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夙熹陷入了曾经怀念的回忆中,她一边侧眸,视线不知落在何处,一边唇角带笑,轻声道:“他就是一头蠢驴!”
凤曦和:“……”
拧眉,一脸纠结地看着凤夙熹,凤曦和左右衡量一番,终是没出声打断她这诡异的开场白。
但见凤曦和支着下颚,笑意满满地说道:“第一眼看见他,便是他身负重伤之时。那时,我才刚到朝光大陆,对一切都还陌生,无意间闯入了一个交戈的战场。我无意去惹事,便绕过战场,沿着边缘地带,想要离去。”
说到这里,凤夙熹眸底的笑意更盛,她道:“那是一处茂密的树林,辉黄的夕阳只能透过层层缝隙洒下点点光晕,我沿着水渠逆流欲走出那个林子。而正是那个时候,我无意中看到了一颗树下露出的一缕袍角,而且还听见了轻微的粗喘和咳嗽声。那会儿我就好奇呀,谁这么倒霉,竟然在这个地方受伤,若是被敌军发现,岂不是只有束手就擒?所以我就想,相逢既是缘,帮他一帮也无妨。”
“或许真的是缘分罢……”凤夙熹抿唇笑了笑,眸底泛起层层涟漪:“看见他的第一眼便是震颤悸动,我想,所谓的一眼万年也不过如此了吧。那会儿,他袍染血色,俊容苍白,像是随时都会逝去一般,可尽管如此,我却觉得,他是这世界上最俊美漂亮的男人。初次见我,他惊诧,防备,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我想给他治伤,他却欲拔剑杀我,以绝后患。”
凤曦和眼眸一眯,凤夙熹却不看她反应,继续说下去:“可他终究没有动手,任我在他身上任意施为,只是他观察我一阵后才说出理由,原是,在一切可控的范围内,他不会轻易动手杀女人。不过,嗤……他终究不知道我不是一般女人。
他动弹不得,我便将他拖到林间的一个大树洞中,日日为他治疗,可我那时已有了私心,不想让他就此离去,于是尽力拖延时间。我不会做饭,每日掏鸟窝给他煮鸟蛋,导致后来他看到鸟蛋就发怵。哈哈……”
凤夙熹想起当年那张看到鸟蛋就要死不活的表情,笑得几乎收不住。
“后来他好一点能动了,便让我抓鱼,他来烤。”凤夙熹歪了歪头:“他没有放甚佐料却烤得很好吃。相处的日子里他也并不多话,什么都不问,而且有时候还会用我找来的木材雕刻一些小玩意儿送给我,我问一些关于朝光大陆的信息,他也只是疑惑了一下便给我讲起了朝光大陆上一般的常识,偶尔还会说一些有趣的故事。他时而冷漠,时而幽默,时而体贴温柔,还会做吃的。于是那时我就在想,若是一辈子都能在他身边,那该多好啊!
我喜欢浮生花,当初离家出走之后一直都很想念母皇,想念仙岛。于是有一次,我见他睡着,便幻化出一朵浮生花,以作念想。不过,许是我出神了,也不知他何时醒的,当我抬起头时,便见他直直地盯着我看,我被吓了一跳,浮生花被我深深揉碎,心中本就因思乡而气郁,如此又被他一惊,便不管不顾地朝着他发脾气。结果,他一声不吭,全程让我骂,待我骂得没意思了,才又哭又笑地问他怎不出声骂回来。他说:看着你当泼妇,没好意思阻止,而且,你这样……最可爱。”
凤夙熹笑了起来,点了点头:“后来,他身体好了,我见他要走,便随意编了个理由,死皮赖脸地缠着他,让他带着我一起走。我便理所当然地成了他身边的……嗯,小跟班。后来每日,他都会送我一枝花,而且还不带重样的,我喜欢得紧,可他却问我:那日那朵花是什么?我翻遍了寻了各处却终是没找到。
我想,这个人真够蠢的,找不到就不找了啊,有这些花就足够了,何必要独独去找那支不存在于这个大陆的小花儿呐!可不知是怎么的,心里却很雀跃,直到后来我才明白,或许这就是……喜欢了罢!
来到陌生的环境,我对周围的一切都比较细腻敏感,他是我遇见的第一个人,也是在那个大陆对我好的第一人,还是将我带进了那个未知的第一人。他教会了我很多很多,可我最终学得最精的却是只有一个字――爱!”
凤夙熹眯了眯眼:“与他不熟之时,你会认为他是一个很冷淡高傲,不易接触的人,可你与他熟识之后,你就会发现,他其实并不是表面上的那么高冷,他会范蠢,也会牙尖嘴利,时常抵得人无话可说,更有一些阴险狡诈。可我……就是爱惨了他这样一个人呐!”
看着她眼底闪烁的流光溢彩,凤曦和抿唇垂目:“是么?”
见她笑着点头,再想到当年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去朝光大陆,凤曦和心里犯疼,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母皇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凤夙熹倒一杯香茶,抿了一口,依旧笑得温和,可那笑意却淡淡减了几分。
凤曦和张了张嘴,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这次,国师……要和他们一起去寻人。”
手指骤然收紧,指腹被掐得微微泛白,凤夙熹过了好久,才温吞吞地说道:“儿臣说了,一切,只看天意。”
凤曦和微颔首,什么也没说,抬手,纤细修长的手指负在凤夙熹的发顶,揉了揉,有安慰,也有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