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不逢时,情无金坚 074.血溅一脸
作者:仿佛明天不会再来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腾靖,你有没有爱过我?”

  我想问的,是他对我是否全心全意,是否心口一致,是否心无旁骛?可话一出口,全变了样。我计较的,从更高的灵魂诉求跌至最低的感觉对等。这是女性的通病和弱点,为爱魔怔,一再降下心防,一再降低要求,从高高在上的矜持沦为主动的退步和迎合。

  才一丢出这个问题,我的眼泪就铮铮往下落。寒风刺骨,蛰得我睁不开眼,泪水泛滥成海。

  彼端的腾靖应该是听到了我的哭声,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柔声安慰我,“裴妡,现在别急着说分手,你也舍不得不是吗?好了,别哭了,傻孩子,怎么性子这么急?下班丁旭还去接你,回家来我们好好地说。”

  一个“家”字重重地撞击我的心房,前所未有的触动在我身体内回荡,情绪翻滚得愈发厉害,我怕没出息地放声大哭,匆匆忙忙挂了电话,蹲在地上抱着自己,把脸埋进膝盖闷声啜泣。

  令我意想不到的是,挂了电话后,腾靖居然来找我了。

  当他的声音随着冷风传入我耳内,我还以为不是在做梦就是出现了幻觉。

  腾靖说:“你再这样蹲下去,该生病了,裴妡。”

  泪眼朦胧地抬起头,顺着不够清晰的视线望过去。腾靖那有些阴郁的脸映入眼底,我瘪住嘴,不敢再让哭声溢出口。

  “快起来吧,你要是生病了我可没时间照顾你。”说着,他伸出了手。

  我眨了眨眼,掸去还没来得及流出的泪,适才明晰地看到铺满腾靖眼底的疼惜,刹那间,我心暖如火,怔怔地把手放进他宽厚的掌心,由他扶着站起来。

  蹲了太久,一起身就头晕眼花,乌烟一片什么也看不见,若不是腾靖的搀扶,我只怕要狼狈摔到在地。

  “慢慢的,别摔倒了。”

  腾靖关怀的声音异常温和,恰似一道暖阳照射到心田,依靠着他的力量,我慢慢地跟着他步伐。走了没两步,腾靖估计是嫌弃我太慢,索性弯腰将我抱起,径直送进了车子。

  腾靖开车回了水木清苑,工作时间,他应该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路上接了几个电话,后面的均一一拒绝了。

  我心有不舍,不想因为我的原因耽误他工作,“你要是事情太多,就去处理吧。别耽误了正事儿,影响到你的公司。”

  “什么是正事儿我还是分得清的,你不用担心。”腾靖直视着前方,淡然如是说道。

  我“哦”了一下,不再多话,心里暖烘烘的,暖得眼眶又开始发热。

  车子挺好后,腾靖给丁旭打去了电话。告诉他不需要去接我,又吩咐了一些公司事务。

  我站在他旁边,从没觉得他的声音有那么动听。

  回到屋子,腾靖随手把钥匙扔在茶几上,转身便进了厨房,“我告诉了阿姨今天不用过来做饭了。所以晚餐得我们动手。我听蒋婕说,你的手艺很不错,可你从没为我做过饭。”

  我怔怔地站在厨房门口,对着他的背影发呆,局面转变太快,我竟一时不知所措。

  “还愣着做什么?快进来帮忙啊。”腾靖侧身吆喝。我迟迟未动,他毅然拉着我的手把我带到他旁边,“快看看,冰箱里的这些该怎么处理。你要是不想动手,动嘴就好了,告诉我怎么操作。一切由我来。”

  当时我脑子里一团混乱,拿不出什么主意,便顺着腾靖的意思去做了。当然,不可能是我当指挥官,腾靖连碗筷在哪儿都摸不清,怎么可能完成晚餐如此重任?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便把他轰开,洗菜切菜炒菜一手包办。

  菜肴没有阿姨做的丰盛,西红柿炒蛋、小炒肉、干焙土豆丝、尖椒茄子,都是些家常的,又多费了一番心思烧了个西湖牛肉羹。

  做饭期间,腾靖始终留在厨房,像个跟屁虫似地尾随在我身后,有的时候我转身要去拿个什么,他避让不及还会发生碰撞,可我们也始终没有开口说话。

  我实在不知要说什么,男女之间一旦出现问题,我只会沉默、冷处理,要我主动去沟通解决似乎比登天还难,更不要说一蹴而就。

  饭菜端上桌,腾靖毫不吝惜赞美之情,主动盛饭献殷勤,“裴妡,看不出来啊。你竟然还真有两手!看来以后阿姨的工作可以减少一些了,你做的吃起来肯定比她的好吃。”

  我接过热腾腾的米饭,道了谢,拿起筷子埋头吃。

  腾靖也感觉到不愿意多说话,努力找话题也是自讨没趣,便只负责给我夹菜,导致我的碗从来没有空浅过。

  感觉到他在讨好,我暗暗欢喜,可他这算是借花献佛,又让我觉得没诚意,唉,女人就是矫情!

  用餐完毕,我要清洗碗筷,腾靖坚持到底不让我碰,板着脸唬道:“洗洁精这些东西伤皮肤得很,不让你碰就不要碰!”

  我充耳不闻,扭开水龙头,卷起袖子就开始清洗。

  腾靖叹了口气。靠在厨房门口点烟,烟气呛得我忍不住低咳,他只好灭了烟,皱眉道:“饭也吃了,气也赌了,咱们是不是可以好好地聊一聊了?”

  赌气?我暗暗冷嗤。如果是赌气的话,我怎么可能跟他走?

  “又哑巴了?你这动不动就犯哑的毛病什么时候可以改?”

  我自顾自地洗着碗,不予搭理。

  身后的腾靖怒火蹭地窜升到头顶,背对着他,我依然能感觉到他强大的气场,仿佛要将我吞噬。可细数缠在我心头的种种困惑,我仍强装镇定。

  这一次,换他演独角戏。

  腾靖一拳捶在门框上,低吼道:“你他妈说话啊,裴妡!你别告诉我,你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来洗碗的!”

  “……”

  “你到底想问什么。你倒是开口啊!”腾靖快被我的沉默搞疯了,“你在想什么,你不说,反过来怪我?裴妡,你觉得这样公平吗?”

  公平?一个同时与多个女人有纠缠的人,一个对待感情从不专一的人。居然理直气壮地跟我谈公平?我无法再忍,砸下手中正在清洗的锅铲,咬牙叱问:“你和普玉莎在一起做的那些事情对我就公平吗?”

  “普玉莎?咱俩的事跟普玉莎有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去年中秋你把我丢我一个人在医院挂吊瓶,自己却跑去和普玉莎你侬我侬,昨天她在你办公室和你有说有笑,你们都这样了还问我有什么关系?!腾靖,我就算再喜欢你,再能容忍你在外面鬼混,你也不能把我的宽容当眼瞎!”

  在我的声声斥责中,腾靖的怒容一寸寸消减,面色波澜不惊,然而我并没有遗漏他扶在门框的手指不自禁地颤了一颤。就像始料不及之下的本能回应,明明被击中了什么,却在勉力压制。

  “可我喜欢你留在我身边,你也愿意留在我身边,这不就够了吗?”

  我倒吸一口凉气,他避而不谈,竟这般理所应当?已然没有任何坚持下去的意义了,不是吗?如果一对情侣,连最起码的坦诚都没有,终日在猜忌与提防中周旋,相聚不如分离。

  “你就是这么想的?只在乎你的感受,从不为我考虑,是吗?”捏着冰冷的瓷碗,我低垂着眼,泪珠已滴答砸落在碗边。

  “如果我不在乎你,我他妈是吃多了撑着没事做连夜找你、到你上班的地方等你吗?”

  “可你从来不把我放心上!你知道我在焦虑什么!却从不给我解释!你知道我讨厌你和别的女人有染,你却再而三地和不同女人鬼混!这就是你所谓的在乎吗?!”我竭力嘶吼,暴躁的情绪喷发而出,肢体的反应不受中枢神经控制,瓷碗从我手中脱离,朝着腾靖的方向飞去。

  腾靖没有躲,或者说,他根本还来不及反应,碗已砸在他倚靠着的墙面。碎成碎片四处飞溅,细小的瓷片扎进了他的皮肉之中,鲜红的血渍像暗夜的妖花疯狂地往外冒。

  我吓傻了,听着碎片砸落地的声响,双腿发软地跑过去,碰也不敢碰他,一个劲儿哆嗦不停。

  “我不是故意的!腾靖,我不是故意的!”眼看着鲜血从他脸颊侧面、耳朵背后和脖子往外冒,我六神无主,只剩下连连道歉。

  腾靖僵硬地一动不动,抬手摸了一下受伤的部位,见到手指沾满血红。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而后他侧目瞪了我一眼,那一眼仿佛要将我活剥生吞,吓得我腿软得险些给他跪了下去。

  “给我拿医药箱来!”沉声吩咐了一句,腾靖转身往客厅走。

  我后知后觉地回过神,忙不迭去取来医药箱,送进了洗漱间。

  腾靖站在镜子跟前,从医药箱翻出镊子、酒精、棉签,对照着镜面,仔细地一点点取下了扎进他皮肉里的碎片。

  我站在一旁,紧张地心脏都快停止跳动。

  瞧着他疼得额头布满细密的汗滴,我无法旁观下去,“腾靖,我们去医院吧?你这样是不行的!”

  熟料,他反应异常大地否定,“不去!就是流血至死也不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