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领域 第28节
作者:薇儿·麦克德米德/译者杨立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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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以来,你都是一名很有干劲的记者。你知道别人怎么评价你的吧,贝尔他们说你是一名战士。他们说你是那种排除万难,凭着是非曲直来做事的人。所以你在姐姐和外甥需要照顾的时候,把他们接过来和你同住。他们说你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你,你一心想着以风风火火的方式揭露事实,让人们直面真相。他们说你总是独行其是,有自己的一套准则,不喜欢听从男人的指手画脚。”凯伦稍作停顿,看着贝尔。对方眨了眨眼睛,目光并未避让。“这些人现在认清你的真面目了吧你听从布罗德里克麦克伦南格兰特爵士的差遣,他可是国家资本主义体系的代表人物啊,这个人罔顾自己女儿的自由意志,最终把她逼进了绝路。难道你也是这样的人吗”

  贝尔拿起身旁的香烟,在桌子上敲击着,“有时候,你不得不在敌营混到一个位置,这样才能挖掘内幕。你本人应该理解这一点啊。警察遇到解不开的谜团时,也会用卧底的办法。你知道过去的二十年里布罗迪格兰特爵士举行过多少次新闻发布会吗”

  “即便做最大胆的猜想,我想是,零。”

  “没错。如果一旦让我发现能使案情有重大突破的线索,我想大家对格兰特的兴致一定会提上来的。尤其是出版商们的兴致。但是必须有人能走到格兰特的身边,揭开爵士真实的一面。”她翘起一侧的嘴角,冷笑道,“我觉得我就是那个人。”

  “很好,对你这番理直气壮的自我辩白,我不想挑什么刺儿。但是,为了出一本让世人了解这个可怜的贵族家庭的畅销书,难道就能让你逾越法律的屏障吗”

  “我可不认为自己逾越了法律。”

  “你当然不会那么认为。你把自己看作卡特格兰特的代理人了,你要帮她把儿子找回来,不管是死是活。你想做英雄,你根本看不清自己的身份,因为你真实的身份归根结底就是一名妨碍警方调查的记者。我清楚内幕,贝尔。眼下的你无法靠自己结束这一切。我不知道布罗迪格兰特向你许诺了什么,但我明白那一定是见不得光的东西。”凯伦感到胸中怒火中烧,简直要喷薄而出了。她向后撤了撤椅子,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意大利警方根本不在乎卡特格兰特的案子。”贝尔说。

  “你说得对。他们何必在乎呢”凯伦感到脸上一阵红热,“他们关心的是托蒂别墅厨房里的那摊血究竟是何人的。失了那么多血的人肯定活不成。他们很关心这起案子,想尽一切办法要查明事实。在此过程中,他们搜集到的信息会对我们有用。这就是我们的办案方式,我们不会雇佣那些一味炮制迎合主顾偏见的报告的私家侦探,也不会为了警局的利益而在私底下使用另一套法律程序。眼下只有你跟我,我来问你一个问题。”凯伦转过脸对着站在门边的制服警察说,“你出去一会儿行吗”

  等到那名警员带上身后的门,凯伦说道:“按照苏格兰的法律,接下来你所说的一切我是无法作为呈堂证供的,因为没有第三者在场。在回答我的问题之前,我想让你考虑清楚。你不必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但是我只想要确定你已经经过了深思熟虑。我的问题就是,如果你查到了那些绑架者的身份,那么布罗迪格兰特接下去会怎么办呢”

  贝尔唇部周围的肌肉一紧,“我觉得你这个问题的话外之音带有恶意中伤的味道啊。”

  “没有什么话外之音,是你太敏感了。”凯伦站了起来,“我不傻,你也别把我当傻瓜。”她打开门,“你现在可以进来了。”

  制服警员重新站回到门边的位置。凯伦坐回椅子上。“你们应该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她说,“你们以为自己是谁,居然敢动用私刑难道你当记者多年,就是为了这样的结果吗让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在警察的眼皮底下滥用私刑吗”这些话正中要害。

  贝尔摇头说道:“你看错我了。”

  “哪里看错了。把你在托斯卡纳发现的事情告诉我。”

  “干吗告诉你如果有能耐的话,你们早就发现了。”

  “你觉得我需要为警队辩护吗我唯一要辩护的事情就是,我们的调查是在法律的框架内,凭目前所有掌握的情况、依靠我们的警力而展开的。所以要想案件取得进展,我和我的手下得花些时间。然而有一点是肯定的,我们一旦着手,就不会放过任何一处细节。如果你们要逾越法律的界限,那最好还是告诉我一声。”她冲着贝尔冷冷一笑,“不然,你在记者界的名声可能就要从此改变了。”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在凯伦听来,这话像是气势汹汹的谴责。她感到,贝尔就要把话说出来了。“我用不着威胁你。”她说,“连布罗迪格兰特也知道警局是个大筛子,不断会有消息透露到公共领域。你也知道,媒体一旦发现某个道貌岸然的大人物陷入泥潭后会有多么欢呼雀跃。”对了,自己的推测很准确,贝尔显然越来越焦虑不安了。

  “我说,凯伦我能喊你凯伦吗”贝尔的声音一下子变得热情甜蜜起来。

  “随你怎么叫我,对我来说没有分别。我不是你的朋友,贝尔。我有六个小时的时间,可以在你没有律师的情况下盘问你,我会充分利用这中间的每一分钟。告诉我你在意大利发现什么了。”

  “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贝尔说,“我想出去抽根烟。我把我的包留在这张桌子上。小心别打翻了,不然里面的东西会漏出来。”贝尔站了起来,“你听见了吗,督察”

  凯伦忍着笑说道:“这位警员会陪同你的。你慢慢来吧,抽上两根也行。我也有事要忙上好一阵子呢。”看着走向屋外的贝尔,凯伦一时间不禁对这个女人的行事作风产生一丝钦佩。服从但不屈从。贝尔,你真行。

  凯伦用手臂一拂贝尔的编织袋,袋子随即倒了下去,在桌子上撒出一大叠纸。她抄起那叠纸,迅速穿过大厅来到自己的办公室。纸送进复印机,不出十分钟复印件已被锁在了凯伦的抽屉里,而原件依然拿在她手中。她回到问讯室,坐了下来慢慢细读。

  她一边阅读一边在脑中理出头绪。在托蒂别墅住着一群木偶戏演员,一名叫做丹尼尔波蒂厄斯的英国画手,只认识住在这栋别墅里的马提亚和马提亚的女友,马提亚是木偶戏的舞台设计和演出海报制作人,加布里尔波蒂厄斯是丹尼尔的儿子,有人看到加布里尔在这个叫波拉俄斯特的剧团撤出别墅之前的一天和马提亚在一起。别墅厨房的地板上留有当天早上新鲜的血迹。丹尼尔波蒂厄斯是一个伪造的名字,伪造的时间可以追溯到1984年11月,也就是他伪造儿子生日的时候。

  凯伦的目光在孩子母亲的名字上停留了片刻,觉得似曾相识,只是想不起具体是在何时见过。然后,一个念头在她脑中闪过,弗里达卡罗。就是那个迈克尔马拉创作的歌曲“弗里达卡罗光顾泰布里奇酒吧”中提到的那位墨西哥画家。这位画家和丈夫相处不睦。那么,这也没什么奇怪的。登记这个名字的人恐怕暗自嘲笑登记处的公务员连这么大名鼎鼎的人物都未曾听说过吧。挺会卖弄的,在炫耀自己的同时也暴露了自己。这个叫丹尼尔波蒂厄斯的人一定是个极善于扯谎的人,因为他居然能出具蒙蔽登记人员的种种必要资料。而且,此人的胆量怕也是非同一般。

  这些材料看起来十分有趣,但是什么让贝尔确信加布里尔波蒂厄斯就是亚当麦克伦南格兰特呢照此推想下去,丹尼尔波蒂厄斯是加布里尔的生身父亲吗丹尼尔和马提亚是不是就是绑匪呢两人直到现在还保持联系,还留有那个印刷海报的印版。由那张海报你就能把整个案件理出个头绪,但那也只是大概。

  凯伦估计贝尔就快回来了,于是快速地翻阅着那些文件,了解大意,希望能找到支撑案情推理的确凿事实。文件的最后几页是几张照片是拍摄于某个派对上的原件,经过放大处理后还添加了照片说明。

  凯伦心头一紧,起初她还不愿相信眼里看到的事实。对呀,这个叫加布里尔的小伙子的长相与布罗迪格兰特和卡特格兰特惊人地相似。然而这并非是激起她内心复杂情绪的根本原因。她看着丹尼尔波蒂厄斯的照片,觉得体内五味杂陈。天哪,该怎么处理这些呢突然,她脑海里灵光一现,瞬间就找到了可以解决一切问题的办法。

  丹尼尔波蒂厄斯在绑架案发生前的三个月登记了儿子的出生。在他决心出逃之前,他至少提前了三个月替自己伪造了一个身份。对了,这说明他很有预见性。但是他也为自己带走儿子提供了正当理由。“如果打算以那孩子作为人质换取赎金,你是不会想到带走他的。”凯伦自言自语道。

  凯伦把那些文件塞回贝尔的编织包中,朝门口走去。太不可思议了,她需要找一个能帮自己一起理清头绪的人谈谈。菲尔跑到哪里去了,眼下正要派他用场呢。

  她急急忙忙地冲出问讯室,却同“薄荷糖”撞了个满怀。“薄荷糖”随即侧身一让,一脸惊讶地说:“我正在找您呢。”

  来得真不是时候。“我现在没空。”凯伦一边说,一边从他身旁走过。

  “这东西是给你的。”“薄荷糖”悻然说。

  凯伦猛地转身,从他手里抓过一张纸,一路小跑地离开了。凯伦觉得头脑中思绪纷乱,全然理不出个头绪。但是凭着直觉,她隐约觉得,一旦理顺了所有关系之后,这起案子定会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罗斯威尔城堡。

  贝尔离开城堡去警局接受凯伦佩莉审问后,城堡的警卫已然轮过了班,等她坐着出租车回到城堡时,不得不接受门口警卫的盘查。因此,贝尔希望不惊动左右回到城堡的念头也落空了。付过出租车费后,车门打开了,门口是格兰特一张严肃的面孔。贝尔脸上绽出笑容,朝着爵士走去。

  今天,两人之间没有任何寒暄。“你告诉她什么了”爵士厉声问道。

  “什么都没说。”贝尔说,“一名优秀的记者懂得保护消息来源以及消息本身。她什么都不知道。”从表面看来,也的确如此。贝尔并没有向凯伦佩莉透露过什么。那位督察只是兴冲冲地奔出警局大楼,告诉贝尔她可以走了。

  “我负责的另一件案子有了重大线索,我现在要去爱丁堡。我会再同你联系。你现在可以尽快回到罗斯威尔城堡去了。”当时凯伦就是那么说的。接着她又朝对方挤了挤眼,“你可以信誓旦旦地向布罗迪保证,你什么也没有透露。”

  贝尔的确没有说谎。她朝着屋里走去,布罗迪爵士没有别的选择,要么跟在身后,要么拦住她问个明白。

  “你是说,你什么也没告诉凯伦,而她就这么放你出来了”布罗迪一边说,一边放大步幅,跟上急匆匆地穿过大厅来到楼梯处的贝尔。

  “我向她挑明了我什么都不会说,她也明白没必要让双方这么僵持着。”贝尔回头说道,“这也不是我第一次向警方隐瞒情报了。我提醒过你,恐吓她不管用。”

  格兰特点头表示赞同,“抱歉我没听你的话。”

  “现在你该相信了吧。”贝尔说,“我”没等说完她拿起了正在响铃的电话。“贝尔里奇蒙德。”她对电话里说,伸出一根手指让格兰特别出声。

  一大串意大利语灌入她的耳朵。她听到了“博斯克拉塔”这个词,认出电话那头是那个在波拉俄斯特剧团出走前一晚看到加布里尔和马提亚待在一起的少年。“慢慢说,别急。”她用意大利语温和地告诫对方。

  “我看到他了。”那个少年说,“昨天,我又在锡耶纳看到加布了。我知道你在找他,所以我跟踪了他。”

  “你跟踪了他”

  “是呀,就像电影里那样。他上了一辆公交车,我也偷偷地上去了,没被他发现。最后我们来到格里夫,就是基安蒂的格里夫,你认识吧”

  贝尔认识。那里是一座小集市,遍布着各类时髦店铺,专门招待有钱的英国人,偶尔有几家酒吧和小吃店,供当地人吃喝,那里也是年轻人周末聚会的地方。“我认识格里夫。”贝尔回答。

  “后来,我们来到大广场上,他走进了一间酒吧,坐在一群和他年纪差不多的人中间。我在酒吧外等着,隔着窗户我能看见他们。他喝了几杯啤酒,吃了一碗面条,然后就出来了。”

  “你又跟上去了吗”

  “没有。本来我可以的,但是走过了几条街之后,他就开着一辆小摩托走了。他是沿着朝东的马路出城的。”

  近了,但还不是最近。“你干得很好。”贝尔称赞说。

  “还没完呢。他离开后我又等了二十分钟,然后也走进了那家酒吧。我说自己和加布约好了,要在酒吧里同他见面。他的朋友说他刚走不久,于是我就装模作样地问他们是否可以告诉我怎么去他家,我虽然知道在哪儿,但是不知该怎么走。”

  “你真厉害。”贝尔夸道,少年如此机智,的确令她意外。站在一旁的格兰特爵士正想走开,贝尔招招手示意他留下。

  “于是那帮人就给我画了张地图。”少年继续说,“我挺能干,不是吗有了地图事情就好办多了。”

  “后来你怎样了”

  “我搭最后一班公交车回家了。”少年说道,仿佛那是连瞎子都能预料的事情。这一点贝尔在一个十多岁的少年身上也早预料到了。

  “地图在你手上”

  “我带回来了。”他说,“我觉得这东西在你眼里能值几个钱吧,一百欧元怎么样”

  “这个稍后再商量吧。听着,我马上赶到意大利。除了格拉齐亚,不能向任何人提起这件事,明白吗”

  “明白。”

  贝尔挂断了电话,冲着格兰特做出一个拇指上翘的动作,“有结果了。不用找私家侦探了,我的联系人已经找到加布里尔的住处了。现在我得赶去意大利和加布谈谈。”

  格兰特脸上一亮,“这是重大消息啊。我和你一起去。如果那个小伙子是我的外孙,我要当面见见他。越早越好。”

  “我不这样想,这件事可得谨慎处理。”贝尔说。

  这时,从她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她说得对,布罗迪。在你表露身份之前,我们还得多了解一些那个小伙子的情况。”朱迪丝上前一步,一只手搭在丈夫的手臂上,“这一切也许是一场骗局。如果这些人就是二十二年前绑架亚当,敲诈了你一笔钱的绑匪,那他们的残忍手段就可想而知了。目前别的情况我们都还不了解。还是让贝尔来处理吧。”格兰特争辩了一句,但朱迪丝朝他“嘘”了一声。“贝尔,你能在那个小伙子不知情的情况下弄到他的dna样本吗”

  “这并不困难。”贝尔说,“我总有办法弄到手的。”

  “我还是觉得我应该去。”格兰特说。

  “当然,亲爱的。但是这次你得听我们这些女人的,你得有点耐心。那么,飞机准备好了吗”

  格兰特叹气说:“在爱丁堡呢。”

  “很好。等贝尔收拾好行李,苏珊那边的准备工作也做好了。”朱迪丝看了看手表,“你说等亚历克放学后会带他去钓鱼,那么就让我开车送贝尔吧。”她冲着贝尔笑笑,“你现在就去收拾吧,十五分钟后我在楼下等你。”

  贝尔点点头,大吃一惊的她来不及说什么。之前她还不明白朱迪丝格兰特在与爵士的婚姻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可通过今天的表现,她总算明白了。爵士完全被晾在了一边,连发脾气的机会都没有。贝尔转身朝楼上奔去。千载难逢的机会,这起案件将成为她记者生涯的里程碑。那些以前看不起她的人,可要跌破眼镜了。美好的前程就在眼前。虽然眼下还有一些跑腿的工作要做,但是跑腿工作她以前也没少干。只不过以前的那些跑腿活并未给她带来辉煌的成就。

  柯科迪。

  凯伦在客厅里踱着步子,每迈出十步就一个转身,然后又是十步。通常这样的踱步能帮助她理清头脑中的思路,但是今晚这个法子不管用了,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让她难以把握。她怀疑,也许这是因为她的内心深处拒绝那个按照逻辑推理得出的结论。此刻,在她思考那些难以置信的事实的时候,她需要菲尔陪在身边。

  他到底去哪儿了早在两个小时之前,她就在他的语音信箱里留了言,可是至今他还没有回复。不声不响地消失可不是他的作风。正当她在心中反复唠叨这个念头时,门铃响了。

  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跑到了前门。菲尔站在门口,一脸窘迫的样子。“抱歉。”他说,“我去了爱丁堡的国家档案馆,于是就把手机关了。几分钟前才想起重新开机,我想直接跑到你这里来兴许会更快。”

  他一边说,凯伦一边把他迎进屋里。他好奇地东瞧西看,“真不错。”他评论说。

  “不,不怎么样。权作栖身处罢了。”凯伦说。

  “那也算是个挺像样的栖身处了。很惬意,颜色搭配得十分协调,你的眼光还真不赖。”

  凯伦不乐意承认那其实是别人的眼光。“我可不是请你来欣赏我家的装修。”她说,“要喝啤酒吗还是来杯葡萄酒”

  “我开车来的。”菲尔说。

  “不要紧,你可以坐出租车回家。听我的,你该喝一杯。”她一边说一边把贝尔笔记的复印件塞到对方手里,“啤酒还是葡萄酒”

  “你这里有红酒吗”

  “有的,稍等。”凯伦转身进了厨房,从珍藏的六瓶红酒里挑选了最好的一瓶,打开瓶盖,倒了两大杯。这瓶澳大利亚西拉红葡萄的浓烈香味挑逗着她鼻子里的每个细胞。这也是她离开办公室回到家后真正能引起她兴味的东西。

  菲尔自顾自地穿过饭厅,在一张桌子前坐下,专心致志地看着手头的报告。凯伦把一杯红酒搁在菲尔的手边,菲尔心不在焉地拿起来喝了一大口。凯伦也没闲着,她先是坐下,继而又站起来,走进厨房,回来时手上拿着一盘芝士饼干。之后她想起“薄荷糖”给她的那张她没看过一眼就塞进包里的纸。

  她再次回到厨房,找来了公文包。“薄荷糖”的那张纸并不是她看过的最简明扼要的笔记,但是对于“薄荷糖”的发现她还是概括出了大意。卡特的那三个朋友显然引不起她的兴趣。但是“薄荷糖”复制下来的托比英格利斯的那条论坛留言却一下子蹦进了她的视线。

  就像凯特莫斯的作品里写的那样,但是你永远也无法预料在佩皮尼昂的小餐馆会遇上何种人,只有托比英格利斯。你一定还记得他急于当下一个奥利弗,打算让这个世界为之激动的心情吧唉,当然啦,事情并没有按照他计划的样子发展。临到把计划付诸具体实践时,他总是推三阻四、磨磨蹭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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