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级考完,车曙松了一口气。晚饭后,她感觉心里有点异样,开始没有注意,打算按计划跟蓝冰之到ktv唱歌去,渐渐地那种异样的感觉变成了一种焦虑,好像在身体中某个无名的神秘角落,有一种能量源源释放出来,聚集在胸口。明确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她有点吃惊。她一直觉得自己的第六感特别明显,很多事情她都是通过第六感提前知道了结果,难道这次有什么事遇上麻烦了?她马上想到英语四级可能有问题。她想静下心来把下午考过的题目回想一遍,可心里乱糟糟地像长着野草。把勉强回忆出来的几个题目跟陈小艺对了一下,还不放心,又跟蓝冰之对了一下,都没有错,就放心了些,可这焦虑并没有缓解,反而越来越沉重了,在胸口形成了一个明显的郁结。这种莫名的郁结是从来不曾有的,当她再一次去认真辨析是怎么回事时,她突然明白了,自己一点都不想去唱歌,而是想见到胡亮根。明白了这一点她感到羞愧,甚至有点恨自己,对一个刚认识的男人,怎么能这样呢?她想对自己心中的愿望置之不理,先是找了两件衣服到水房慢慢地洗,又爬到床上去整理,把毛巾被叠得整整齐齐,盘腿坐在床上,看蓝冰之还在慢吞吞地照镜子,说:“那几个男生还没来。”车曙躺下来,更强烈地感觉到了胸口的郁结,那是物质的、肉感的、圆形的,有着明显的边缘,似乎在渴望一只有力的手掌按住它,震动、摇摆、搓揉,然后把这种感觉扩散到全身。可车曙在心里骂了自己,她要求自己不能向这种愿望屈服,就斜了身子对蓝冰之说:“你看镜子里的你,好漂亮好漂亮好漂亮啊,我要是你我就会爱上自己,别人我都不爱了。”蓝冰之说:“你讲真的?我没觉得有那么漂亮,你骗我吧。网.136zw.>”车曙在心里偷笑了一下,想到何总把她压在身下,舔她咬她,纯粹的玩弄她,弄得她死去活来的样子,一种厌恶感油然而生。说:“要是我是你就要明目张胆地自恋,理直气壮,所向披靡!”蓝冰之端了镜子左看右看说:“没觉得啊,跟平时一样,我知道你是逗我的。是逗我吧?”说着盯住车曙,等她说出理由。车曙只得说:“我觉得你今天特别漂亮,要我是石勇我根本睡不着,退了学整天在你床边守着。”蓝冰之笑一笑说:“我知道你逗我。”又说:“石勇真的不放心,他后悔的要命。”车曙说:“他后悔什么?”蓝冰之说:“后悔不该那样,你知道的,现在就要他自己亲自来守了。当时要他别那样,他一定要,后果自负了吧?”车曙眼前马上出现了小娜床单上的湿印,耳边又想起面前这个小女人****的呻吟,不过,她对蓝冰之的话似懂非懂,她记得自己不知在哪里看到过,说是女孩在没有结束少女时代前,对男人只是好奇,但真的被男人破了身以后,好奇就变成渴望了,据说这种渴望有点像吸食鸦片,不要几次就会上瘾,在一定的时间里不要是不可能的。她知道蓝冰之现在有的是鸦片,只是可怜了那个石勇,没有结婚就戴上绿帽子,还在哪里傻不拉唧地守望着那片已经被人肆无忌惮地滥开乱采的麦田。想说什么却找不到合适的词,恰在这时,陈小艺进来了,蓝冰之对车曙说:“天快黑了。”车曙溜下床,跟蓝冰之出去了。
唱着歌,车曙觉得没一点意思,歌曲乏味,在场的同学乏味,那几个男生尤其乏味。他们看车曙提不起兴趣,很关切地问她怎么了,车曙应付地挤出一个笑说:“四级把我考趴了。网.136zw.>”有个男生半年多来总想找到跟她接近的机会,这时走过来说:“吼一嗓子宣泄一下,精神就回来了。”讨好地要帮她点歌,还要跟他对唱。车曙觉得烦,勉强笑了笑说:“喉咙不舒服。”似乎为了证实,又摸了摸喉咙,干干地咳了几声。她把眼前几个男同学逐个打量,放在心中揣摩,觉得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在任何一个方面可以跟胡亮根相比,就是石勇也不能比。石勇高大,搞运动,可胡亮根也高大,也搞运动,他还是学理科的呢,研究生呢。优势是那么明显,这也是她的心理优势。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实话实说,实事求是,有一句说一句,就是这样。我带有偏见吗?绝对没有,实话实说没有。怪不得跟他们同了两年的学,没一点感觉。”这样想着,她的心里优势更强烈,见到胡亮根的愿望更强烈,感情已经处于自己意识不到的失控状态。那个男生在唱“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头深深地低下去,很投入的样子,不时地往她这边瞟一眼,看她注意了自己没有,似乎在期望着她的感动。车曙觉得他的姿势不对,声音不对,什么都不对。她装着有所触动的样子,把头似点非点地点了两下。那男生受到了鼓励,身体有了更夸张的抒情幅度,眼神也有些飘,意味深长似的,好像在传递神秘的信息,这是专为她一个人的表演。车曙不想表示有什么特别的兴趣,趁他看着电视屏幕,把头转过去凑在蓝冰之耳边说话。那男生唱完了,望着车曙,若有所失的样子。
车曙终于觉得无法待下去,用手扶着额头。蓝冰之总算注意到了她这个特别的姿势,问她怎么了?车曙心里感激她的敏感,说:“突然头晕起来了,心里也有点憋闷。”蓝冰之说:“包厢里呆久了是有点闷。”提议陪她出去走一圈,那男生也自告奋勇要陪她。这热情让车曙感到焦急,说:“你们唱,你们唱。”只好坐着不动,怕扫了大家的兴。又坚持了一会儿,车曙突然站了起来,跨了一步,又退回来坐下,对蓝冰之说:“你们唱啊,我可能要去看医生。”就出去了。出门走了不远,那男生追上来说:“车曙你去哪里,我送你好吗?”是乞求的样子。车曙心里着急,几乎生硬地说:“就在这边走走,好想自己安静一会儿。”那男生顽强地说:“让我陪你安静好吗?”车曙啧啧几声表示烦躁说:“啊呀!”他只好站住,望着车曙远去。
走到路口,车曙站住了,不知该往那个方向走。向右是回宿舍,向左是出校门可以去华工。她本能地向左转,但一想自己显得那么急迫,那合适吗?再说,到哪里去找他呢?她奇怪自己刚才在包厢里怎么没想到这些问题。车曙后悔了,不该出来的,现在只能回宿舍了。快到大门时,看见一个高个的人在东张西望,那不是胡亮根吗?车曙走过去说:“你来干什么?”胡亮根这才看见她,说:“你回来了!”跨上一步要把她抱着举起来似的,双手伸过来凌空一举,“打电话说你不在,唱歌去了,我就赶过来在这里死等,你总有一天要回来的吧。想进去看看,传达室的阿姨死也不肯,是不是我长得像个坏人?”车曙感动了,说:“你等了多久?是刚来的吧?”胡亮根急急地说:“都有一个多小时了。”边说边用右手把左手的指头挨个数了过去,好像那一个多小时在手上似的。车曙扬一下手说:“傻呢。”自己也不明白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又说:“傻大个儿呢。”
胡亮根推着单车,车曙跟着他走。胡亮根说:“你们校园晚上很热闹。”车曙没做声,心里很踏实的,焦虑也明显缓解了。她很感激胡亮根来找自己,又等了这么久。她想着在自己最需要他的时候,他竟然也最需要自己,竟然还跑到门口来傻等,而自己竟然中途出来,又回了宿舍,好像有什么神奇的力量做了安排似的。这是凑巧吗?缘分啊缘分!有了缘分才有这默契,除了缘分就再不可能有其他解释了。胡亮根说:“你喜欢热闹吗?”不等回答又说:“我不太喜欢。”车曙说:“那也随你。”胡亮根跨上单车一只脚点了地说:“上来。”
胡亮根骑了车很快就到了珠江边,车曙说:“到哪里去?”胡亮根说:“那边,这边人多。”车曙说:“人多怕什么,又不做贼。”胡亮根说:“人多太热闹。”到了一片树林边,他把车停了,很自然地牵了她往里面走,一边说:“小心摔着。”车曙感觉很温暖,自己也有人关爱了。她突然又意识到什么,说:“我不会摔的。”用力想把手抽回来,他却把她的手攒得更紧。车曙觉得他现在还没有这么大的权利,可他既然行使了,她也就接受了。她心里有点跳,第一次被男孩捏着手的感觉竟然如此美妙,她的手很小很软,感觉他那双大手完全包裹着结结实实地困住了她的小手,不是那种死劲霸蛮地傻握着,而是恰到好处地捏着牵着拉着连着,他的有力的手指有意无意地挨个捏着她的嫩滑的手指尖儿,大拇指后来在她掌心划着抵触着。车曙不曾想到,男人仅仅爱抚自己的一只手,竟能传递如此丰富细腻动人的感觉,她不敢想今晚将会发生什么,只是身不由已地被他拉着朝林子里最寂静的地方走去,心突突跳着,仿佛要从口里蹦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