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久居幽谷,对世事不甚了解,但对四国之事还是略有耳闻。
北啸月,北冰先帝的皇长子,曾经名震天下的五公子之一,现任北冰国教长幽教的掌教。据江湖流传长幽教极擅长水火之术,难怪他体内的寒气那样重。
完了,本来不想惹人注意的,这倒好,一出门就碰到了北冰皇室。
我回去时满心的烦闷,闷不做声地思索着今日所发生的事情。而阿璇也意识到今日之事似乎闹得太大了,坐在船里的一角静静地用着刚刚买的小木梳梳理发稍。
我们没有等早上送我们来的船夫,而是另花重金请其他船夫将送我们回去星河谷。
回家的路上很顺利,殷玉姬最终也没有发现我和阿璇偷溜出谷的事情。一天的行程再加上真气的大量损耗,早已使我疲惫不堪,本想好好休息一晚的。可躺在床上一闭上眼睛就是北啸月的事情,让我心中总是惴惴不安,一夜无法安然入睡。
翌日我打着哈欠去吃早饭时,看到顶着一对熊猫眼的阿璇也无声息地飘了过来。
“你早。”我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胡乱地扒了几口粥。
“早。”弱弱的一声回答,没有昔日的十足中气。
“你们没睡好?”殷玉姬看着我和阿璇无精打采的样子,问道。
“啊——”我伸了个懒腰,想了不想随口胡诌,“昨天和黑瓜皮玩得太晚了,没睡好。”
“都十五了,就知道玩,有功夫还不如把天医十二技的后四技练一练。”殷玉姬无奈地摇摇头,拿起我的碗又给盛了满满一碗粥。
“我才不练,前八技还好,可后四技简直是以命换命,我才不干呢。何况后四技修炼起来麻烦得很,没必要花那么多时间与精力。”我不以为然地说,用勺子轻搅着眼前的粥。
殷玉姬责备地瞪了我一眼,转头看着阿璇:“那你呢?怎么回事?不会也玩了吧?看你的样子,定是连梳妆都省了。邋邋遢遢的,没有一个女孩子的样子,可别和你哥哥学。”
我瞥了一眼阿璇,她头发蓬松凌乱,插上一圈样式各异的簪钗,活活像是开屏的孔雀,而且她身上穿得是昨日的衣裙,不仅衣服已经褶皱不堪,衣袖上还沾着好几块油渍。呆滞的神情再加上一对熊猫眼,她现在看上去还真是够邋遢的。
阿璇垂着眼眸,用勺子摆弄着自己面前的粥,心不在焉地答道:“是啊,玩得挺晚的。”
殷玉姬叹了一口气,说:“罢了,吃完早饭,我来帮你梳洗妆扮。”
阿璇简单地“嗯”了一声,我趁着殷玉姬跟她说话时悄悄地作出一个“嘘”的样子,示意她别说漏了嘴。她不耐烦地瞪了我一眼,继续低下头用勺子一下一下舀着粥。
这个死丫头!我心中虽然十分气恼阿璇这种目无兄长的嚣张态度,但见她没再理我,只好悻悻地埋头吃自己的早饭。
吃过早饭,我慵懒地躺在床上不想动弹,大好的日光透过窗纱让整间屋子显得格外温暖,融融的暖意更让困乏已经无法遏制,我只想好好地休憩一下。可黑瓜皮却好像执意要把我当成它今天锻炼的器材,在我身上奋力地爬来爬去。我打了个大哈欠,想舒舒服服地打个盹,但嫌弃黑瓜皮一直不安分,随手把它拨到一边,翻个身迷糊了一会儿。
迷迷糊糊之间,好似听到娘在埋怨阿璇衣服上的油渍,忽然觉得手指莫名其妙地痒起来。我抬起眼皮,黑瓜皮正拿我的指甲在磨牙。
我懒得理它,翻个身不理它。可是没过多久,我就感觉到一个温暖的肉团爬上我的身上,胸膛上就像是压了一个柔软而沉重的铅块。我实在被压得受不了,把黑瓜皮一下举起来。
被举起来的黑瓜皮毫无惧色,云豆般的小眼睛看着我火大的样子,很狡猾地团成一团肉球儿,不再理睬我。
结果就是我举着一个毫无动弹的黑色肉球发了一顿火。我越骂越生气,但是面对不为所动的黑瓜皮却毫无办法,最后一生气直接把它扔到床上。
生了一肚子气,意外发觉之前的困意和担忧消散得无影无踪。我正想着是不是黑瓜皮故意的作为,可是它在床上转来转去的气人样子又让我打消了这个念头,反而更加坚定我要断它一天酒的想法。
一连几天,星河谷平静如昔。事后想想,或许我是高看自己和阿璇,也许我们早就被北啸月遗忘,又或者他压根没有当成一回事,也可能他以为我们动机不纯地救了他这个北冰王爷以求荣华富贵也不一定。总之,看起来我的担忧确实是是杞人忧天了。
心情一放松,我嘻嘻哈哈地在星河谷悠闲了好几天,就连殷玉姬都看不过去了。
一天日光正好,我懒散地躺在床上,一边翘起二郎腿,一边闲闲地翻看蛊术的书籍。几页下来,书页上的字渐渐变得模糊,房间中充盈的温暖日光正在柔和地拉上我的眼帘,正在要合未合之间,朦胧之间看到一个身影走了进来。
“阿竹,你整天在谷内逛来逛去,有这么悠闲?要是真有那么多时间,不如多陪一陪你妹妹。”殷玉姬说道。
“啊。”我任由困意在身上肆虐,口中随意说道。
“也不知道阿璇前几日衣服上怎么蹭上一块油渍,怎么洗都洗不下去。”殷玉姬絮絮叨叨地说,“白白糟蹋一身衣裙,她吃什么了?”
张牙舞爪有如猛兽的困乏被顿生的惊吓驱散,我直挺挺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脑海里飞快闪过阿璇在星河渡吞食天下的模样,连忙笑道:“阿璇最近一直钻研医药,估计是蹭上什么药油了吧。实在不行您把衣袖裁下去,这样还凉快些。”
“胡闹,即便谷内气候温暖,可现在才三月中旬,你就要凉快?”殷玉姬嗔怪道,“难怪那身衣裳闻上去怪里怪气的,原来是蹭上了油。”
我僵硬地“哈哈”笑几声对付过去,但是身为同谋的我觉得实在是有必要提醒一下她不要留下什么明显的痕迹,而且自己确实也有必要好好检查一下她有没有留下其他的证据。
我在院子里思索着如何措辞来避免让那个小丫头发火,蹲在地上扣着院落中的湿土思索时,意外地看到阿璇哼着小曲儿地往屋外走,心中一惊,难不成这丫头又想出谷?
阿璇换了一身绿色的紧身小衫,用一根碧色发带简单扎起长发。她看上去没有前几日的邋里邋遢的模样,一身的盎然生机,满面的巧笑嫣然,让谷内的翠色都略显死气。阿璇的面容清丽,五官精致,是个难得的美人,她的皮肤更是细腻如玉,两弯淡眉之间依稀流露出殷玉姬的风华绝代,但是一双明眸顾盼流连,灵动生辉更像是武天仪。我虽然没见过多少女子,但是凭感觉阿璇应是美丽的。
“阿璇,你去哪里?”我正思索着她为何穿得一身简素,不曾想这丫头一言不发竟然径直从我眼前走过去。
“没什么。”阿璇没什么心情搭理我,口中应付,脚下的步子却没停。
“喂!你等一下。”我疾奔几步挡住她的路,四处看一看,压低了声音,“你该不会想出谷吧?”
“不是。”阿璇没有多说话,试图从我身一旁溜过去。
我平行地随着她移了一步:“那你说说你去哪里?”
阿璇反方向地一绕:“你别管。”
我也反方向地走几步,冷笑一声:“我倒想,娘能不管?你若出了什么事情还不是都怪在我头上。”我尖着嗓子说道,“哎呀,修竹,你怎么不能好好照顾你妹妹呢?你妹妹小,不懂事,你怎么跟着她一起胡闹呢?”
说着,阿璇又再想挪动步伐绕过我,我急速走了几步拦住她,说道:“阿璇,你我都曾修习过‘星舞流光’,你的根骨虽然比我好,但我修习的时间比你长得多,单凭你现在的‘星舞流光’怎么可能绕过我?”
阿璇气恼地瞪着我,我嬉皮笑脸地看着她。她见我没有要动的意思,低下头,眼睛移到一旁:“去抓鱼。”
“抓鱼?”我以为我没有听清楚,重复了一句,“你刚才说,你要去抓鱼?”
“嗯。”阿璇看着谷内远处的连绵翠山,一声与她年纪不符的叹息,眸光终而转向我,“我想娘亲已经知道我们出谷的事情了。”
我点点头:“或许你说的不错,从小到大我们哪里有一件事儿能瞒得过她?娘不点破,也只是希望我们能快乐。不过,这和抓鱼有什么关系?”
阿璇说:“那日我们去星河渡时,你还记不记饭馆里有人喝醉了跳上桌子高谈阔论说胡话?”
我笑道:“自然记得,那个人吹嘘自己是肚藏乾坤的饕餮食客,天下之中唯有仙光鲤这最为珍贵的食材没有尝过。”我言语一停,看着阿璇,惊讶道,“阿璇,难道你是想抓仙光鲤么?”
阿璇说道:“我曾在书上看过,南疆水域中有一种奇特的鲤鱼,称为‘仙光鲤’,其全身鳞片晶莹闪烁,日光照耀之下为霓虹七色,是极为难得的滋补食材。我想,星河谷大概也有,这些日子娘亲的身体一直不大好,我想抓几条给娘亲补补身子。”
我在星河谷认识的那些神秘高手中也有人曾去抓过仙光鲤,我也确确实实见过仙光鲤的模样。只是仙光鲤没有传言说得那样光彩绚烂,但是全身色泽如虹也确实让人惊叹。我也曾试图抓过仙光鲤,只是那种鲤鱼游动速度极快,个头又比其他鲤鱼小得多,数量又稀少得很,即便是那些高人们最多也只是让它一露尊容,根本无法抓住它。
“仙光鲤,我倒是知道星河谷里哪里有。”我摸了摸自己的下颌,皱着眉头盯着阿璇,“那种鲤鱼极为难抓,我从未见过有人能抓住。”我看着阿璇的惊愕模样,苦笑连连:“阿璇,你该不会以为星河谷里随便一条小河沟儿里就能抓到仙光鲤吧?那可是罕见的珍贵食材。”
阿璇的手使劲地绞着自己的发丝,如玉般的脸颊浮上一抹淡淡红霞,她犟嘴说:“我当然知道了。”
我笑嘻嘻地用手掐了掐她气鼓鼓的脸,逗她道:“要不要我告诉你啊?”
“嗯,只要你告诉我就行了。”阿璇打掉我的手,我疼得大叫一声。我赶紧揉揉手,手背上浮现一片惨不忍睹的红肿。
这丫头下手还真狠,不知道以后有谁能受得了她这脾气,我恨恨地想着。
心里虽然这么想的,但是抓仙光鲤还是要出力的。
“在天河涧中就有。”我不敢再逗弄阿璇,如实告之我知道的信息。话刚刚说出,阿璇抬起步子就走,“你干什么去啊?不等等我啊?”
阿璇脚步一停:“你也去?”
我转身飞快地从屋子里拿出两幅青竹钓具,嬉笑道:“我倒不想去,可是你认识天河涧在哪里么?”
阿璇脸上的红得更加厉害,依旧紧绷着:“当然认识了。”
“噢?”我眉毛一扬,笑着将了她一军,“那还请阿璇小姑娘为我指下路,可否?”
“你又想讨打了是吧?”阿璇咬着牙瞪着我,全身蓦然翻腾起的怒意如烈焰迎面烧来,我不自禁地后退几步,自己给自己台阶下,“哼,男不和女斗,长不和幼争,我才懒得跟你这小丫头计较。”
阿璇毫不吝啬地给我一个我大白眼,伸手去夺那两幅青竹钓具:“这么慢!捉不到仙光鲤就怨你。”
嬉笑打闹着,我和她快步向星河谷天河涧前行。
星河谷中隐匿着一种神秘的地脉之力,致使星河谷中全年皆是流水不冻,青翠不衰的奇景,但也正是因为那股特殊的力量致使在星河谷中无法施展灵力凌空飞行或遁地而至。而我们这次所要前往的星河谷内的九天河便是我爹口中所说地脉之气最盛之所在,此外九天河还是南疆三星河的支流,径流水量虽然没法跟三星河相比,但也是三星河重要的一条支流。曾经困在星河谷里的人想借着九天河的水路而离开,但是九天河的水路曲折复杂,有的地方落差极大,有的地方狭窄险峻,根本就无法借着水路离开,而天河涧是九天河水流最浅最疾的地方。
我对天河涧自然是轻车熟路,只是我为救北啸月而受的伤还未痊愈,刚刚与阿璇施展“星舞流光”之时已是勉强而为,现在真气一口都提不上来,只能徒步而行,但是通往天河涧的路上偏僻难行,路上又杂草丛生,荆棘密布,我和阿璇的衣衫不知不觉之中已被划得破破烂烂。
天河涧中竹林茂盛,像是一片片巨大的翠云降至幽谷之中。日光透过翠林的细细叶片散落满地的灿然碎金,九天河水光滟滟,像是将日光揉碎了融入其中。幽静的翠绿暗影,灿烂的流金溢彩,星河谷用两种并不相称的颜色以最巧妙的技法勾画出一幅风光无限的画卷。
阿璇一见到河水清澈浅浅,三下两下脱下鞋袜,挽起裤腿站在河水中,仔细地盯着周围游来游去的鱼。
我挑了一个离阿璇比较远的地方,优哉游哉地坐在岸边一甩鱼竿,慢慢地等着鱼儿上钩。
我不知道阿璇那样能不能捉到仙光鲤,最起码我见过的那些高人们都是像我这么稳坐钓鱼台这样。可是我也明白,用鱼竿去钓,有太多的不确定。来天河涧捉鱼的人多半都是冲着仙光鲤来,而那些远比我有耐心的高手长者都没有钓上来仙光鲤,我自己也不敢奢求今日会有怎样的好运。
其实我也想像阿璇一样下河去摸鱼,可我现在这么做也是无可奈何。现在才三月末,即便南疆四季如春,现在也是春寒料峭的时候,更不要说九天河的河水了。我的体质不像阿璇一样,何况她既然能压抑住北啸月体内的寒气,这河水恐怕对她不是什么问题。而我自从被北啸月的寒气侵体之后,总觉得体内寒气未除尽,但是我估摸着这也许是心理作用。
阿璇眼神一亮,手急速向水中一扑,激扬的水花落回河中,她失望地坐在河水中,完全不顾自己的衣衫。几次失手之后,阿璇的脾气上来了,在水中乱扑乱抓,溅起无数的水花,一时河面上仿若细雨而降,泛起圈圈相叠的涟漪。
不用言语,她这样做只会把水中的鱼儿吓得更远了。
“阿璇,你这么做,今日是抓不到仙光鲤了。”我看着不远处越来越大的水花,提高音量说道。
那片水花消失,阿璇沮丧地坐在水里,低头不语。我又将注意力集中在在眼前的青竹鱼竿上,虽然看到阿璇没有抓到仙光鲤,却又感到有些好笑:任凭平日有多逞强,到底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小女孩。
刚想着,阿璇光着脚丫吧嗒吧嗒地跑过来,坐在我身边。我正盯着水中即将上钩的鱼儿,没有理睬她。
“怎么能捉到仙光鲤呢?”阿璇突如其来地冒出一句话。
水中的鱼儿听到岸上的声响,吓得立刻游走。我无奈地扭着头看着她,她全身已经湿透,湿漉漉的发丝粘在一起垂了下来。我答道:“本来就没有那么好抓,若真是要你怎么容易就捉到了,那还叫什么传说的珍馐?”
阿璇嘟囔着嘴,拧着身上的衣服,滴滴答答的水被挤了出来:“这么没有没脑儿地抓鱼,什么时候能抓到啊?”
我笑了笑,将青竹竹竿扎在地上,看着映在水面幽幽倒影:“我倒是想到一个立竿见影的办法,不过这个办法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那你不早说?”阿璇阴云密布的脸上突然放晴,灿烂的笑容晃得我有点睁不开眼,“怎么做?”
我笑道:“仙光鲤之所以滋补效果显著,主要是因为它所食皆是水中灵力极盛的虫儿,倘若你能找到灵力非凡的小虫,那钓上仙光鲤就事半功倍了。而若钓具无色无形,不会引起仙光鲤的警惕,那岂不是更容易了?”
“你说得倒巧,哪里去找灵力高的,个头儿还小的虫子啊?”阿璇一脸的不屑,“难不成我们还要再从水里先抓虫饵?”
“不。”我否认道,话说半句,想看看阿璇能不能自己想出来办法,“所以我说这办法一般人没法子做。”
阿璇直直地看着我,偏头道:“哥哥,你是说用天医十二技?”
“不错。”我轻笑地赞许,这十二岁的小丫头还真是很聪明,“你用第二技--密灵愈创,将真气提炼成丝,把虫饵和灵力全部包成虫茧。再以第一技--‘灵丝愈合’为鱼线,真气凝结成的钓具自然无形无色。”
“能将真气凝结成丝,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修为足够高的话,能将真气具象化。不过我们自幼修炼《天医秘典》,即便修为不足,但是将真气提炼成丝倒是容易的事。”阿璇微笑道。
“只是,还有一件事。”我敛起笑容,认真地说,“这钓鱼之事还是要由你来做。先别打岔,听我说。即便我们有了最好的鱼饵和钓具,钓上仙光鲤还是极难的。你的脾气毛躁,钓鱼忌讳的就是这点,你一定要有足够的耐心。”
阿璇不解地问:“那你来钓不就好了么?”
我摇摇头:“上次救北啸月时我内伤未愈,真气暂时提不上来。”
“啊?”阿璇神色立变,伸手就要为我把脉。我笑着挣脱开她的手:“你放心,只不过当时真气消耗太大,反伤自身,没事。”
“我来帮你疗伤!”阿璇急冲冲地就要施展第三技--引气渡航,我一挥手拦住她:“阿璇,那次救人你的真气损耗也是不少,何况你的第三技本来就不是很娴熟,当时施展已然是有些勉强,如今你还想再用引气渡航?”
“我不是没事么!你看,我好好的,施展第三技肯定没有问题!”阿璇急切地想证明她的情况,双手已经有真气在翻腾。
“是是是,可是你给我治伤也不是着急的事情。你看,现在我们先要钓到仙光鲤才行。”逆着阿璇的意思看起来是不行了,我只能让她把注意力移到仙光鲤上来。
阿璇看着水下游来游去的鱼儿,犹豫片刻,我又在一旁撺掇了几句,她方才咬着嘴唇点头应允。她翻手一扬,鱼饵儿皆飞出小娄停在半空中,又高高举手,手上翻滚不停的真气不断收拢化成一个越来越小的圆珠。她扬起另一只手将真气圆珠向前一送,圆珠如同烟火般爆开,只是圆珠爆开四散的不是绚丽流火而是无数细丝,真气丝线径直飞向鱼饵结成一个死结。她的手一松一放,手上牵扯的无数丝线开始转动,就像是纺车纺线一般。鱼饵滴溜溜地转动,外面的丝线也随着缠绕。一层一层,鱼饵像是结茧一般。片刻之间,刚才还黑黝黝的鱼饵们已经变成了一个个如同白色小灯笼般发着淡淡光芒的真气小茧。
我看到阿璇的“灵丝愈合”施展得那样好,心里非常开心。可是还没多想,她手指轻轻一划,无数的“小灯笼”如暴雨般密密麻麻地落向水面。
我目瞪口呆,看着河面上的涟漪消失,好一会儿才说道:“阿璇,你把鱼饵都用了?”
阿璇道:“是,这样一来钓一回就行了,也省得麻烦。”
我盯着阿璇手上无数的丝线延伸到九天河各处:“这样的钓鱼,这样的钓鱼,真是没见过。”
“哼,少见多怪。”阿璇嫌弃地冷哼一声,合上双眸感受手上传来的微微震动,继续说道,“既然仙光鲤难钓,就算是用一竹篓的鱼饵也未必能钓到。这样,刚才不如一口气都用掉就完了,也省下很多时间。”
我长长的“啊”了一声,竟然觉得阿璇的话竟很有道理,只是说不出哪里不大对劲。我有些气势不足地说:“钓鱼需要耐心,你这样毛躁是钓不上鱼——”
话未说完,阿璇食指轻收,两条真气丝线疾速收回,把两条鱼甩到我面前。我哑然看着地上乱碰乱跳地两条活鱼,阿璇撇一眼,说:“看起来不过是普通的鱼。嗯,哥哥,你刚才说什么了?”
“没什么,你继续,继续。”我连忙笑着,心里哀叹她这个急躁的性情怕是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了。
接下来我就目睹了阿璇杰出的甩鱼技术,一条一条的鱼不断地被拉出水面,一条又一条的鱼被甩到我面前。丝线乱舞,群鱼密堆。我脚下的累起的鱼渐成小山之势,忽而一道晶莹之光直坠鱼山。我怕自己错认,连忙找到那条跳得非常起劲的鱼,仔仔细细地观察。
鱼鳞晶莹璀璨,在日光下折射出晶莹灿光竟逼得人有些睁不开眼,侧身而视,鳞片上映出了七色的光晕。
仙光鲤!这真是仙光鲤!而且这条仙光鲤的个头较书中记载大许多,近似一尺之长。我费力把仙光鲤放入木桶里,趴下来看着仙光鲤在木桶里激烈地撞出水花,扭头冲着还在忙着甩鱼的阿璇喊道:“阿璇!抓到仙光鲤了!不用你再闭眼乱钓了!”
阿璇闻声睁开眼睛,挥手将真气散去,一路小跑着到我身边,蹲下身看着还在奋力冲撞木桶的仙光鲤。
“呀,这就是仙光鲤?”阿璇看着仙光鲤的闪闪发光的鳞片,啧啧称赞道,“真漂亮,难怪称为仙光。”
仙光鲤一个挺身跃出水面,阳光映照之下晶莹鳞片闪烁着七彩的流光,明亮得直晃眼睛。我正被仙光鲤的炫彩如虹般美丽所惑,阿璇连忙起身向后退去。我忽然明白阿璇为何后退,匆忙想要后退却是一屁股后坐在地,仙光鲤落下激起的水直接溅了我一身。
阿璇咯咯大笑,拿着白娟替我擦干脸上的水:“哥哥总是笨手笨脚的,怪不得一直挨娘亲的骂。”
我淡然一笑,直接把木桶盖子一扣,不管木桶内那条仙光鲤再怎么翻腾都不为所动。我装出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平静模样,说:“抓到鱼了,回去吧。”
阿璇咬着嘴唇强人笑意,断断续续地说:“哥哥,你——你把那些鱼放回——九天河——吧。抓了那么多,我们又吃不了。”
我坐在小鱼山旁,一条一条像是泄愤般地扔回九天河。我正扔得正起劲,后面传来阿璇疑惑的声音:“星河谷什么时候会有那么大的烟?”
“什么烟——”我正扭头看着,空中的景象让我心瞬间狂跳不已。
今日本来天朗气清,但是星河谷一方的天空已经被浓浓的黑色烟云所笼罩。天空中的黑烟聚而不散,弥漫着空中的黑烟慢慢呈现出具像,烟云涌动不息,渐幻化成一条盘旋在空中的黑龙。黑龙的颜色越来越深,周围的烟气宛如黑云压境。我大致辨认着那股烟云的方向,本来躁动的心更加狂跳起来。
那个方向,正是家里的方向!那股奇怪的烟,我虽然从未见过,但是确确实实听人讲过这般的景象。
“黑龙盘卧,生死长离。龙火焚罪,永世不休。”我口中喃喃道。
我扭头看着阿璇,她的明眸露出明显的紧张和担忧,小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我仰头看着好似对我们咆哮的巨大烟龙,咽了咽唾沫,说:“或许,北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