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海余生录 第76章 回返瀛洲
作者:流云兒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一夜之后,天未明,流墨言已起身前去处理冥界事务,临走前风雪海还窝在被褥里面,她呼吸平顺,犹在睡梦之中,他不忍吵醒她,便悄悄地先行离去。

  待他回返寝殿,却发现风雪海仍旧卧于床榻,她睁着双目,笑意盈盈,浑身上下彷佛没了骨头似地斜倚在床脚。

  流墨言喜欢看到这样的风雪海,总是笑着,没有任何压抑与痛苦,她的眉眼间更掩饰不住俏皮好玩的本性。在她陪伴自己的九年岁月里,她做最多的事,便是整日胡乱瞎缠,黏着他不放,那样的风雪海才是他心里的风雪海。

  所以他见不得她装委屈,哭不停的样子,那是她用来讨好炎珏的手段,对流墨言来说,若是看到风雪海这样对自己,他只会觉得很假,嫌她造作,甚至觉得是种污辱。

  现在她满怀笑意地看着他,流墨言觉得好像回到过去那段他们相守的时光。

  「墨言,抱我,我走不动了。」她娇声娇气地喊着。

  明知她只是想撒娇,流墨言还是有些担忧地走到床边,执起她的双手细看,发现没有什么不对,才略为责备地说:「雪海,这般孩子气,都已过午时了,怎么还赖在床上不起来?」

  「都是你害的,你还怪人家。」风雪海坐起来,双手如蛇,攀附在他的脖子上,整个人靠在他的胸口,只要他抱着她。

  「不生我气了?」流墨言有些怀疑地问。

  他心知,昨晚纵有欢愉情爱,但是之前的逼供惩罚也实在过份了些,风雪海会不高兴是应该的。

  风雪海皱起眉头,把自己的脖子偏向流墨言,抱怨说:「你怎么还敢问?你看看,这么多伤,都是你造成的,你怎么可以对我这么坏!」

  听她如此说,流墨言只是漠然地轻轻以指尖扫过那些伤口,这个动作惹得她有些刺痛地缩了缩身子。

  「谁让妳不乖,竟敢瞒着我,这已是最轻微的处罚了。」他说。

  风雪海见他神情不悦,原先娇俏的模样顿时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歉疚。

  「墨言,是我离开你躲了三年,从来没跟你说清楚自己去了哪里,然后又瞒着你回去无量宫,你生我的气也是应该的。」风雪海难过地低下头说。

  「我不恼妳,只是往后妳不能再欺骗我。我痛恨人家欺骗。」这一句话,流墨言说得很是强硬。

  风雪海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那是自然。」

  她说完,干脆一动也不动地逼他抱着自己,流墨言被她缠到不行,将她拥在怀中。

  「雪海,妳赖在我身上,什么也不想做,难道是要我服侍妳吗?」流墨言一笑,满是宠溺。

  「没办法,我手脚酸软,脖子也不能动,都你害的,你要负责。」她恢复原先任性调皮的样子,气呼呼地抱怨。

  流墨言也不多说,抱起风雪海就往水月阁的书房走,才出寝间,看到外头等着的伞鬼跟灯笼,她只觉再无面目见"鬼"了,脸颊红得发烫,埋首在他的胸膛。

  他一路走到书房里的案前,抱着风雪海便坐在椅上,没有理会她的玩心,径自执笔思索,安排各项工作。冥界事务,庞杂繁多,饶是精于算计的流墨言,也得花费不少时间来应付。

  见他不理她,风雪海无聊得很,不由得想这样一出甜蜜的大戏何时才能终结。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她倦极,眼皮沉重,手故意一伸盖住了流墨言写字的纸张,霎时间她的掌上沾满了墨渍。

  「淘气!」他轻声念她。

  「我不想一直待在这里,闷坏人了。」她哀叫。

  流墨言察觉到她的异样,不动声色地听她怎么说。

  风雪海接着怯生生地问:「墨言,过些日子,我能搬到琉光泽离宫住吗?我对东海门有责任在,我不能总是窝在这里无所事事。」

  他心忖,原来是为了这个。

  「不准。」他冷然道。

  风雪海瞬间红了眼眶说:「你还是想逼我,是谁说过愿意为我做任何事情,现在却这样什么都不让我做。」

  「那不一样,妳只是被无尘利用。如果妳放不下心,我帮妳管着东海门便是。」流墨言不以为然道。

  「不要,我要靠自己去做。」风雪海紧咬住下唇,坚定地说。

  「雪海,妳为何总想挑战我的底线?」流墨言双眼染上些许怒火。

  「我不想凡事都得仰仗你,无尘上仙是那样高高在上,她只手就能操控一切,我不甘心成为她手中的一颗棋子,我想要胜过她。别让我只能躲在你的背后,任她瞧不起我,彷佛她那样的人,你高攀不起,所以只能选择我!」她说得泫然欲泣。

  「妳何以要把自己想得这么不堪?」他叹了一口气。

  流墨言此时此刻,终于理解风雪海过不去的心结在哪里了,仍然全部都为了他。一个女子为了自己心爱之人,变得善妒执着,他不知该骂她好,还是该心疼她好。

  然而,风雪海心里暗自想,她将流墨言捧得那样高,明着为他争风吃醋,如此不甘心,这般不情愿,要说拍马屁也可说是直接拍到他的心坎之上了。

  此时,只见流墨言低下头,在她的耳际厮磨,鼻息轻吐在她的脸边,这般温柔多情,万语千言也无以名状,风雪海但觉整个人一阵发麻。

  「雪海,妳不用如此执着,我在妳的身边,无尘已是过去,不值得再提。」他说。

  「我自惭形秽。我不想除了你以外,样样输给她,这样好像我只能靠在你身上,自己什么也不是。」风雪海继续哀求说。

  他看着她,沉吟了半晌,终于答应她说:「好吧,如果妳真的想做,我陪着妳去做便是。」

  「你对我真好。」风雪海伸出双臂,柔情万种地抱住他。

  流墨言目光饱含风月,轻描淡写地说:「想那琉光泽离宫也是近得很,无论什么时候,我想要妳,妳连逃都来不及逃了。」

  风雪海闻言,装作害羞得红了脸,不愿再看他一眼,嘴里也再不能吐出半个字。

  她知道流墨言不会愿意看到自己为了他受尽委屈,所以她必须用无尘上仙当幌子,藉此逃离他的掌控之中。

  数日后,众仙与各派弟子群聚于集英台,各个恭谨而立,目不旁视,屏气凝神地等待东海门回返瀛洲。

  只见正前方漂浮的云台,唯有炎珏一人傲然挺立其上,他凝神远望,坚毅神情,令人不由得想拜伏其下。

  未几,有一群蓝衣人气压天际,御剑而来,前头带领之人,是身着黑衣的风雪海,但见她风姿卓然,乘风飞落,此刻陪伴她身边的是同样一身黑衣的流墨言,两人神态从容,形貌相仿,不似师徒,倒像一对璧人。

  炎珏压下心中的不悦,只是面色平静地望向风雪海。

  她步伐坚定地领着东海门来到他们的位置后,才走向前对炎珏垂首一拜。

  流墨言轻蔑一笑,并不以为意。

  这时,高居于云台上的炎珏突然伸出手来,示意风雪海上去,而她也没有迟疑,立刻飞至他身侧,一时间,全场为之躁动起来。

  两人英姿飒爽的身姿,凌人的气魄,力压四方投射而来的质疑眼光。

  炎珏看着风雪海,暗想这六界之中,唯有她能站在自己身旁,与他一同矗立于众人之上。

  他不愿屈就了她。对风雪海,炎珏的眼中总是满溢期许之情。

  然而,此时流墨言已是双目深沉,他将一切看在眼里,不动声色。他知道风雪海合该如此受人瞩目,可是陪在她身边的人不能够是炎珏。

  待众人肃静之后,她终于开口说道:「今日风雪海有幸能协东海门回返瀛洲,往后自当克尽己任,以师命为依归,一切谨遵执掌指示。」

  她说得彷佛炎珏是她的天,流墨言不由得内心一恸。

  「我炎珏在此宣誓,有我在的一日,必视东海门如我法华门,两派同心,再不分彼此。」他对着众人朗声说,但这话却说得好像是对风雪海的誓言。

  法华门一些位高的长老尊者闻言不禁皱紧了眉头。

  门下弟子对圣尊的这个决定皆感到无所适从,隐约间他们开始有了细碎耳语。

  玄机门掌门任春秋则是冷眼看待这一切,心想:「你炎珏想只手遮天,为自己徒弟谋私,就算过得了其他人这关,也过不了你法华门自己那一关。」

  眼见场面开始骚动,风雪海在云台之上,当着众人的面,二话不说,毅然决然便朝着炎珏直接跪了下去。

  她诚挚恭谨地说:「师父,对您的恩德厚爱,弟子唯有感念在心,我自知东海门无法与法华门相提并论,从未妄想能被等同视之。我们只愿听从您的号令,不敢有违。」

  因为风雪海的这番话,下面的人轰的一声沸腾了起来,这已然说明炎珏的势力扩张到不可同日而语的程度。

  表面上东海门是回归到瀛洲来,然而实际上他们既非听命于瀛洲,更非听命于法华门,他们只单单听命于炎珏一人。

  这意谓东海门将成为炎珏手底下最直接的一支私人部队。

  他不仅巩固了自己在瀛洲的权利,更扫平了法华门内与他相左的意见与反对声浪。

  某些饶富心机的人,想起当年龙王如何情牵风雪海,又怎么为她而死一案,顿觉其中肯定有着不为人知的阴谋。

  季无相心想:「许是圣尊刻意布下这个局,让自己的徒弟迷惑了龙王,继而从他手中骗来东海的号令之权。」

  任春秋冷笑,暗想:「炎珏当年收这个妖冶动人的徒弟,苦心栽培多年,就是为了成就今日的局面吧?!恁是如此狠绝无情,连龙王的命都不放过!更别提这妖女竟还有脸领着东海门人,回来拜伏于圣尊座下。若龙王泉下有知,必定死不瞑目,悔恨不已。饶是炎珏这般傲骨一身的人,也懂得把美人计用得如此出神入化,他任春秋实在是甘拜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