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时歌 第25章 第六章 镜湖遇劫 2
作者:霜未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钟铄一愣,旋即醒悟,疾道:“快上马!希望他们没注意我们!”

  二人飞身上马,催马疾奔。但流匪早已看见他们,一看只有两个人,还有两匹好马,岂肯放走这到口的肥肉,绕过镜湖,在后面紧紧追赶。若金钟铄的坐骑方才疾驰了两个时辰,已然疲累,此时便奔不快,不一会儿几个流匪当先追了上来,若金钟铄拼命催马,但无论如何也甩不掉。钟铄想,只要撑过这一时,能够接近碧亭山,那里都是东奚和乾军自己的人,便不怕这些流匪。流匪首领似乎也明白这个道理,喝道:“放箭!射人留马!”

  流匪纷纷放箭,箭矢嗖嗖从若金身边划过,若金左躲右闪,十分危急。钟铄手里没有兵刃,只得回身用马鞭抽落几只箭,拨马挡在若金身后,向若金喊道:“公主快走!”哪知若金跑了几步,看见钟铄停下,她也勒马回转,一拽缰绳之际,不及躲避流矢,一箭射中右腿,她“啊”地叫了一声,翻身落马。流匪分成两股,将若金钟铄围在当中。

  钟铄见若金落马,知一旦流匪合围便无路可逃,他不退反进,催马向右侧流匪冲去,流匪见他迎箭而上,均是一愣。借这一愣之机,钟铄已经冲到近前,那流匪才醒过神来,再要张弓已经太近无法放箭,便伸手摘刀,钟铄哪容他摘刀,狠狠一鞭抽在他的右手,流匪吃痛,本能缩手,钟铄马头并马尾,劈手抢过他的弓箭,一脚把他踢翻马下。以弓当刀,左砍右砸,打落近旁两个流匪,搭弓放箭,稍远几人应声落马。

  他从包围中突出一个空隙,拨马欲救若金,却见匪首已擒住若金,刀尖抵在若金胸前,向他喊了一句莫奚话。若金见钟铄已经冲出包围,不顾刀剑加身,用梁文向钟铄喊道:“别管我快走!”钟铄却停住了马,将弓箭扔在地上,先前被钟铄踢下马那流匪举刀欲砍,匪首喊:“要活的!”那流匪忿忿地踹了钟铄一脚,钟铄摔在地上,被流匪五花大绑。若金也被捆住手脚,两人被丢在一处。

  匪首和一名手下走过来,手下用莫奚语向他们凶巴巴地说:“喂,我们头儿问话。你们俩,姓名、身份、在这里做什么。”

  若金白了他一眼,扭头不语。钟铄问:“他说什么?”

  若金用梁文回答:“他问我们俩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你就说我们是经商的,路过此处到镜湖游玩。”

  若金翻译了,那手下骂道:“放屁!经商的能有那么好的身手?”

  “我雇的保镖不行啊!”

  “你还嘴硬!”那手下上去就给若金一巴掌。

  若金恶狠狠地瞪着他,“我呸!就不说!”

  那手下还欲再打,匪首哼了一声,上前眯着眼从上到下从下到上来来回回打量若金和钟铄,然后一把拽下若金的金刀,若金大叫:“还给我!”

  匪首把玩着金刀,“这可不是一般的商人用得起的啊!漂亮是漂亮,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锋利。”说着拔出金刀,突然一刀刺向钟铄。

  “喂——”若金吓得大叫。

  匪首刀尖抵在钟铄胸口,嘿嘿一笑,“心疼了啊?不想让他死的话就告诉我你们俩的真实身份。”若金不语。匪首说:“我可没什么耐心的。”举刀再刺。

  “等等!”若金咬了咬唇,道:“我是东奚的公主。”

  匪首大吃一惊,又打量了若金几遍,“你是伊罗若金啊!”听到匪首喊出若金的名字,若金和钟铄都吃了一惊。若金惊的是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呢,钟铄惊的是流匪知道了若金的身份,真是糟糕。

  匪首大喜,“想不到抓了大名鼎鼎的东奚公主,我真是赚大了!哈哈哈!哎,不过他是谁啊?身手不错嘛!”他略一沉思,忽然目露凶光,“不会是乾军的人吧?”

  若金看他神情变化,似乎对乾军颇有仇恨,便不敢如实回答,只说:“他是我的侍卫。”

  “你一个东奚公主要什么样的侍卫没有,偏偏找一个梁人,还不会莫奚语。你当我傻啊!”

  若金不知该怎么圆这个谎,支支吾吾地说:“他……”不知怎地想起韩岭,冲口而出:“他不止是我的侍卫,还是我的情郎……”

  匪首哈哈大笑,扭头看着钟铄,“你小子艳福不浅啊!”当然钟铄是听不懂的。

  若金肃容道:“你既然已经知道我的身份,我警告你赶紧把我们送回东奚,不然有你好看!”

  匪首满不在乎地说:“哎哟,老子是吓大的啊!”

  若金想自己落在他的手里,不得不低低头,便缓和语气说:“你不就是求财吗?把我们送回去,东奚会重重有赏。把我们杀了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匪首阴笑道:“你真当我傻啊?把你送回东奚,我还能活着出来?求财嘛,哪里没有财啊?你说,我把你卖给阿斯勒,他得给我多少钱?”

  若金心中一震,喝道:“你敢!”

  “哈哈哈,老子别的没有,就胆大!”

  匪首吆喝了一声,众人把若金钟铄横绑在马上,向西奔去。钟铄知道此去向西,便离东奚越来越远,想要指望东奚或自己带来的乾军相救恐怕很难了。

  一直跑到天黑,流匪才停下歇息,生火做饭。若金钟铄被解下来扔在地上。钟铄看若金腿上好大一片血,问:“你伤势如何?”

  若金腿上生疼,又被颠得七晕八素的,但她装出不在乎的样子咧了咧嘴道:“腿伤还好,只是从没这么骑过马,颠得我头痛肚子痛。”钟铄知道若金是怕他担心,故意装得轻松。

  他问若金刚才和匪首说了什么,若金一五一十翻译了,当然“情郎”这个事除外。钟铄沉吟片刻,看见若金的伤口仍在流血,便向一个流匪说:“拿点药来,把公主的伤口包扎一下!”然后让若金翻译。匪首说:“老子都用不上药!”钟铄说:“她如果流血死了,你们一文钱也拿不到!”若金一听这是什么话,便不做声,钟铄说:“把伤治好了才方便逃跑啊。”若金嘿嘿一笑,便翻译了,那匪首想想也有理,但他确实没有刀伤药,只让手下拿了布条给若金包扎。若金死活不让流匪碰她,在地上乱蹬乱踹,匪首只好一刀架在钟铄脖上,一刀架在若金脖上,给若金松绑,让她自己包扎好伤口,再重新绑上,又胡乱喂他们吃了些东西,留下守卫,流匪便就地休息了。

  若金轻声喊:“钟……铄!”钟铄双手双脚都绑着,躺在地上,一点一点地蹭到若金旁边。若金说:“我看那匪首提起乾军便杀气腾腾的模样,怕是他跟乾军有什么过节,所以不敢再叫你的官职了,万一他听得懂。”

  钟铄说:“我看他听不懂。不过你说的对,还是小心些好。”

  “你说他会不会是西奚的逃兵,以前被乾军打败过?”

  “公主,你有没有听韩……公子说过剿匪的事情?草原上有个土匪头子,因手背上有个毒蛇图案的刺青,人称毒蛇王,他纠集一帮匪众,烧杀抢掠,以前常在乾州与青城一带活动,去年被韩公子剿了匪巢,杀了个小头目,但是没抓到毒蛇王。”

  “你是说他就是毒蛇王?”

  “十有八九。我看见他手上的刺青了。没想到他老巢被端了以后,跑到碧亭山这边了。”

  “这个韩……办事太不利索,斩草不除根,害我被抓,要被送给阿斯勒。”若金叹气道:“如果我落在阿斯勒手里,他肯定要拿我要挟东奚。我死也不能落在他手里。”

  钟铄四下看看,见匪众多已睡熟,看守以为他俩在谈情说爱,也没在意,便轻语道:“我想到一个……”

  钟铄声音太低,若金没听清后面的话,便向钟铄身边靠近了些,钟铄一扭头,脸颊蹭着若金的秀发,似有若无的香气扑鼻而来,他下面的话就堵在了喉头。若金并未察觉,在他耳边耳语道:“一个什么?”

  钟铄耳边是若金温热的气息,手臂紧挨着若金柔软的身躯,心头砰砰直跳。他稳稳心神,半晌才开口说:“我是说,我想到一个逃跑的法子。”

  “快说!”

  钟铄一扭头,鼻尖几乎要蹭着若金的脸颊了,只好略向外挪了挪身子,把头放正,目不斜视,“我看方才包扎伤口时,毒蛇王对你还算客气,你可以借口小解,走到远处,趁机逃脱。”

  若金想了想,问:“那你呢?”

  钟铄根本没想到自己,便说:“你别管我了。”

  “不行,我跑了他们肯定会对你不利的。”

  钟铄想若金真是不分轻重,这会儿是争辩这个的时候吗?他不愿争来争去浪费时间,便故意冷冷地说:“我一个人行事便宜,没有你拖累,更容易找机会逃走。”若金听了一愣,神色黯然。钟铄见她神情,心中有些不忍,又温言道:“再说,你回到东奚可以带兵来救我。”若金沉默半晌,微微点头。两人各怀心事,一时俱是无语。

  到了半夜,钟铄估摸匪众正是睡得最沉的时候,便向若金使了个眼色。若金向看守说:“我要小解。”看守正困着呢,不愿动弹,说:“就地解决吧。”若金不依,说我堂堂公主,岂能如你一般不知廉耻。毒蛇王被吵醒了,让手下解开若金脚上的绳子,在她手上栓了一条长绳,把刀架在钟铄脖上,向若金说:“你要是敢耍花样,我就宰了你的情郎!”

  若金默默地望着钟铄,钟铄向她一笑,眼中含义是说:“别管我,走吧。”若金垂首,缓缓转过身去,看守把若金牵了出去。钟铄望着若金慢慢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他浑身捆了十几道绳子,不能动弹,自知这次是必死无疑,只盼若金能顺利逃脱,平安回到东奚。毒蛇王等了好大一会儿,不见若金回来,打发两个手下去找,他恶狠狠地瞪着钟铄,说了一句话。钟铄知道毒蛇王找不到若金,就会一刀砍下,他闭上双目,心中反而平静下来,默念道,父亲,阿忠终于还是要去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