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遗落的梦 第5章 珠海 我回来了(5)
作者:我爱蓝天白云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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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什么时候离开广州的?”肖潇问。

  “96年初。”

  “那你在广州只呆了一年多?”

  “差不多。”

  “离开广州后去了哪?”

  “深圳。在珠海时就听人说深圳速度深圳速度,当时就对深圳充满了想象。在广州上班时,有一天公司来了二个深圳的销售员,聊天时拼命鼓吹深圳这座城市如何年青如何充满活力与机会、如何适合有追求的人去闯荡,更加心动。我当时所在的公司也是一家台资企业,厂长是老板的情妇,工厂管理得更象家族企业,公私难分,本来已经生出倦意,当我最好的朋友离职另谋高就后,自己也觉得孤身一个再呆在这个公司完全没有前途,就离职直奔深圳了。”艾梦笑道,“虽然老听人说起一天一层楼的深圳速度,但我在深圳十二年有余,倒还真没亲眼目睹,反而是在珠海跑银行那段时间,真在路上见过一天一层往上建的楼,只是忘了是如今的哪栋高楼了。”

  “你喜欢深圳?”

  “嗯,怎么说呢?”艾梦收敛眉头,象在思索用词,“应该说又爱又恨、爱恨交织。”

  “这说法倒有趣。怎么个又爱又恨、爱恨交织?”肖潇来了兴致。

  “深圳跟珠海一样,长夏无冬,我特别喜欢穿裙子,一年四季穿,所以,首先对这种气候状况很满意。但深圳的治安太差,尤其是我在深圳工作的那十来年,我估计是深圳治安最差的时间段。大街上明目张胆地抢劫几乎天天发生,更别提那些鸡鸣狗盗的暗事。我自己就被抢过三次,大白天、大街上、众目睽睽之下,我也亲眼目睹别人被抢。那时候对深圳的印象就是一个无法无天的乱世。外来人太多,找不到工作的人太多,政府没有有效的管制措施,警察对频发的抢劫事件习以为常不以为意——我第一次在深圳被抢的事发地离警察局相距不足十米。我跑去报案,接待我的警察云淡风轻地说了句,被抢了啊,填个资料吧。我问他我有没有可能找回被抢的东西?他又云淡风轻地回了句,哦,那不太可能,这种事太多了,基本上抓不到人——人为了生存,只能铤而走险。每到年关,人人自危。”艾梦深锁的眉头表明那真是一段不堪回首的黑暗时光,“不过,我听说我离开深圳后治安状况明显改善,好象是2011年深圳办26届大运会之前政府实施了强有力的对策,也清退了大量类似无业无证的暂住人员。”

  “你被抢劫三次?什么情况?”肖潇急切地询问,“有没有受伤?损失严不严重?”

  “金钱物质上损失倒不是很严重,只是第一次被抢发生在去人才市场的路上,那时刚到深圳没多久,算是深圳给我的下马威。那次被抢丢了好些证件——报案时警察曾建议我在事发地附近的垃圾桶找找,他说,一般抢劫者都会拿走财物,却将证件丢掉。我在附近转了半个小时什么证件也没找到——费了好大的劲去补办,甚至重考,感觉特别疲惫,特别糟糕。第二次被抢发生元旦假日,大清早去加班赶制财会报表,路上没什么行人,就放松了警惕,结果骑摩托车的人悄无声息地从背后靠近,然后伸手抓住我的背包带猛加油门,我被惯性带动摔倒在地,幸亏我一反应过来后即刻松开了抓着背包带的手,只是腿关节擦破点皮,包里有几百元和一条项链。当时最大的恐惧来自于身份证和房门钥匙同时丢失,我身份证上的详细地址正好又是我的实际住址。我担心那些人顺藤摸瓜直接摸上我家去行窃,那我岂不是岌岌可危,不得安宁?也幸亏当年长沙天冷得早,我父母在12月就已经到了深圳。我打电话向主管请了假,然后往家赶,和父母分工协作,一人留在屋里看门,二人上街买锁,把大门的锁心卸了换了个新的。如果当时只有我一个人在的话,还真不知该怎么应对,恐怕除了恐慌还是恐慌。第三次被抢发生在上公交车的时候,站在公交车的门口,脖子上的项链被人从背后拽跑了,当时仅仅以为人多拥挤,等我发现司机一直盯着我而我的脖子有痛感时,项链和人早没影了。”艾梦说,“这些事情发生后,好长一段时间,我在街上听到摩托车的声音就紧张不安,全身毛孔紧缩。这种心情直到回到长沙后才慢慢恢复。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只要有事去深圳,我还是保持着谨慎,出门时背包总是斜挎在肩,身上也从不带任何首饰,穿着上也尽量简单休闲适于运动,形成了一种本能的防御状态。”

  “我以前听人说广州火车站特别乱,没想到深圳也有过那么一段混乱的时期。”肖潇感叹说。

  “天天抢劫。”艾梦摇摇头,“我坐在公交车上,就亲眼见过这样的事例:公交车进站、停下——我坐的那辆哦——只见一辆两人摩托车上跳下一人,快速从车后门窜上公交车,从坐在公交车里把玩手机的乘客手上抢过正在玩的手机,飞奔下车,跳上摩托车,正在摩托车上等待的人一打油门,轰地一声开跑了,等被抢乘客从错愕中清醒过来追下车,人和车没影啦。那种极速无缝地衔接与配合,比拍电影还惊险刺激,毫无瑕疵,震惊得我实在是无言以对。我有个朋友她妈妈耳朵上戴着那种老式的黄金耳环,硬生生被人给拽下来,耳朵血淋淋的。部门同事隔三岔五因为被偷或被抢打电话来请假。那种特别恶劣的情况持续得有二三年。”

  肖潇被这些话震住了,艾梦感觉到这点,但她的叙述其实并不是抑扬顿挫的,而是相对平稳的,那已是过眼云烟般的往事,不会激起她太大的情绪波动。这与感情的事情是不同的,不可同日而语。

  “你现在身份证上的地址就是你以前住的地方?”肖潇问。

  “嗯,买房后凭房产证把户口从公司的集体户口中迁了出来,单独立户成了自己的户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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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回到家里,肖潇就上了艾梦的微信和qq。微信里大多是转发的章,偶尔有段心灵感悟般的小字或是旅游地的风景照。qq空间里内容比较丰富,风光照很多,分年分月成册,看得出确实游了不少地方。qq说说里也大多是旅游到某个景点的图介绍,偶尔也有段心灵感悟般的小字。他也看到了她上星期——也就是他发现她在旅客名单中的前一天——在珠海写的那段字,觉得欣慰,也有些心酸。欣慰是因为在珠海的点点滴滴她居然全记得,不曾忘记;心酸是因为好多的美好曾经擦身而过没有抓住。往事如过眼云烟,看似飘渺虚无,却始终在心头盘桓缠绕。

  他想起她和丁子穿的那件红色真丝衬衫、风中飞舞的长发与蓝风衣,想起庆祝李海妮生日那天对她很晚夜归的担忧,想起自己几次三番故意打电话问她黄金一钱和一克怎么换算时的笨拙,想起她请假外出几天未归时他的惊慌无措和终于看到她时的如释重负,她离去时自己的怅然若失。还有那个冬天,他站在九洲城头,鬼使神差地将玲揽入怀中——他原本就是想激怒她的。他在城上看到路过的她,他招手、呼喊、然后揽玲入怀。她用带着怨恨的眼光瞟了他一眼然后转身离开,没再回头。他终于知道,原来身为别人眼中的花花公子的他也懂心痛。他后来看到她从番禺寄来的信才知道那封寄往珠海电台为他点歌的信竟是她写的,那封信写在他与玲的事件发生一个月后。或许,正是那件他想恶作剧的事件加速了艾梦的离去——他不过是为自己挖了一个坑,埋掉了自己一心想求全的青涩爱情。

  时间一天天过去,他也一天天将艾梦往心里深藏,终于藏在一个他自认安全的角落,不再想起。5年前离婚后,他想起开一个小旅馆,起名时他的脑海灵光乍现窜出二个字:艾梦。他于是给这个小店取名:珠海爱梦青年旅舍。他相信,每个人心中一定都珍藏着一个梦,那里存放着自己最美好最殷切的寄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