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灯火摇曳,两人相拥,旖霓多情,眷恋横生。
流墨言轻咬着风雪海的耳垂,单手抚至她的后颈间,微一施力,她立刻身子一软昏倒在他的怀中。
他将风雪海横抱起来,正欲离去,竟没想到廊柱后阴暗处,窜出一个身影,声色坚定地说:「冥尊,请将王尊放下!」
流墨言不以为然地说:「李飞扬,这里还没有你说话的余地。」
说完,他暗念术语,一阵黑色暗影流动间,流墨言抱着风雪海便消失无踪。
李飞扬对于刚才所见,心中备感惊讶,他奉亡师之命,守护在风雪海身边,务必让她性命无虞,因此对于她日常的作为,虽无全部知悉,但亦有相当认识。
对于外界流传,此女如何用尽心机,让自己的师父甘愿沉沦于她的美色之下,李飞扬自然明了这些并非事实。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隐身于风雪海背后的男人,竟然会是冥尊流墨言,如此错综复杂,纠缠不清的关系,已非他这个局外人所能理解。
李飞扬想起师父,心里一恸,只愿风雪海这般谜样的女子,还记得曾经有个人愿意付出所有,甚至是牺牲自己的性命,来保全她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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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海再度有了意识时,人已进到梦中,但见几步之外,流墨言慵懒懈怠地坐在桃花树下,他知道她来了,半睁开双眼望着她,手指轻轻勾动说:「雪海,来,求我,尽妳所能,取悦我。」
霎时间,她的脑袋一片空白,可是仍旧身不由己地朝他走去。
他端得是妖异邪魅,蛊惑人心的姿态,即便是冶媚如风雪海,见此也不得不甘拜下风,俯首称臣。
她主动痴缠在他身上,婉转轻磨,莺莺呢喃。原先白皙的肌肤,因为动情而鲜艳泛红。
他心荡神驰;她迷离深情,两人苦苦忍耐,但愿欲念绵延,永无休止。他们牢牢地攀附着彼此,一同贪图这半晌若梦般的天长地久。
末了,风雪海自他的床榻上醒来,她枕着他的臂膀,残梦犹在,似幻犹真。
流墨言径自吻着她,啃、舐、舔或轻咬在她脖间锁骨间,似有回味无穷,流连忘返之态。
她娇弱无骨,云贴在他的胸膛。
「天将明,我们还得起来准备去朝会呢。」她柔声说。
「忙活了一晚,妳倦了,应当好好休息。再说,妳舍得离开这里?」他意有所指道。
「不舍得,可是有些事非做不可。」风雪海说。
「为了无尘吗?妳大可不必理会她,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置,妳犯不着处处受她挟制。」流墨言不悦道。
风雪海伸出手来,轻抚他的脸,细细看了一会儿,又执起他的手掌,一点也不遗漏地检查他的每一根手指,终于放下心中大石。
她苦笑说:「怎么办?我就是放不下你,如果她说有办法能助你,就算她要我粉身碎骨,我也心甘情愿。」
「不要说傻话!」他斥道。
「无尘上仙并没有要求我做什么过分之事,而且我心中所想,也与她有相当谋和之处,我不愿当个遭人非议的妖女,假若可以,我宁愿一切恢复原状,没有人或事因我而改变。」风雪海说。
「妳要我如何帮妳?」流墨言问。
「你在一旁陪着我便是,能帮我的只有圣尊炎珏。」风雪海将话说得直白,她知道这个心结不去,流墨言断不可能让她去做想做之事。
他脸色一变说:「为何妳总要与他纠缠不清?」
「我想把欠他的还给他,东海门离开瀛洲,始终是因我而起。」风雪海说。
「他若真正治理有方,又何须妳来帮他?」流墨言冷笑道。
「说到头来,也是因为你的缘故,封印混沌八荒之气之事一日不从你手中放掉,瀛洲众仙一日不会真正服从圣尊。」她说。
「无尘不过是知道妳能影响我,拿妳当棋子利用罢了,妳怎生如此相信她?不怕她欺骗妳?」流墨言嗤之以鼻道。
「她救我一命,我自当涌泉相报。当时若没有她,我也不会在这里。墨言,你可以不相信她,但你必须相信我。」风雪海环抱着他轻声说。
「见妳泥足深陷也不劝妳吗?」他失笑道。
「会令我泥足深陷的只有你。」她装作十分幽怨地对着他说。
即便是作戏,也得用足真情,风雪海到现在已是越来越明白这个道理。
情人间的话,人人说得都差不多,不过比谁台词念得比较好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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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流墨言似是被风雪海给说服,他朝外喊:「魅姬,进来。」
魅姬笑盈盈地,捧着一大落布箱,走进房内,开口便问:「冥尊可是要我替小姐装扮?东西我都备好了。」
「衣物先放下,等等妳再进来。」流墨言嘱咐。
「是,小的这就出去,不打扰你们二位了。」魅姬说完,朝风雪海笑了笑,顿时她整个脸红得发热,尴尬的不得了。
待魅姬出去之后,流墨言将风雪海轻拉起来,让她下床站在床边,接着脱去她原先穿着的白色裹衣,然后从箱内取出衣物,逐一替她穿上。
只见风雪海在流墨言有意打扮下,身着深灰宫装,外罩黑色烟罗流金大袍。宽大的衣摆绣上暗金丝线,纤纤一握的腰间系着御锦带,身侧垂挂红宝镶嵌串饰,加之魅姬巧手,替她绾个流云髻,不多做装点,仅仅由发丝处悬吊一颗灿红晶石,恰恰落在她的眉间。
她的服饰妆容,华贵不凡,姿态倾城,不似化外仙人,倒有几分皇家雍容的气势。
风雪海看到自己的装扮,心想:「他就喜欢这样折腾我,不过,今日的打扮倒是有些过于隆重了些。」
最后,他低声吩咐了魅姬几句,她便出去取了一条黑色丝绸,尾端绣着红冶木槿花的围巾来。
流墨言不说话,缓缓地将它围在风雪海的颈子上,淡然说:「围上吧,朝阳未出,天凉。」
说罢,他领着她来到朝堂,她静默不语,站在他身旁,不再如同以往,她随侍在炎珏一侧的模样。
原本以风雪海现在的身分,站于台下与流墨言并立,是再合情合理不过,然而以往其他众仙没有仔细观察,如今在他们眼中看来此二人风韵神采相似,连一些细微动作也十分雷同,顾盼之间,犹若有情,一时间竟让人不由得产生了疑惑。
任春秋心想:「莫非这妖精迷惑的不是圣尊?抑或是她又被圣尊支使,此次将手伸到冥殿去了?看样子,我得密切留意才是。」
炎珏看着台下二人,回复往日互动,旁若无人,忽觉恨意似火,燃过四肢百骸,但他隐而未发,表面上波澜不兴,照常主持朝会。
直至结束,风雪海从未发过一语。
散会后,她安静地以一步之差跟在流墨言身后,藉他的身形半隐住自己,来到炎珏前面。
「圣尊,我与冥尊有事想与你私下商议,不知可否耽误你一点时间?」风雪海躬身一拜。
流墨言在她身前,听闻此时她连师父都不叫了,竟有些欢快,嘴角没来由地牵出一抹微笑。
炎珏内心了然,对风雪海畏惧他一事感到厌憎,可是她铁了心躲在流墨言身后,此情此景,简直与先前掉转过来无异,如此讽刺,无怪乎流墨言能嚣张至此。
「好,你们随我来吧。」炎珏故作从容地说。
话一说完,炎珏与流墨言并行而走,风雪海依旧退后一步,紧紧跟在流墨言身后,垂着头,不敢看炎珏。
心细如尘的流墨言察觉有异,然他不动声色。
秋色深沉,景物萧然,三人各有心事,暗自筹谋。
入到书房之内,炎珏便问:「你二人今日找我,所谓何事?」
流墨言暗自看过书房一圈,只见在最里侧有张大桌外,靠近外边的偏间,放置一套隐有光泽的梨花木心桌椅,上头虽无繁复雕饰,但仍见其雅致不凡。
桌面笔架上挂有紫檀为杆,镂嵌玳瑁的兔毫笔,又有螺溪砚在旁,形若浅塘,刻有几尾或露尾,或露首的小鱼,戏于荷叶之中。
法华门从来都是简朴自约,严守清规,这些桌案物事,风雅太过,启人疑窦。
细究各个小处,无一不巧,无一不用上心思,足见坐于此桌之人,在炎珏心中之分量。
这般疼惜,诉诸于微,不着痕迹,可惜斯人已去,即便身归,也不在此位。
流墨言心知何以炎珏在朝,为风雪海之事总遭非议,但那也许是师徒之情。
今日所见,他才发现炎珏对风雪海的关爱之情,不知跨过多少岁月,绵长悠远,如同长河。
流墨言不以为然地想:「炎珏做了许多,却从来不顾风雪海可能因此误会身陷,她形差错池,他便恼她,既责罚于她,又要瞒骗自己,若非他从未审视内心,如今在风雪海身旁之人,恐怕就不是我了。」
初与风雪海相处,流墨言并未用着真情,那样小的孩子,像只宠物,吩咐手下好生侍奉便是。他只是觉得有趣,从未留心,自然与炎珏对她重之惜之不同。
无怪乎这个"师父"在她心中这般不同。
只不过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炎珏不是自己的对手,由来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