士兵抱着一个死去的匈奴士兵,两人的后背都插满了箭支。汉军士兵的短剑和匈奴士兵的弯刀都深深没入了对方的腹部,两个人都睁大了双眼,脸上沾满了血泥。只是两双眼睛里面都已经没有丝毫的光泽,四只眼珠泛着层层灰色,这冷血的景象宣告了生命已经抛弃他们的躯体。
在收兵的鸣金声里,大军重新开始集结,开始点验损失和斩获。卫青指示传令官派出步兵打扫战场,掩埋战死的士卒。虽然取得大捷,汉军这边损失却很惨重,三万多人只剩下两万过一点,九千多人死在了这场战斗中,一千多人受了重伤。统计斩获后发现,击毙敌军一万二千余人,倘若能及时堵住剩余溃逃的敌军,斩获会更大。
卫青皱了一下眉头,感觉到这支匈奴军不是单于的主力部队,难道情报有误?原本安排好策应汉军主力的东路军并没有按照指示及时投入到主战场来,这才使得匈奴的逃兵向着北方的缺口逃走了。而东路军就是李信和苏健率领的三千骑兵。‘李广听令,速派出斥候向东边侦察,寻找李信苏健让他们速速赶来与主力回合不可延误’。卫青下达了战后的第一道指令,‘其余各军前队变后队,撤回定襄休整。’
只是卫青还不曾知道,在距离这片战场不远处,苏健李信的三千汉家铁骑已经被匈奴的伊稚斜单于,指挥着四万游牧大军团团包围。激战也已经持续了整整一天,大部分人已经被歼灭了。万般无望下,李信带领最后的几百人投降匈奴。
李信以前本就是投降汉朝的匈奴人,在这个时候再次投降,等于转了一圈最后又回到了自己家。苏健见李信投降,就单枪匹马杀出了一条血路冲出了围困。此刻已在无边的荒漠里徘徊了良久。苏健一度想要自杀,但是又不甘心这样失败。苦苦思考了一下人生后,于是纵马狂奔,向着主力兵团方向奔来了。没过多久,斥候也在侦察的途中发现了浑身是血,盔甲残破伤痕累累的苏健,并将他带了回来。
霍去病此时正带领着八百多轻骑狂突猛进,像一支离弦的箭一般死死的尾随在匈奴逃兵的身后。古人说穷寇莫追,但是霍嫖姚并不据于古法,选择了反其道而行之来了一次痛打落水狗。他清楚的意识到,现在四处逃窜的匈奴兵已经丧失了战斗意志。一旦任他们逃离,等他们收拾完了游兵散勇再次集结起来,那又将是一支可怕的精锐力量。
由于途中这群逃兵一而再再而三的化整为零,除了少数被汉军轻骑斩杀外,很多逃兵已经一哄而散消失到了荒漠里。霍去病一行人正全力驱赶的只是其中最大的一股逃窜敌军,终于在一条河边这支溃兵被逮住了。经过短暂的厮杀,这股流寇一般的匈奴兵被消灭了,剩余五十来人全部缴械投降。
霍去病从俘虏口中得知,前方两百里处有一股匈奴军队,人数大概为两千多,这支逃窜的部队就是奔着他们的营地而去的。霍去病深知胡人天生崇拜力量,愿意追随强者,于是就将这几十人临时补充进了自己的队伍里。
让他们在前面带路,为了以防万一,还特意卸了他们原本不结实的盔甲,只给他们保留了武器。由于已经快速推进了半日有余,霍去病暗暗估算,自己带领的这支孤军已离开大部队一百多里路了。索性再一鼓作气再前进两百里,消灭了探听得知的这支匈奴兵再说。
这年霍去病十七岁,这场战斗结束后,大汉帝国最为耀眼的一颗将星也将冉冉升起在几十万帝国军队间。霍嫖姚对自己带领的这支队伍做了首次训话‘将士们,能与你们并肩作战是我的荣幸。然而此刻前方仍有一支凶残无比的匈奴人,他们潜伏在定襄的不远处搅得边关不得安宁。我们若调转马头离去,不久的将来,他们会出现在定襄城的军营里,提着弯刀把我们从被窝里拎出来,将我等的头颅慢慢切下来。然后夺走我们的剑,抢走我们的妻妾,让我们的家人在哀嚎中度过余生。你们想这样吗?’‘不想,杀了这帮野蛮人,杀了这帮野蛮人’麾下的将士纷纷挥舞着长剑剑大声回应着。
‘那好,今天夜里我们要出现在他们的营帐旁,用他们的血洗清他们犯下的罪,送他们一个永远醒不来的梦。全体人员快速补充体力,你们和你们的战马全部要吃饱喝足,半个时辰后展开急行军。’霍去病说完,用手擦拭了下剑刃上的鲜血,跨下了战马,将马儿牵到旁边的河流饮水去了。后面的人也紧跟着来到了河边,这是一条雪山融水汇集成的河流,有十多米宽,水清澈见底,岸边的水草刚刚吐出萌芽。
一个士卒问霍去病‘校尉大人,刚才你的勇猛犹如战神下凡,我们一大群仁斩杀的敌军貌似都没有你多啊!从你身上我真正感受到了万夫不当之勇是什么意思,你能传授下你的功夫给我吗?’霍去病见这个士卒这样问自己,只说了句‘兄台,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而王冠却不是人人都能戴的,如果怕死,下次战斗的时候离我近点就好了’。说得这个士卒连连点头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