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隐枝头,雾气渐浓。
拖着身心俱疲的身体回到漪澜苑,云锦瑟整个人像散了架一般,瘫倒在美人榻上不动弹了。
“小姐,您要沐浴吗?”
喜儿关切地凑过脸,怕伤了云锦瑟的自尊,不敢明说又欲言又止。
“嗯,要。”
云锦瑟闭着眼,懒洋洋地应了一声,语气里多少透着几分凄凉。
虽说她是个不折不扣的现代人,可是有些事情,过不去的永远是自己心里那个坎儿,况且……那个人还死了!
“您先睡会儿,奴婢弄好了叫您。”
喜儿说完,立刻转身出去。
房间里空无一人,云锦瑟慢慢地睁开眼,微红的指尖缓缓挪到心口,叹了口气。
“我是不是做错了?”
九殿下虽不见得是什么洁白无暇的高岭之花,只是他的死却是被自己牵连,若她没有对人家下那么重的药,他是否能活着离开?又或者……是活着杀掉她?
她是一生只认一个伴侣的狼吗?为什么会对一个已死之人念念不忘?正如俗话说的那样一日夫妻百日恩?
“全是鬼话!统统都是骗人的鬼话!”云锦瑟恼怒地甩了甩头,脸色顿时拉了下来。
窗外影影绰绰,阴影中似透着某些阴寒的气息,寻常人却无法察觉。
这小狐狸究竟在恼些什么?难不成是忠义侯那只老狐狸又做了什么息事宁人的事儿?
唔,该是如此罢,那老狐狸向来如此!
“阿——嚏!”
云锦瑟忽然打了个寒颤,目光顿时飘向窗外,月光隐入云层中,遮住了唯一的光亮。
“小姐,您着凉了?”
喜儿推门进来,身边放着两大只木桶,神色关切。
“我没事儿。”
云锦瑟收回目光,落到喜儿身边的木桶上,鼻子猛吸了几口气。
“小姐,您鼻子不舒服吗?”
喜儿好笑地拎着水进了耳室,脸色比白天轻松了许多。
云锦瑟疑惑地蹙眉,语气有点发闷,“没有,有点儿痒罢了。”
她好像又闻见了那一股幽寒的沁香,带着旖旎魔魅的味道,只是,那人不是已经被烧死了吗?
“哦,那就好,小姐您进来沐浴吧。”
喜儿笑着点头,胳膊上搭了条棉布,似早已习惯伺候她一般。
“唔……喜儿你去睡吧,有事儿我会叫你的,以后也不必伺候我沐浴了。”
云锦瑟目光微闪,语气却极为平和,仿佛只是一般的拒绝,没有其他。
“是,可是小姐……”
喜儿张了张嘴,眼底多了一抹泪,她的担忧终究还是成了现实,小姐的清白果然被连安给毁了!
“没有可是,喜儿。”
云锦瑟垂下眼睑,紧绷的脸上近乎冷漠,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
她并非矫情喜儿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因为她身上本就没什么痕迹,她只是不习惯洗澡的时候有人盯着,哪怕这人值得信赖。
“是,那小姐沐浴完早些歇着,奴婢就睡在隔壁。”
喜儿带上门离开,眼底还隐隐含着泪。
云锦瑟知她是误会了什么,但也没有刻意去解释,左不过都是死人,是谁并没有什么分别不是?
“哗啦!”
微烫的水没过云锦瑟的脖子,只留了个毛茸茸的脑袋在外面,灯影拉长成妖娆的影子,投在耳室的墙壁上,周围安静得连呼吸都听能得一清二楚。
“呜呜……痛死老娘了……”
云锦瑟低骂一声,泡在水里闭目养神,这几乎散架的身体没有一处不痛,尤其在热水里一浸,痛感越发的明显了。
“自作孽……”
魔魅的声音低不可闻,幽暗的气息忽近忽远,似乎在犹豫什么,又像在欣赏墙壁上的影子,唯独没有立即现身。
一灯如豆,火光忽明忽暗的闪烁了几下,灭了。
浓郁的沁香猛地袭来,惊醒了假寐的云锦瑟,鼻子下意识地闻了两下,又缓缓地闭上了眼。
“嗤!雕虫小技也敢在本殿面前卖弄?”
幽暗的气息在黑暗中前行,堪堪止步在云锦瑟面前,黑暗中那唯一的光亮,是比夜更黑的黑金色眸子,以及那双眼里微闪的笑。
“真可惜,暂时不能扒皮拆骨拿来吃,不过……”
幽凉的嗓音微微顿了顿,飞扬的眉蹙起,似乎不知道要怎么处置她。
云锦瑟睡得很香,睡梦中,她似乎闻见浓烈熟悉的香气,透着浸透骨髓的幽寒之气,一点点笼罩了她的呼吸,侵蚀了她的血液和理智。
“唔……”
剧烈的痛感从唇上传来,云锦瑟猛地睁开眼,身边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见桌上的油灯几乎要被燃尽,云锦瑟条件反射地从浴桶里蹦出来,裹了浴巾便靠在墙角处,深吸了几口气。
那种窒息又骇人的气息,让她的心突突直跳,直觉里的不安和惊恐,让她久久不能平静。
莫不是……九殿下不甘心枉死,回来向她索命么?
“呼呼!”
云锦瑟吐出一口浊气,忽然瞧见铜镜里自己的脸。
绝美的脸上带着几分嫣红,唇瓣正中破了个细小的口,一点猩红的血滴出来,似桃花绽放一般,却透着极为诡异的美。
“呃……”
云锦瑟黑脸,惊讶地舔了下唇角,浓郁的沁香几乎让她晕厥过去。
不是吧!做梦也能撞鬼么?老天爷还能不能靠谱点儿了?
一墙之隔,白衣人形摩挲着唇角,若有所思的样子,就这么吃了似乎真有点儿可惜,不如就若白叔所说,先养一阵子吧!
月光暗淡的光一扫而过,泛白的指尖透着一抹诡异的嫣红之色,有种说不出的暧昧旖旎。
云锦瑟阴沉着脸,脑海里闪过昨夜疯狂又诡异的场景,迅速取了衣服换上,蹑手蹑脚地从窗户爬了出去。
“咦?”
白衣人形凝眉敛目,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这小狐狸总算是想到自个儿了么?方才果然被她察觉到不对劲了,嗯,是个机灵的丫头!
“冤有头债有主,你就算记恨我也没用,该去哪儿去哪儿吧!”
云锦瑟口里念念有词,心里却透着浓浓的不安。
“菩萨保佑,他一定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想到那个魔魅阴寒的男人,云锦瑟打了个寒颤,心底默默叹息。
若是他没死,那死的就是自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