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遗落的梦 第8章 珠海 我回来了(8)
作者:我爱蓝天白云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8

  肖潇是周四晚上从广州回到珠海的。肖潇在电话里问起艾梦都去过哪里还有哪里想去时,艾梦回说,大部分景点都去过了,已没什么地方是非去不可的。

  “黄茅岛有没有去过?”

  “黄茅岛?没有。”珠海周边的海岛太多,不可能一网打尽全部游一遍,她也只是走访了攻略上列举的几个常规性的小岛。

  “那个岛还不错,一起去露营吧。”肖潇提议说。

  “你不在家呆着会不会不太好?”

  “想婉言拒绝?”

  “不是那个意思。”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在珠海转了这么久,难得还有你遗漏没去的地方。行李就寄放旅馆吧,我会跟前台说一声,我先收拾好要带的东西,明早我去找你。”肖潇说,“你的电脑和相机也别带了吧,挺重的。”

  “相机还是带着吧,日出日落都可以拍一拍,听天气预报明天的天气应该不错,海边的星空应该会很漂亮,我看能不能拍出好的星轨照片来。”

  “那就带着吧。你要是能再多呆几天的话,我们可以去游泳。天热起来了,正是游泳的好时候。”

  “我可不会游泳。”

  “那有什么关系,我可以教你。我游得还不错。”肖潇说,“这就是在海滨城市生活得久的好处。”

  艾梦倒是很早就想学游泳了。且不说去海岛游玩时会多些乐趣,单是为了落水自救也百利而无一害。她去泰国时,就因为不会游泳,只能站在海滩边踩沙戏水,而同行的朋友却可以深海浮潜。当大伙在深蓝的海水里玩得不亦乐乎时,她却孤零零地坐在船上落寞地观望。当她们向她描绘色彩纷呈、五彩斑斓的海底世界时,她唯有垂涎欲滴,望洋兴叹的份。

  童年落水的经历让艾梦对水有种敬畏与恐惧的阴影,使得她迟迟未能迈出学习游泳的第一步。她所居住的小区旁有个小游泳馆,也收费教学,包教会850元。去年夏天她曾动过学习的念头,一度决定第二天就去交钱报名。她的朋友陈英慧却对她说,‘游泳还要交钱学吗?抱个游泳圈自己去游泳馆泡几天就会了,干吗花那冤枉钱?还那么贵!你来岳阳吧,我带你。’她于是就计算着什么时候可以错开生理期,什么时候陈英慧有假陪她,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夏天过去了。又是一年。

  “以后吧,有机会一定找你帮忙,请你当老师。”

  “保证随叫随到。那,明天见。”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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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珠海黄茅岛位于珠海香洲东南部万山群岛海域,因生长茂密黄茅草而得名,总面积1.08平方公里。距横琴8海里,从横琴码头乘坐豪华高速快船仅需30分钟。距东澳岛2海里,距白沥岛6海里,海岛之间有多艘快艇穿梭往来,交通十分便捷。

  黄茅岛原属军事岛屿,一直无居民居住,六十年代驻岛连队荣获总后勤部颁发的全军十大“绿化标兵连”称号。驻军撤离20多年,岛上相思树、木麻黄、榕树、马尾松、香樟树、苦楝树、葵树等成片的乔灌木使黄茅岛形成古朴、宁静、秀美的海岛。

  肖潇和艾梦吃完中餐后,大约下午一点乘车往珠海横琴码头乘坐快船前往黄茅岛,抵达岛上后两人先选好地盘合力扎营。

  “没想到你会有露营的装备。”艾梦说。

  “住在海边城市,周末偶尔露营,可以起到很好的调剂与放松作用。”

  扎好营,两人开始沿途寻找传说中的北京人头盖骨化石、炼石滩、葵树长廊、将军榕、葡萄树王、永不分离(树缠树)、私家住宅区(穴居)、西湾咀听涛,参观将军楼、树鸟、相思泪泉、藏宝坡,沿战壕登头山顶、海誓山盟、相思林海,东望龟石、远眺东方好望角(冰火两重天)、钓鱼台(珠江口咸淡水分割咀)。天使峰上观海上日出;西望小蒲台灯塔,观赏美丽的海上日落和晚霞。

  两人赤脚踩在沙滩上,时而追逐时而嬉戏,随意摆动的双手时常不经意地轻触,每一次的触碰都让她心律加快,脸上泛出情窦初开的少女般的红晕。

  “你真的是在我离开珠海那年就当了厂长?”艾梦问。

  “是啊。怎么?不信?”

  “不是。后来呢?”

  “也就是个经理。”

  “看来不太满意?”

  “说到底是台资企业,最高层的管理者还是台湾派驻的,上升空间是有局限的。”

  “这也不是台资企业的原因,美资、日资也一样。刚到深圳时,我在日资企业也呆过三个月,最上面是日本人,然后是香港人,下面的基层干部才是大陆的中干。说起来,康华做得算是不错的,很多举措都走在前列。我在深圳的公司也是台资企业,98年业务大量从台湾迁至深圳时,就提出了干部本土化的口号,但直到2008年才有中干做到经理级的中高层管理岗。这还只是部门经理,不象你当时是厂部的经理,管二三个分厂的业务。公司也有推行干部迁户的激励措施,但也滞后康华很多年,我算是比较早入户的一批,但也是在2002年,比你的1995年可落后了七年。”

  “这个比较的基准不太合适。”肖潇说,“你所在的是集团公司、是世界500强,康华当时只是普通小企业。”

  “这样说倒也是,我们在深圳的总部后来就有员工20万人,从公司的南门步行到北门得走半个小时。我在珠海时,康华也就一千来人,但至少这种管理措施他们是远远走在前面的,这点我们不能抹杀掉。”

  “那倒是。”

  “听说流星一直没有跳槽?”

  “嗯,是这样。她在公司呆了那么多年,业务上已经驾轻就熟可以从容应对,薪水也不低,生活也安逸,何况又是个女孩子,没有跳槽的必要。”

  艾梦听出这话里还是透着大男人的意识,于是调侃道,“你后来是因为什么原因跳槽?是刚说的发展空间局限?还是因为你不是小女子?”

  肖潇对艾梦的调侃一笑了之,仍然平静说,“两者兼而有之。我个人觉得事业对一个男人来说很重要,必不可少。当你在一条路上走到头时,不可能去撞墙,肯定是拐一个弯,寻找另一个路继续向前。我当时就是这样。我觉得经理已经是我在康华能坐到的最高位了,想要再向上,只能跳出这个小圈,往更大的圈里钻。那时正好有猎头公司找到我,提供给我一个更大的施展拳脚的舞台,何乐而不为?”

  海浪涌上沙滩,携带细软的沙粒拂过他们的脚踝,又重新滑落。沙滩上留下他们一串串脚印,旋即又被海水冲洗抹平。他们肩并肩坐在沙滩上,守望日落,看夕阳沉入西边的海岸,留下绚烂的一片彩霞供人惊叹。架起三角架拍星轨时,她向他回忆起去喀纳斯的神仙湾看晨雾的那个凌晨,满天密密匝匝地、如宝石般闪耀着光芒的数不清的星星是如何让她喜出望外,然后在海浪有节奏地律动下,伴着大海舒缓的呼吸,斜靠在他的肩头安详地睡去。月色清澈地在她的脸上洒下迷醉的光辉,照亮她恬美的梦乡。晨光熹微,当东方的第一缕阳光冉冉升起,她从他的肩上抬起头,睁开惺松的睡眼,和着海风的轻拂,一起赞叹无与伦比的壮美日出和海面欢快跳跃的波光精灵——这个叫黄茅岛的小小陆地,留下了他们焕然一新的记忆,也预示着他们的人生将重新启航,驶向一片崭新的海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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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黄茅岛回来的当晚,艾梦突然决定,周一离开珠海,返回长沙。

  艾梦曾无数次设想过与肖潇故地重逢的场景,她化身自己小说中的女主角亲临其境体验过两人情投意合的融洽与不谋而合的默契,体验过其中的荡气回肠与潸然泪下,但那只是作为小说众多构思中异彩纷呈的情节而言,而且也仅仅止步于头脑风暴,最终并没有写进这篇小说之中。她并没有奢望在现实中真有这样一场迟来的、可以改写从今之后的生活的美妙邂逅。她感觉自己至今仍如堕五里雾中。她细细回想着此次珠海之行与肖潇相遇后发生的事情的种种细节,籍以确定那是千真万确、证据确凿的现实而非子虚乌有、空穴来风的虚幻梦境,不是幻觉对她进行的一次突如其来的戏弄与挑衅。

  或许是小说的酝酿与铺垫让她觉得心中有底,或许是经历与阅历的丰富洗掉了她青涩的胆怯,艾梦在与肖潇第一次接触时就不再遮遮掩掩,而是选择敞开心扉开诚布公进行对话。但接触越深,对他的依赖也越深,对未来却也越发不敢猜测不敢预想——因为她根本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许多捕风捉影的胡思乱想搅得她心乱如麻。她原本是抱着寻求创作灵感的单纯目的来到这座城市,自从遇到肖潇,她的思维更紊乱,创作也就无从谈起。

  人就是奇怪的动物,当你一无所有时,你可以毫不畏惧,当你一旦拥有时却又患得患失。从来没有得到和先得到后失去相比,往往从来没有得到更容易让人接受。

  艾梦在电话里向肖潇说明周一返回长沙的决定,并问肖潇一早开车去广州时,可否捎带上她?她跟车去广州办理银行开户的事项,然后坐当晚的火车回去。

  肖潇接到电话便从家里赶到了旅馆。“怎么突然决定回去?”肖潇一见面就急急地问。

  “也不算突然,来珠海都快一个月了,是时候离开了。”

  “可我下午离开时没听你提过。”

  “当时没有想清楚,才决定的。”

  “总有原因吧。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事也没发生。我和你不一样,你是这个城市的居民,我只是这个城市的过客,不可能总留在这里,离开是迟早的事。这点你应该明白。”

  肖潇当然明白这点,他只是还没有来得及思考这个问题,他还沉浸在重遇与相处的愉悦之中,“如果你愿意,当然可以一直留在这里。”

  “何必自欺欺人呢?根本不可能的事。”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既然我们相遇了,有些改变就不可避免地要发生。”

  艾梦苦涩地笑了笑。“不过是两个旧人邂逅在旧地,聊了几句别后无关痛痒的旧事,什么也没改变,你还是你我还是我,我们都将要回归到各自的生活正轨上。”

  肖潇盯着艾梦。“你真觉得什么也没发生?难道我们在石景山公园、在东澳岛、在黄茅岛共同度过的时光都是虚构的?难道我们的相处不是很愉快很融洽?难道你能假装我们从来没有相遇过?”

  艾梦把头扭向一边,回避肖潇的直视。“我不用假装我们从来没有相遇过,相遇就是相遇,但那能说明什么?”

  肖潇双手抓住艾梦的胳膊,逼她直面自己。“你很清楚,有些改变已经发生了,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我和你不是朋友,从来都不是。”肖潇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地说,“我知道自己爱上你了,我想要和你在一起。”

  艾梦叹了口气。“我现在连工作都没有,而且连自己也不清楚哪天会去找工作。”

  “很多女人结婚后都不上班,这又不是什么特例,你没必要在意。你又不是没上过班,你已经工作了二十年,停下来休息休息调整一下状态很正常。我可以理解。我有那么二年,也处在半休息半工作状态。这没什么,真的。你从此以后都不上班也没关系,只要你自己喜欢。”

  “那是不一样的。那些女人不上班是为了留在家里相夫教子,我不上班只是为了能有更多的时间行走在旅行的路上。你儿子眨眼就成年了,根本不需要我教。我留在家里干吗?”

  “就象现在一样,做你喜欢做的事情就好。再说,我们将来也可以有自己的孩子。”肖潇话声刚落,就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这话只会让一切变得更糟。

  “我已经老了,恐怕生不了孩子了。就算能生,以我目前的年龄,也没有这样的计划了,我年轻时太过安安份份,到老了却反而不想再安份了,想出来折腾一下看还能不能折腾出些什么新鲜事来。”艾梦说,“你想要拥有的新生活离我所能给予的差了十万八千里的距离,所以,别把我放进你的预算里,免得到时竹篮打水一场空,徒留哀怨。”艾梦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白天窗外的茫茫大海此刻却是黑乎乎的一片。

  肖潇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了她的腰,在她的耳畔低声细语道,“我不是说一定要再生一个孩子,只是话赶话顺嘴就这样说了。我没有想要把你关在笼子里的打算,也不会束缚你的梦想,我希望你能活得开心快乐,也希望我们在一起的日子能加倍快乐。”

  “我心里有太多的不确定,太多的担忧。我们从朋友做起,好吗?”

  肖潇没有出声。

  “无论如何,我现在也不可能就这样一直留在珠海,总归是要先回长沙的,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我可以跟你联系?”

  “当然。朋友也是要联系的。”艾梦喃喃自语道。

  肖潇没再说什么。他知道再说什么也是徒劳的。她是个有主见的人,决定的事情别人很少能改变她,除非她从内心里找到了认同感。既然她愿意保持联系,并仍然让他帮忙办理美签的事情,至少证明她自己也放不下他,只是一时没有想通而已。机会还是存在的。

  艾梦坐肖潇的车到广州,和肖潇一起在他公司附近的银行办了开户手续并将银行卡交给肖潇准备美签后续事宜。两人一起吃了中餐。然后艾梦将行李放在肖潇车上,自己打的去见一个在广州工作的朋友。

  办不办美签,艾梦其实并不看重,如若不然,她早就积极地想方设法去谋划了,不会一拖再拖。她最终答应让肖潇帮她办美签的事情,只是想保留一件共同的事情作为相互接触的纽带,说到底,她和肖潇一样,还是舍不得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