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当,有人在敲门。
“进来,没锁。”老人道。
一个黑人走了进来,操着半生不熟的华语说:“船长,大家想和你说句话。”
“一起走吧。”老人挥了挥手。
甲板上。
黑压压站了几十人,高矮胖瘦,和善的,狰狞的,形形**。看到船长,摘下帽子,齐声呐喊了起来。
老人笑了,“我们在一起。”大家不说话了,脸色温和,似乎有一缕春风正在吹遍自己的心田。
“船长,我们不怕。死我们死在一起。”大家喊道。
“我相信我们不会死,我们有神的保佑。我们是神的孩子。勇敢的玛利亚号不会沉没。”老人激动的说。
人们又一次呼喊起来,带着兴奋的脸庬。
“后半夜,大家记住,后半夜一定小心。”
“后半夜就是他们的忌日时辰。”独眼恶狠狠的说。
水手里挤出一个小个子,黑,腿肚很结实,不胖,像是印尼一带的人,说话很快:“船长,要不要把螃蟹放出来?”
“他?”船长很是犹豫。
“放他干嘛?他应该死。”大副叫道。
“是吗?”小个子的眼睛像刀子。“勇敢的战斗至死,还是绑在那里等敌人给他一刀。”
“你他妈是个疯子。”大副又叫。
船长还是没表态。
二副半靠在船舷,还是垂着头,一只胳跛压在身下,呼地大喊了起来:“把他放出来。”
大家吓了一跳。几个人回头看他。他又喊:“看我干什么,放出来。”
大副也犹豫了,水手们不说话了。
这时船长宣布了一个命令:“让他出来吧,现在他自由了。”
小个子一下跳了出来,往仓下跑去。
“都疯了。”大副低声说。
“螃蟹是谁?”我问身边的独眼。
“螃蟹他妈的是个战神。我们叫他狂风之神。他不正常。”
“打仗很烈害?”
独眼没回答,吐了口吐沫。
船长说话了:“叫他出来,是非常时期,我们需要一份力量。希望大家理解他的举动。在狂乱时期,只有他是正常的。”
水手们没有说话,神色很不赞成。
船长拍了拍我的肩膀,跟他们说道:“这个小兄弟参过军,远距离射杀精准,你们别小看他。”
水手们笑了起来,“老天让他参加我们的战争,他跑不了。一条绳上的蚂蚱。”
我苦笑。
大副拿过来一只狙击步枪,“这是船上唯一的。”他很郑重。
我接过来,觉得很沉,很重,彷佛那不是一只枪。。。
“我不会让大家失望。”
水手们看着我,目光充满信任和期待。
我忽然发觉自己不会说话了。
在这个时刻,也许一切言语都显得多余了。
只有手里的武器。
忽然听到一阵响声,像是沉重的脚步,像是铁链的哗哗晃动声。
大家都向仓口望去。
一个满身缠绕着铁链的“高塔”出现了。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高大健壮的人,哪有一个人身材接近三米呢?他就是一个唯一。身上的肌肉一块块突起来,像小山包。胳膊,腿长度有别人的两倍多。皮肤黄里夹黑,像是蒙古人。他喊着:“为什么放我出来?”
“我们需要你。”船长说。
“需要我,就放我出来。不需要,就把我锁起来。”高塔的声音简直要震破耳膜。
“你发起狂来,四处杀人,不锁你行吗?”
“我杀人?”高塔脸色迷茫,“没有哇。”
“你杀的人还少吗?”大副道。
“你说我杀人,我当然杀了。”高塔忽然低起声来。看来他很服气大副。
“我们遇上海盗了,有几艘船跟着我们。”大副指了指后面的海。
高塔赫然大笑起来,“他们想到这艘船上撒野?只有我能。”
船长无奈的摇摇头。
高塔低下头,似乎少有的客气:“老头子,你放心。我在,他们好不了。我非整死他们,哇哈,我真兴奋,我又馋人肉了。想喝血了。”
这回轮到船长苦笑了。
二副说起话来:“螃蟹,海盗的血你喝过没有?很好喝的。”
那人回过身来,瞅了瞅二副,笑了起来:“你他妈还没死啊?我以为你掉海里了?”
“我还不想洗澡。”二副应道。
“你有两年没洗澡了,身上的怪味我都受不了。”
“没关系,杀跑了海盗,我两个一起洗。”
“你说话得算数?”
“笑话,我蝎子说话就是话。”
“好兄弟,到时候你一定给我搓背。”高塔道:“他们不会搓,弄得我很疼。就像这个王八蛋。”他指着独眼。
独眼不敢抬眼。
“好了,螃蟹,你要什么家伙?”
“家伙?我不用你们的。我就用你们锁我的铁链子。”
“还不快点打开,拿钥锁。”大副喊。
“什么钥锁,多我来说,铁链子是面条。”他用力拉直,一蹦,啪的一声,链子从中间断开,脚上的也是一样。“就是短了点。”他有点不满。
水手们惊得舌头都麻痹了。还有这样的人?
“老头子,”他望了望船长,“我想吃牛肉。”
“胖子,你去拿。不够的话,猪肉也拿来。”船长吩咐。
“他什么时候来的?”我问。
“来了一年了,什么也不干。就喜欢打人,玩命的打。力气大的惊人,赶也赶不走。”船长耳语,“不过这家伙有时到很讲理。”
“你放心,我不会白吃你的肉。”那人耳朵很灵,接口道。
胖子端上很宽的一个大托盘,近乎有两米长,一米宽,是为集体送菜时用的。里面都是肉,有烤的,有炖的,托盘上都是油。叫螃蟹的人哐的一声坐在甲板上,抓起肉,就往嘴里塞。
水手们看着他,就如同看一个怪物。不,他就是一个怪物。
一盘子的肉,有三十多斤,风转残云,不会功夫就消灭了个一干二净。螃蟹端起盘子,仰起头,一口一口喝起油来。
吃好了,螃蟹喊道:“我困了。谁也别吵我,海盗过来再招呼我。”他把托盘压在身子下,片刻就呼呼睡着了。
船长跟大家说:“螃蟹打起仗来,是个好手。这个时候,我们要利用一切力量。”
众人点头。
船长大声说:“弟兄们,船上所有的人,连我算在内,还有这两个醉鬼,总共八十三个人。现在我命令,左弦四十,右弦四十,都守好岗。”
甲板上一阵忙乱,大副安排人手,尽量不让两边力量出现偏差。
“把家伙都准备好,随时应战。”船长的声音有些哑了。
胖子走过来,递给船长一把枪。船长看了看枪口,默默地把子弹压进膛里。
我感觉有些热,身体在出汗。天上没有月,也没有星。海是平的,没有一丝波浪。我很奇怪,今晚静的出奇。。。
看不清的海,看不清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