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冬夏睡觉变换的位置,就能看出谁在田家里地位的贵贱。夏天从炕头到后炕睡觉的顺序是:袁、张玉兰、田虹、袁瑞、袁琨、袁瑗、金月、田亮、刘淑英、袁莹、田相侯,一到晚秋,别人的位置都不用变,只把袁从热炕头换到后炕,刘淑英、袁莹、田相侯三口从后炕换到炕头。
北方温差颇大,袁每到夏天夜里尿了炕,再经过热炕头一蒸,小屁股被蒸得紫红紫红的,早晨起来一看小屁股还冒着白汽。她时常恨自己,为什么比自己小的弟弟、妹妹们都不尿炕了,她这个当姐姐的总是尿炕,每天睡觉前,她都发誓:今天在尿炕,我就是小狗!但是她一觉醒来,身下早已水漫“金山寺”,谁能告诉她,怎么做才不尿炕?难道自己是让热炕烙坏了腰子?还是让冬天冷风、冷炕,冻坏了腰子?还是让爸爸踢坏了腰子?不管腰子是怎么坏的,袁听老人说,只有腰子出问题的人才会失禁。
塞北的晚秋,夜里的西北风呼啸刺骨,刘淑英就把袁从最热的炕头,一下子就甩到最冷的后炕。田家养了一只大花猫,它的生活区域就在后炕,不管谁在后炕睡觉,它晚上就钻进谁的被窝里栖息。有一次白天,大花猫从野外跑回来,逮了一条二尺多长的活蛇,它也不马上把它吃掉,不停地在后炕逗它玩耍,蛇跑一节,它马上把它抓回起点,那回不但把袁吓个半死,就连叔叔见了也吓掉半条命,叔叔马上用铁锹把蛇打死了,并且狠狠地把大花猫打了一顿,训斥它以后不准再逮活蛇吃。
袁不知道叔叔的打骂对大花猫起不起作用,如果不起作用,万一哪天半夜大花猫要是再逮回来一条活蛇,它一时失爪让蛇跑进她的被窝里,还不把自己这条小命玩完了。不行!她必须得想出一个两全齐美的办法,既要堵住冬天被猫进出的猫道,又要暂时把大花猫藏起来,不让它秋天往回家逮活蛇。
睡习惯热炕头的袁,每天半夜醒来都是热得白毛大汗,猛地被换到后炕,再加上大半夜的狂风呼啸,不知是猫进出,还是半夜大风吹开了猫道,龙卷风顺着猫道飕飕地灌进袁的被窝。本来在梦中和小朋友嬉戏的袁,突然憋尿了,火急火燎的到处找不到没人的地方,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没人的墙角,解开裤子就尿,尿完了如释重负,她感到好舒服、好暖和。可是没过多久,窜进被窝里的凉风,吹散了刚才的热量,袁在睡梦中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嗷!好冷、好冷!哪来的风?袁被寒风吹醒,本想顺着风路把猫道堵上,就在她刚从被窝露出头时,听到婶婶和叔叔含在嗓子眼儿里的吵闹声。
“睡吧,别闹了,让哥哥听到不好。明天早起你不愿意烧火做饭,我替你做总行了吧?!”这是叔叔再劝婶子,怕婶子说话声大让爸爸听见。原来婶子不愿意明天早上烧火做饭,才半夜和叔叔吵架。谁愿意那么早起来烧火做饭呀!难道我娘就是你们的奴隶,非得我们每天起早贪黑地给你们一天做三顿饭吗?!难道你眼瞎了吗?!你就没有看到,我娘的肚子那样的大,腿肿得那样的粗,她还能猫腰做饭吗?
“我就是让他听见。凭什么明天早晨让我起来做饭!她大肚子活该,谁叫她左生一个,右生一个,她当生孩子是下小猪崽哩,下得越多越甜逢人。你娘说让她生她就生,你娘说让她死,她怎不去死?!没听人说过吗?一儿一女一枝花,生多了累死妈!这时候又不是旧社会,有了就得生,现在有这么多避孕措施……你说什么?你娘还想让我再生一个,放你娘的嘟噜屁!要生让你娘去生,我就生袁琨、袁瑗这一儿一女刚好!”臭金月,你敢骂我娘生孩子是下猪仔,我****娘个祖宗。袁气得把牙齿咬得咯嘣咯嘣直响,恨不得伸出脚丫子探进叔叔的被窝踹死婶子。
“好好好,不生就不生,都依你,快睡吧!明天早晨我还得早起烧火做饭去哪!”叔叔,你还是个男人吗?你就宠着婶子吧,我看早晚有一天,婶子非得在你的头上拉屎撒尿不成。
“不许睡!你说,自从我嫁到你们家,哪年不是挣二等劳力分,要不是我经常帮助你嫂子,别看她是生产队长,中国共产党员,除了占她老子那点根,会笼络个人心,还有比别人会说两句好听的话,再加上傻干活儿,就平她那瘦小枯干的样子,每年能挣头等劳力分吗?你说,无论是薅谷子、拉地、砍棒子,那次不是我先干到地头,再迎她大半节子,我一年干下来,得多受多少累呀。
“还有,袁琨小时侯,我的奶水不够吃,不就吃她一年多的奶水吗?瞧她心疼的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就连你那混帐哥哥,也说他们袁瘦小不会走路,是因为没有奶吃营养不良造成的。哼!没听说过天生的胡萝卜崽子,还能生出个大白菜来!要怨也该怨她张玉兰天生就是个小地丁,没听老人说吗?爹矬矬一个,娘矬矬一窝!
“她个小地丁,一天就多做那么三顿饭,还要和我比,说我没有良心,我看没有良心的人是她。再说了,咱们俩一年挣的公分,再加上爹在猪场补助的公分,养活娘和两个孩子,还能分个一头二百的钱,可是和他们一起过,到年底不过弄个原堵原。你算算,你哥哥每个月交给娘十五块钱,如今你嫂子又要生孩子,饶了做不上零活儿,挣不到钱,就连这些亲朋好友的白活儿,贴上灯油、饶上线,也干不过来,咱们不能一辈子白养活他们,听我的话,明天你就和娘说分家的事。你瞧着吧,他们要是离开了咱们,就是讨饭吃,恐怕都摸不到门边子!”
小地丁,小地丁,这是你当婶子该叫的吗?从老亲上说,我娘是你的姑表姐,从现在说,我娘是你的亲嫂子,你个混账东西,连礼数都不懂了,你还算是个人吗?!你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我们还不愿意和你一起过那,我还真不信,我娘离开了你,就会带着我们去讨饭吃?还连讨饭的地方都找不到门,我呸!别门缝里瞧人,把我们看扁了,咱们就走着瞧,早晚有一天,我会混一个人样儿给你看,让你眼气死我娘!
“嫂子从前不是没有和你比吗?今天都是因为袁摔伤了腿,她一时心急,才话不来说。”
“你别和我提袁,那孩子是阎王爷怀孕,满肚子小鬼,我看今天那豆腐、鸡蛋也是她捣的鬼。”
就是我岛的鬼,你又能怎样?!
“别瞎说!她还是一个孩子,让哥哥听见了不好。”
“你不信?爱信不信!我心里有数。我刚才跟你说分家的事,你到底跟娘说还是不说?”
“金月,我求求你,千万别提分家。哥哥、嫂嫂为了帮我娶你,把大半辈子的积蓄都给咱们花了,现在他们的孩子都还小,哥哥又在外面工作,打柴、挑水这些男人的活儿,你让嫂子一个人带四个孩子怎么过!金月,咱们可不能过河拆桥啊?再说,娘也不会答应的。”还算叔叔有点良心,还会说一句人话。
“放你娘的嘟噜屁!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以后不准你再提我娘,我恨她!要不是她重男轻女,为了给我哥哥盖房娶媳妇,三百块钱把我卖给你,我能嫁给你这个窝囊废吗?你说?你要能耐,没能耐;要长相,你没长相,瞧你身高不够三尺,长得尖嘴猴腮,就是剁巴剁巴装进锅里熬成油,也炸不出二两油水来。你说,一个男子汉连头等男劳力分你也挣不来,和老婆挣同等分。嫁给你,是我这一辈子最大的耻辱,如果你是能吃的东西,我早就把你嚼巴嚼巴咽了,然后再找一个如意郎君。”
“要吃,给你吃好了,你要是不吃我,我可要吃你啦!”
袁竖起耳朵,仔细的听听,却听不到婶子再说什么,只听到婶子从嘴里发出非常压抑的喘息声。那声音听起来特别的痛苦,好象叔叔真的在吃婶子,而婶子的嘴又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想喊救命又喊叫不出来似的。看来不管女人有多厉害,一到了晚上,脱光了衣服就打不过男人了。
“好金月,千万别拧我脖子上的嫩肉,大面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太显眼,你让我明天怎么见人!要拧,你就拧我胳肢窝里的肉,你就是把它拧烂了,也没人看见,只要你舍得。”
“让别人看见才好哩!好让别人都知道,你是一个多么无能的男人!”
“我无能?今天咱们就比试比试,看是你无能还是我无能!不管我多高,好歹我也是一个男子汉,该长的东西我一样也不比别的男人少,你净把我褒贬得如此不堪。我今天就让你明白一个道理,不管男人有多高,女人有多高,对两口子来说,都是二一添做五,最后中间找齐。”
接着,袁再也听不到他们的吵架声了,只听到婶婶和叔叔都喘着粗气,好象扭打成一团了。袁偷偷地把小头伸出被窝,借着朦胧的月光,看见叔叔把婶婶狠狠地压在身下,用他那骨瘦的躯体一下重似一下,一下快似一下地“啪啪啪”拍打着婶子,细听那声音里好像有沾水“啪嚓!啪嚓!”之声,婶子痛得呲牙裂嘴,嘴里还不停地呐喊着“使劲!使劲!使劲啊!”袁看呆了,她不明白,那有挨打的人,还给打人的喊号:使劲!使劲!使劲啊!婶子是不是疯了,还是被叔叔打怕了,在告饶,结果喊错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