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朔谦冷冷地看着炎珏,不发一语,他看到他盛怒的样子,对他们师徒间的关系不免又怀疑了几分。
「将风雪海交给我!」炎珏厉声道。
「她体内的阴气我已经帮她去除干净,我不过做我该做的事,你又何须如此生气,难不成你这个当师父不能真心地替自己徒弟着想吗?」东方轻蔑一笑说。
「她自有我照顾,你其心可议,不要再来接近她!」炎珏喝道。
「这六界之中,也只有我门派的玄阳真气能助她抵抗冥界阴气,说是照顾,也许由我来,还比你炎珏有用得多!」东方说。
炎珏脸色一凌,怒视着东方朔谦,然而后者却起了另一番心思。
东方没有再与炎珏争辩,一手就将怀里的风雪海托给了他,只说:「现下她的身体已经完全好了,只是因为疼痛昏厥过去,等她醒来,你也别责罚她,是我强行将她留下的。」
「这事与你无关。」炎珏说完便带着风雪海离开了海底。
东方看着他们二人一同离去,心中徒生忌妒之感,而这样的念头,却让他未静之心再起波澜。
待炎珏与风雪海回到净修殿,南宫暮还等在那里,他才要靠近,便被炎珏甩袖退开。
「师父……」南宫暮话都还没说完,只见炎珏托着风雪海就到她的房中,将他独自留在外面。
炎珏将风雪海放在床榻之上,为她按脉,发现正如东方朔谦所言,她体内的阴寒之气已被驱尽。要在短时间内达此成效,只怕东方朔谦不知耗尽多少修为,而这样大量损己身为治疗风雪海的举动,已实非有理智之人所能妄为。
炎珏摇头想,这东海龙王竟为了风雪海如此奋不顾身,他对她的情意已然超乎他的想象。
此刻,风雪海像只受伤的小狗,蜷缩着身体,嘴里发出一阵呢喃后,茫茫然地睁开了眼睛,一看到炎珏就说:「唉呀!我怎么看到师父了,我又在做梦了吗?」
她边说边摸着脸傻笑,有点孩子气,又有点卖乖的意味。
炎珏本来想质问她为何不听他的话,见到她这样呆萌的神情,竟也无法摆出威严的样子来,他轻叹了口气,只是退到桌前看着她。
她微微笑看着炎珏,看似心情十分好的弯着眼睛,只是这样的情况并没有维持多久,当她发觉自己并不是在梦中,风雪海慢慢地睁大了眼睛,眼眸里不再是纯真的赤子之心,反而有了一丝恐慌的味道。
炎珏看着她表情的变化,了解到她本有的童心,在自己长期的压抑之下,已经无法自然地显现出来。
风雪海在明白眼前人真的是师父后,她立刻从床上爬起身来,也不管身体还有着疼痛,她直接跪伏在地上说:「师父,小海知错了,我不该去东海门,也不该违背师命与龙王尊者见面。」
她说得都快哭了,只想这次师父一定不会饶她。
炎珏见到她又恢复成平日的模样,心里也不怎么愉快,只是语气坚定地对她说:「小海,为师这次暂且饶过妳,但若是妳下次再任意妄为,为师定不饶妳。」
「弟子明白,谢谢师父不处罚小海。」风雪海很是乖巧地说。
炎珏点了点头,随即转身离开,风雪海望着师父的背影,忽然觉得有点悲哀,师父是她一辈子都触不到的人,因为如此,却也注定了她将永远卑微地抬不起头。
原本以为事件过后就会风平浪静,却不想东方朔谦竟会同迦陵尊者,澄渊长老,华藏尊者等人一同来与炎珏商议一件要事。他们聚集在无量宫的议事间内,由炎珏居首位,其余众仙依次而坐。
「圣尊,东方尊者请托我们此次一定要帮他向你做一个不情之请。」迦陵尊者呵呵笑着。
「请说。」炎珏道。
「东方尊者想与贵门派修秦晋之好,他希望能迎娶圣尊座下弟子风雪海为他的妻子。都言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样的事情自然得先问过圣尊的意思才行。」迦陵尊者道。
他们这些帮着东方朔谦说话的尊者长老,其实也有私心,这瀛洲仙岛,虽名义上是由法华门炎珏执掌,但其下各派势力未平,东海门又为其中最大一分支,另有从不参与朝政的冥殿,若此次能藉由风雪海的婚事,集结三方之力,将瀛洲纷乱的朝局一统,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再加上炎珏是风雪海的师父,若东海龙王娶她为妻,身分上自然比圣尊低了一阶,原无关连的两门派,亦能因此事而亲上加亲,无论从哪方面想都是极妥切的政局安排。若炎珏圣尊真有心统一瀛洲各派势力,他断不可能拒绝才是,所以众仙便一同来替东方朔谦促成此亲事。
另外,对东方来说,他行事一向都光明磊落,从不想落人口实,他若对风雪海有情,便想给她名份与尊重,然而因为炎珏的缘故,他不惜请出众人为他同谋,将原本单纯的求亲一事,与瀛洲未来整个政治布局相牵连在一块,想是炎珏也无法轻易拒绝。
然而,坐在上位的炎珏,听到他们的来意后,略为沉思半晌,只是清冷地说:「风雪海年纪尚小,现在不是谈这件事的时机。」
「若圣尊同意,那先订下亲来也未尝不可。」玄机门掌门在旁边说,有帮着推波助澜之意。
此时,东方朔谦对炎珏深深作了一个揖,开口说道:「还望圣尊成全,我实是对令徒风雪海有情,前些日我也将我东海门镇海之宝浮沉石赠与她作为定情之物,收到此石,她在我门派已算我东海龙王未过门之妻,我如此冒昧,让小海未经师命就私订终身,我替她特来向圣尊请罪。」
众仙听到东方朔谦将浮沉石给了风雪海莫不吃惊,这浮沉石是东海至宝,见石如见龙王,用它即能号令东海,莫敢不从。
炎珏对他们惊讶的神情,完全不作任何响应,仅微微一笑道:「想是风雪海孩子心性重不懂事,她不知道自己拿了东海门什么样的东西,等一会儿我再命人将浮沉石交还给龙王。」
他接着又对众仙说:「我法华门虽无严令门下弟子不能嫁娶,但有嫁娶者向来只有外室弟子,正宗门下从未有此往例,我门派既以清心修练为宗旨,她风雪海为我炎珏座下,自然不能与人结亲,还请诸位莫再干涉本门道统修行。」
虽说炎珏讲这些话时语气平和,嘴上并未直接拒绝也无同意这门亲事,但他确实用了法华门的门规当作挡箭牌。
众仙都已明白他意在言外,若他们仍强行为龙王求亲,即是有要毁坏法华门门风与道统之意,这下子他们要是再自讨没趣,得罪的恐怕不仅仅是圣尊炎珏一人,还连带整个法华门都得罪了。
他们原本想藉由帮忙东海龙王,来讨个顺水人情,现在此局已破,他们只得摸摸鼻子,随便找个理由各自散去。
东方朔谦心知,适才他与炎珏虽分别都用自己的所处地位来运算筹谋,然而他终归输给了炎珏,因为炎珏一日为风雪海的师父,就有绝对的权力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身边。
东方冷笑想,这个师父的身分,才是他炎珏最好的挡箭牌,但他挡了其他人对风雪海的追求,却也同时阻挡了他炎珏自己真实的想法,到底最后谁才是赢家,还是未知之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