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朦胧，漆黑的天幕被笼上一层雾。
一个瘦小的身影翻出院墙，慢吞吞朝草丛里钻出来，眼前郝然是大火之后的悠然院。
“嘶……”
云锦瑟倒抽一口凉气，心底忽然有些凄凉。
好歹那妖孽也是绝世美人一个，就这么死了还真是有些……暴殄天物呢！
“呜呜——”
风声呜咽着回旋，卷走地上的灰尘，显得有些渗人。
原先荒芜的悠然院化为一片废墟，焦土枯木、残垣断壁，看上去无比凄凉，和池塘外的干净雪地形成鲜明的对比，显得越发破败不堪。
犹豫了片刻，云锦瑟还是蹑手蹑脚绕到一旁，从烧毁的柴房后走到了正房门口。
冰霜凝结了焦土中的废墟，昨日的样貌彻底消失殆尽，连个念想都不曾留下。
“哎……真这么不走运么？”
云锦瑟叹了口气，抬手揉揉发酸的鼻尖，默默闭了下眼。
就算她心里不愿承认，也抹杀不了自己对那个男人的罪恶感，虽说事出有因，当时她的理智也几乎被药性取代，可毕竟是那样一个风华绝代的人……
“嗤！”
不远处的池塘边，树影重重之中，响起一声轻斥，“这只小狐狸还打算来毁尸灭迹么？”
“噗通！”
云锦瑟端端正正地跪在了焦土前面，神色有些哀戚。
“九殿下，锦瑟害死了您，来世定当结草衔环为报，每年您的忌日我定会记得烧纸，不会让您在下面挨饿。”
说完，她还一本正经地朝着主屋的废墟磕了三个头。
“……”
幽寒的气息吹得树林哗哗作响，阴测测的天气顿时越发阴冷起来，仿佛真的有鬼神显灵，或者有孤魂在附近游荡。
“九殿下，您这是答应我了？”
云锦瑟打了个寒颤，尖尖的小脸上露出几分笑来，沉思片刻才道：“不然，锦瑟给您做妾弥补也是可以的。”
毕竟是那样一个美人，若是他还活着的话，想来自己也就活不长了，不过美人刀下死，做鬼也风流……
白衣人形嘴角不着痕迹地抽了抽，眼底浮现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来，这只作妖的狐狸居然准备给本殿烧纸钱？
不过，小狐狸要给自个儿做妾么？倒也不是不能考虑。
云锦瑟不知道的是，从一开始她就把自个儿给卖了！并且还是甘愿给人做妾！
-
从悠然院回去后，云锦瑟很快便沉沉地睡了过去，一夜无梦。
“小姐，小姐，您醒醒！”
喜儿站在床前，轻轻摇晃云锦瑟的手，语气透着几分急切。
“嗯？怎么了？”
云锦瑟迷迷糊糊睁开眼，抬手挡住床前的阳光，从手指缝里看向喜儿。
喜儿拉着云锦瑟的胳膊让她坐起来，脸色也不大好，“听说是宫里头来人了……”
“说说看。”
云锦瑟闭着眼，缓缓地伸了个懒腰。
也许是好好睡饱了的缘故，她现在浑身轻松舒畅，昨日那种骨头都要散架的酸痛完全消失不见了。
“我方才去小厨房取早餐，听厨房里的婆子们说，半个时辰前宫里便来了人，如今正在侯夫人的院子。”
喜儿担忧道，一边手脚利索地给云锦瑟穿衣。
“唔……本也没指望能禁足连氏多久。”云锦瑟叹了口气，缓缓地睁开眼。
毕竟，上京居，大不易。
“小姐您早就想到了？”
喜儿愕然地看向云锦瑟，随后自己也笑了。
连氏被扣上谋杀嫡女错杀了人这种罪名之后，侯爷都只是一句禁足了事，她又怎么会真的甘愿被禁足呢？
“嗯，目前咱们对付不了她，她背后可是整个连家。”
云锦瑟自嘲的勾起一抹笑来，径自走到耳室里净脸。
如果她愿意一辈子被禁锢的话，带着喜儿安静地嫁到九殿下府里去，吃穿用度自是不会少，也不用看人脸色，因为那个男人已经死了……
只不过，代价却是她一生的自由！
“奴婢醒得，怕就怕连氏惦记上小姐，会不择手段来报复咱们。”
喜儿说出心底的担忧，面色却不似昨日以前那般惶恐。
“喜儿……”云锦瑟的语气顿了顿，“你愿意跟我一起逃吗？”
喜儿惊愕地瞪大了眼睛，随即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猛地点点头，“奴婢愿意！小姐去哪儿，奴婢就跟着去哪儿！”
“那比起嫁到九殿下府去呢？”
云锦瑟神色不变，看喜儿的眼神多了几分深意。
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过的更好，就算是喜儿也不例外，她不希望这丫头被她牵连受罪。
“小姐，您千万不能想不开啊！您若真的嫁过去，就要守一辈子的活寡了！”
喜儿的眼圈立刻又红了，兔子一般可怜兮兮地看着云锦瑟。
“放心，你家小姐还不至于这么想不开……”
云锦瑟无奈地扯出个笑容来，拍了拍喜儿的肩膀。
-
忠义侯府，福寿院。
老夫人神色淡漠地坐在上首，小口地喝着姜嬷嬷喂过来的粥，完全无视下首的几名庶女。
“老夫人，大小姐来给您请安了。”
门口的丫鬟高声传话，却不请云锦绣进门。
“嗯，锦绣丫头来了？叫她进来吧。”
老夫人推开姜嬷嬷递过来的勺子，取了绣帕擦拭嘴角，一脸淡然的神色。
云锦绣施施然走进来，规矩地朝老夫人行了个大家闺秀礼，脸上笑意不减。
“孙女给祖母请安，祝祖母身体康健，万寿无疆。”
老夫人抬了下眼，不咸不淡地道：“丫头里就数你嘴最甜，快坐吧，不必拘礼。”
“锦绣谢过祖母。”
云锦绣开心地坐下，似乎丝毫不在意老夫人的冷脸，天真如孩童一般。
“这么大冷的天儿，你们几个一早都过来了，用早膳没？”
老夫人终于扫了一眼几个庶女，心底有些思量。
锦绣和锦瑟一般大，今年都是十四，剩下的几个庶女依次是十三、十二、和十一岁，差不多都到该议亲的年纪了！
“回祖母的话，用过了。”
姑娘们齐齐答道，一个个规矩得如同院子里修剪过的小苗，没有半点儿旁生的枝桠。
“锦绣丫头如何看待昨日的事情？说给祖母听听。”
老夫人转向云锦绣，脸上透着几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