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仙侠:盘古泪 第6章 ——火劫
作者:猫叔大侠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阿璇拉着我一路狂奔,我能感受到她手上传来的畏惧与担心,本想用力握住好让她安心,但发现自己的手也是颤抖不止。

  没事,没事。我一路上一直不停地安慰自己和阿璇,也许北啸月没有别的意思,也许只是想看看我和阿璇。

  如此天真幼稚的想法让我感到自己十分滑稽,抬头望着天空上愈发浓黑的烟云,好像浓浓的墨汁洒在天空上,渲染出了一片令人绝望的黑。倘若我的猜测无误,这个诡异的现象应是北冰长幽教之火--长离火所引起的。传言长离火是长幽教圣火,焚烬世间邪祟之火,是燃烧轮回罪孽之火,但是这种密不外传的火竟然在星河谷里燃起,北啸月究竟想要干什么?

  我和阿璇一面盘算长幽教前来星河谷的种种可能,一面加紧脚步好快些回家。离家越近,越能感觉到前方扑面而来的灼热气息。

  回到我们所居住之处,眼前是一片火红。血红的天,血红的地,家门前盈盈欲滴的竹林正被火焰所疯狂吞噬,无数灼热的火舌贪婪地****周围的一切。

  阿璇瘫倒在我身上,脸色煞白如纸。我放下木桶,扶起她,说道:“没有功夫发愣了,还不赶快找娘?”

  这句话一下子惊醒了阿璇,她拼命地摇着头,口中嚷道:“不会的,不会有事的!”她拼命嚷着,一手推开我,直接冲向那一片滔天火海,她不顾一切地拼命大喊:“娘亲?娘亲?你在哪里啊?”

  我紧步跟其后猛冲向前,丹田处的撕裂剧痛顿时让我手脚无力,身子一软,跌倒在地。刚才的疾奔已经让丹田内的真气乱窜,此时身上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我眼睁睁地看着阿璇的身影消失在火海深处,挣扎起身之际,目光落到那个木桶上。

  桶内的仙光鲤似乎也感觉到外面的危险,撞击木桶的动作越来越剧烈。我看着木桶里泛起的一阵阵的水花,脑中蓦然有了主意,一个极为荒唐的主意。

  我挣扎站起来,看着木桶里乱蹦的仙光鲤,一把攥住它光滑闪亮的身子。

  “没办法,现在只能这么做了。”

  仙光鲤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涌入我的经络,顺着经络周天缓缓地流入我的丹田。仙光鲤的灵力慢慢减弱,它也渐渐放弃了挣扎,继而不再动弹。美如霓虹的闪闪鱼鳞正在一点一滴地失去了原本的光辉,变得浑浊暗淡。片片鱼鳞之间有鲜血渗出,片刻的功夫,仙光鲤失去它全部的灵力。

  强行夺取仙光鲤的灵力并非是我所愿,但是仙光鲤如水般的灵力正是压抑住我丹田内乱冲真气的“及时雨”。移走灵力本应施展“移灵术”,但“移灵术”只能用于死物之上,现在如今我也没有办法管它到底能不能用于仙光鲤。我借着“移灵术”的路子强行吸取仙光鲤的灵力,还算有效,但是我知道,凭借我现在区区凡人之躯,强行吸纳仙光鲤的灵力,其后果是无法估计的。

  灵力的摄入让我全身有了气力,但是身体对那股莫名闯入的灵力产生剧烈地排斥。双臂上有隐隐的疼痛与痒意,我撩起衣袖一看,手臂上生出灿灿光辉的晶莹鱼鳞花纹。来不及多想,我将仙光鲤的鱼身一扬一收,从它体内出来的一颗小小内丹落入我的口中。我用力一咬,口中清脆“咔擦”一声嚼碎了内丹吞了进去。我稍稍调息,随手甩开鱼身,一步一步向阿璇的方向走去。当我刚想闯入火海时,火海分开两边,划出一道狭窄的通道。

  这明显是邀我前行。

  我冷冷一笑,踉跄着缓步前进。两边的火树噼啪作响,火焰散发的热流现在让我感受不到一丝灼热。我苦笑着,吸纳仙光鲤的灵力居然暂时让我不惧炎热。

  在火道的尽头,我看到纵火之人。

  但是,纵火之人不是一个,而是一群。

  数十个蒙面黑衣之人看着我慢慢而至,一双双眼眸竟如此相似,冰冷得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仿佛身边的熊熊烈火与他们无关。他们见到我站在他们面前,没有出手袭击,各自向两旁让了一步,让我看到他们身后的人。

  我慢慢上前,看清那个人的模样。青衫长须,面容和蔼,在明亮火光的映衬之下,看似平静下的笑容让我全身一阵阵地冒着寒意,就仿佛再一次感受到了北啸月体内的寒气。

  “小兄弟,我们又见面了。”长者笑道,仿佛旧友重逢般地打招呼。

  “我妹妹呢?我娘呢?”我抓住自己颤抖的手,问道。

  “不急,只要小兄弟告诉老朽几件事,老朽自然不敢亏待小兄弟的家人。”那个长者恭敬有礼,微微抬手,身旁的黑衣人整齐地退出三丈之外,“老朽姓南,名重衣。”

  “你想问事情,就要用长离火来焚烬星河谷么?”

  “老朽也不想,只是小兄弟的家人脾气实在是不好——”我心中一紧,“话说来者是客,身为主人竟然不问青红皂白就客人出手相对,老朽本想让小兄弟或是小姑娘来解释清楚这场误会,但却不知道小兄弟和小姑娘身在何处。没法子,老朽只能用这招最显眼的方式来把你们叫回来,另外,这也算是对主人的一点回敬罢了。”南重衣的脸上微笑依旧,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脸上还有几分惋惜。

  “你想知道什么?”我实在想不通他们为何来到星河谷,而且也没法明白他们如何顺利找到我家。而且现在停留在星河渡的人还不少,他们闹得那么大的动静,就不怕引起别人的注意么?

  “南疆蛊皇在哪里?”南重衣慢慢走近,附在我耳边轻语说。

  “不知道。”我如实说,我确实不知道什么是南疆蛊皇,不过听起来像是一种很厉害的蛊。

  “哦?”南重衣笑语反问,脸上的笑容变得讳莫如深,“你不知道南疆蛊皇,那你妹妹的灵力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一惊,难道那颗虫卵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南疆蛊皇?我微微仰头,看着南重衣那双死死压抑狂喜的眼睛:“我不知道什么是南疆蛊皇,我只是用了一颗灵力充沛的虫卵施展移灵术罢了。”

  “撒谎!南疆蛊皇早已不是虫卵,它已是成虫。”南重衣脸上的假笑一扫而光,毫不掩饰的暴怒反而让我不再畏惧。我瞪着他,眼睛也不眨一下:“我说过了,不想说第二遍,你快把我娘和我妹妹放了!”

  南重衣看着我的眼睛,捻须点头,沉默片刻,道:“也许你妹妹接触到什么人,或是她接触过南疆蛊皇,你想想看,你们有没有见过什么人?”

  “没有!千灯节那天是阿璇第一次出谷,那日我们见过的人那么多,你要想找你自己去找!”我大吼一声,这老头怎么就是不明白?

  南重衣捻着长须的手一扬,脸上的神色变成彻骨的冰冷。扬起的手彷如召来狂风大作,周边的火势顿时化为冲天的火柱。一道火墙突然从地下迸出,我惊呼后退。巨大的火墙掩住了南重衣的身影,我能听到他的话语,却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看起来你的脾气跟你娘一样,看来不让你吃点苦头,你是不会说的。”

  我的心悬了起来,却没有丝毫办法,不知道南重衣究竟能干出什么来,急得大喊:“南重衣!你这个疯子,我已经把自己知道都告诉你了,你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南重衣的声音传来:“你不是想看看你亲人么?好,老朽就让你见见。”话语落,火墙裂开一道缝隙,紧接着一个葱黄色的人影被扔了出来。

  我惊呼着,疾步接过阿璇,她美丽的脸庞已经蒙上一层黑色灰尘,脸颊上一道深深的伤口还在流血,殷红的伤痕看得我心惊肉跳。阿璇的眼睛瞪得很大,惊恐与畏惧充满了她的眸子。她一见到我,一手猛地拽紧我的衣袖拼命地摇头,口中却无法发出一言。

  “阿璇,你没事——”我话还没说完,火墙突然浮现出巨大的火龙图案,我还没明白,火墙中的火龙猛地挣脱了火墙的禁锢,直接冲向我们。那条火龙来势迅猛,速度极快,还等到我有所动作,火龙已经冲向我面前,刹那间,我看到火龙的獠牙,感到了稍稍掠过面颊的火焰。

  一瞬间,一个黄衫的小小身体挡在我面前,身形之快让我难以想象。

  “阿璇,你我都曾修习过‘星舞流光’,虽然你的根骨比我好,但我修习的时间比你长得多,单凭你现在的‘星舞流光’怎么可能绕过我?”耳畔蓦然响起了自己早上才说过的话。

  我愣愣地看着阿璇的浅浅微笑,微扬起的嘴角边上有血不断地流下来,她的喉咙剧烈地一动,喷出一股血。

  血,在空中化为无数细小的血珠,落在我们二人的身上,化成一朵朵微小妖艳的血色之花。

  我呆呆地看着一瞬间发生的事情,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阿璇的身子像是失去了力气,软绵绵地顺着我的身躯瘫到地上,不再动弹。

  我摸了摸脸上的血,看着双手上妖艳的血红,手上残留温热的血红生生刺痛我的眼睛,让我惊醒。我一时难以言语,停留在嗓子中的撕拉声响最终化为痛苦的呼喊:“不!不!”

  我摇着头,一下子坐在地上,慌张地握住阿璇的手腕,她的手依旧温暖,但是手上却没有传来脉搏的跳动,一股冷意顺着我的指尖慢慢地流入心中。

  “不!不!”我声嘶力竭地大吼,拼命地否定摆在我面前的赤裸裸的事实,“阿璇,我来救你。天医十二技!天医十二技,一定能救你!”

  我疯狂地运转着体内的真气,口中喃喃背诵十二技:“灵丝愈合--密灵愈创--引气渡航--重魂缚梦!对!对!重魂缚梦!”

  仿佛在无尽的黑暗中突然看到一缕光明,又好像在茫茫大海之中突然抱住一根浮木。心中一丝的希望让我狂喜,连忙将真气输入阿璇的体内,催动真气游走阿璇的经络周天来保持她的肉身温暖。我将自身真气扩散至阿璇全身,又催动另一股真气收拢阿璇的魂魄。

  刚才还笼罩小小身体的真气如风吹般飘散而去,我心一冷,又重新凝聚真气覆盖其上,刚刚覆盖随即又散去。我一遍一遍地重复,真气一次一次地消散,其实我心中早已知晓,天医十二技中的第三技--重魂缚梦只能用在重伤之人,利用吊住伤者的魂魄来维持生命,但是魂魄一旦离开肉身,那么第四技则毫无作用。

  刚刚看到的光明逐渐被无尽黑暗所吞没,抱起的浮木也出现无数裂痕。我的真气不断被消耗,刚刚用仙光鲤灵力遏制住的疼痛开始出现。我不管不顾,依旧运功输气,没有看到皮肤上的鳞片正顺着双臂慢慢向全身延伸,也没有留意丹田内越来越混乱的真气。

  一口气息不顺,腹腔的热流连续上涌。这感觉比救治北啸月时更加难受,口中的血溢了出来,一股股地向外冒,而丹田中的真气彻底溃散。此时此刻,我才清楚地认识到,阿璇,已经离开。

  从心内向外涌出的寒意像是我幼时触摸到山谷中凌冽的寒潭之水,手上仅仅触及一点点,但是全身应激而产生的战栗让我难以忘记。我紧紧地抱着阿璇依旧温暖的身体,神情呆滞木然。

  无泪,无怒。

  面前的火墙慢慢消失,南重衣肃然走过来,看着我沉默片刻,向后一瞥,火墙将他和身后的那帮黑衣人隔离开来。他冷然说:“你可看清楚了?你的亲人正是因为你而遭受大劫,难道你也想变成这样?”

  我呵呵傻笑道:“真是可笑啊!你耗尽心力人力将星河谷一切焚烧殆尽,就是为了一个我根本不清楚的南疆蛊皇?”

  “对,就是为了南疆蛊皇。”南重衣的神情严肃而认真,眼睛中的火光似乎真的在燃烧,“当初我一眼就认出了你妹妹招来百蝶的灵力特殊,而且你妹妹修为极浅,近似于无,凭这种修为完全不可能练成百蝶缠!这种灵力,只能是蛊皇之力!”

  “难怪她衣袖上有一块油渍洗不下去。”我顿了顿,脑海中一片清明,清明得让我不得不接受眼前这个痛苦的事实。我笑道:“我曾听闻千里蜜形若蜜油,气味淡而奇特。若涂在衣袖上,可引来特蛊虫进行千里追踪。看来,那块油渍就是‘千里蜜’了?”

  “不错。”南重衣点头道,他身后火墙突然离开一道口子,从中出来有一个黑衣人凑身上前低声耳语。我听不清他们之间的话,也不管他们之间的谈话,只是抱着阿璇的尸身傻笑着。

  “嗯。”南重衣眉头微蹙,抬手让黑衣人离开,后对我说道:“你若不想像她一样,最好说实话。南疆蛊皇究竟身在何处?”

  “哈哈哈!”我被南重衣的话逗得大笑,嘴中的血滴滴答答地流下来,“实话?之前我所说的你都不信,看来你心中已经有了你想听到的答案?好,既然如此,我就告诉你,我见过南疆蛊皇!我把它杀了炼药!你若是想要蛊皇之力的话,哈,它已经被刚刚的一击彻底击散了!你听清楚没?哈哈哈!你,你再也找不到它了!哈哈哈,这就是你想要听得实话?”

  南重衣脸上惨白,嘴唇哆嗦:“你--你--!”

  我狂笑着扬起头,斜睨着南重衣那张杀气渐现的脸,不屑地冲他吐了一口血水。早已知道等待我的是什么。我这个人虽怕疼,却无畏生死。

  “你!”南重衣一声厉声高喊,全身杀气暴起。周围的火焰颜色随着他的真气变得十分鲜亮,仿佛只需一瞬间,冲天的火海就变成浩瀚的血海。血色的明火化为无数道流火汇聚在南重衣的身前。

  我抬头淡然地看着那个巨大火球,将阿璇抱得更紧。

  南重衣手上的火球突然崩塌,火球之中迸发出一道夺目的火柱。我眼前一片白光,感到胸前挨上一重击,那股强大的力量击散了我和阿璇,硬生生地直接把我撞到一旁。

  身上的经络刹那间根根断裂,我挣扎挪动,眼皮变得无比沉重。我努力想看清阿璇的身体在何处,感到自身的气力正在快速消失。我轻轻地咳嗽几声,全身涌上一股巨大的倦意,慢慢地阖上眼,眼前昔日的情景似乎化为无数虚影掠过。我偏了偏头,笑着看了最后一眼南重衣的身影,陷入了无止境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