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时歌 第69章 第二十一章 患难情真 1
作者:霜未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若金替下韩岭,与李京一道接送安置御林军伤员,忙到午后,才得喘息片刻,回房换衣时,发现金刀不见了。细细回想,忆起昨夜和钟铄摔倒后,金刀脱手飞出,不知掉在何处了。她立即跑去寻找。

  傍晚时分,钟铄觉精神尚好,下床在檐下略站了站,不知何时下起雨来,雨点纷纷而落,越下越大。不一会儿,若金以手遮额跑进院中,见到钟铄站在外头,道:“你怎么出来了?伤还没好,当心受风,快回去吧。”

  钟铄见若金头发衣衫都淋湿了,问:“你这是去哪儿了?”

  若金将金刀丢失和出去寻找的事情讲了一遍,懊恼地说:“找了一下午也没找见。肯定是有人见财起意捡去了。”

  钟铄见若金满面愁容,道:“你别着急,那巷中血肉遍地,谁还敢打那儿路过?或许再仔细找找就能找见。你先去换身干爽衣裳,别着凉了。”

  若金叹着气,踱回房中。换了衣裳,在屋中闷坐了一会儿,想起钟铄该服药了,便去找他。到了钟铄房中,却不见人影,问端药的丫鬟,答说:“钟郎将要了把伞,出门去了。”若金纳闷,这天儿都这么晚了,还要去哪儿啊?蓦地明白过来,钟铄不会是替自己寻刀去了吧?风厉雨疾,他身上还有伤,这可怎么行呢?她心中焦急万分,把那丫鬟手中的伞和雨灯抢了过来,冲进雨中。

  走到小巷,果见前头有个黑影,若金喊道:“钟铄!”钟铄直起腰,答应一声。若金心头火起,冲到钟铄面前,扔了雨伞,一把揪住他的衣服,怒道:“你不要命了!”钟铄将自己的伞遮住若金,解释说:“我知道那把刀对你很重要……”若金抢白道:“是你的命重要还是一把刀重要?快跟我回去!”钟铄说:“我还有一半没找过。”若金气得跺脚,“你若不马上跟我回去,我就……我就再也不理你了!”钟铄知若金虽然怒气冲冲,但满心满意都是自己,心动不已,柔声说:“好啦,我跟你回去。”若金“扑哧”一笑,牵起钟铄的手说:“走啦,明日让下人们来找。”

  两人转身,钟铄忽然脚下一滑,摔在地上,若金忙伸手想拉钟铄起来。钟铄却没起身,一手在身下一摸,摸出一物,凑到雨灯前一照,竟是若金的金刀。两人哈哈大笑。若金扶钟铄站起,她的伞掉在雨地,已不能用了,两人合用钟铄的一把伞,若金执灯,钟铄擎伞,慢慢走回王府。

  油伞不大,两人挤在伞下,贴得很紧。若金和钟铄如此亲密相处也不是头一回了,沙海中两人同乘一骑,后来钟铄背着她又走了好几天,那时若金都觉平常。但此刻两人衣衫单薄,又都被雨打湿,贴在身上,两人就如肌肤相触一般,若金感觉到钟铄健硕的臂膀,想起这只手臂曾揽着腰身救自己于危境,也曾把自己抱在怀中,不禁脸热心跳,微微向外挪了一步。钟铄怕她淋雨,也跟着向外挪了一步,仍将油伞大半遮着若金。如此反复几回,若金已经挪到墙边,再无可躲之地了,只好作罢。但她心中砰砰跳个不停,不敢与钟铄挨得太近,便将双臂环于胸前。

  钟铄问:“你冷吗?”若金说了一句什么,声如蚊蚋,雨中听不太清,钟铄问:“你说什么?”

  若金低低地说:“我这佩刀三番两次被你寻着,你说是不是……天意。”说完只觉面红耳热,不敢抬头。

  钟铄将手中金刀递给若金,笑道:“什么天意?难不成这金刀是我的?快些收好吧,别再弄丢了。”

  若金抬头,定定望着钟铄。两人已到王府门前,韩岭站在门廊下,喊道:“你俩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就要派人去找了。”若金看见韩岭,心中慌乱,一把攥起金刀,跑入府中。韩岭已然看见两人还刀收刀之举,目光闪了几闪,似有不解又似有所了悟。

  青葙卧床静养了两日,复原大半,王府中兵士尽去,一切恢复如常。遇刺翌日,宫中便派人前来慰问,随后又派太医入府诊治。青葙认定此事是卞太后所为,慰问诊治只不过是掩饰之举,但乾王却说也不尽然。然而杀手未留下什么证据,无从判断幕后主使。青葙心中疑虑重重,趁乾王去御林军探望姚羽的时候出府到了“彩衣铺”。自从乾王被刺,卞太后更得了借口,大张旗鼓地派了许多兵士日日在王府周围巡逻,有人出府,总有一队人光明正大地跟着。

  青葙也不管他们,进了裁缝店,那矮胖掌柜笑脸相迎,青葙问:“是钱掌柜吗?”

  “正是正是。夫人是做衣啊还是买衣啊?”

  青葙随手拈起一匹纱料,问:“做件夏衣要多少钱?这些钱够不够?”说着打开荷包,向钱掌柜隐秘地出示了内中之物,荷包中是影组木符。

  钱掌柜依然满面堆笑,“够了够了。请夫人移步到内室量量尺寸吧。”青葙随钱掌柜步入内室,钱掌柜关上房门,换上恭谨的神色,施礼道:“原来是乾王妃大驾光临。”

  青葙奇道:“你怎知我是乾王妃?”

  钱掌柜笑道:“前些日子穆姑娘已联络京中影组各处,将王妃之事告知了我们。小的是影组京城分组掌事,恭候王妃多时了。”

  青葙开门见山地问:“钱掌柜,你家公子可在京中?”

  钱掌柜摇头道:“不在。”

  “你确定?”

  “小的不敢欺瞒王妃,公子确实不在京中。”

  青葙知他不致隐瞒自己,那夜巷中遇袭,她觉那白衣男子甚是熟悉,还以为小七带人来了京城。她与小七别后,已将近三年未有音讯,忽然发觉他可能就在身边,甚是欣喜,此刻得知是自己想错了,不免有些失望。“那夜遇袭,我似乎见到一位故人,是我看错了吗?”

  钱掌柜道:“王妃并没看错。因公子旧病复发,白姑娘四处找寻药引,影组探得药引可能在京城,白姑娘便派人来京城寻药,正巧遇上王妃遇袭,便出手相助。”

  青葙大惊,“小七……你家公子又病了吗?情况如何?”

  “公子的状况从不对外透露,这次若不是找寻药引,我是断不会得知公子生病的。我只知药引已经拿到,目前公子是否康复,就不清楚了。这是影组不可涉及之事,我不能打探,还望王妃见谅。”

  青葙缓缓点了点头。她心中忧急,却又得不到任何消息。既然钱掌柜说不能打探,再问也是无用。青葙不发话,钱掌柜也垂首不语。半晌,青葙开口转到正题:“我有三件事想请钱掌柜帮我查探一下。”

  “王妃有事但请吩咐。”

  “请你查出刺杀乾王的幕后主使。”

  “这件事影组已经在查了,但杀手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只能凭他们所使的功夫大致圈定一个追查范围,恐怕短时间内不会有结果。”

  “若有结果无论何时请你即刻通知我。”

  “是。”

  “第二件,朝野盛传先太子并未葬身火海,而是逃入了陈邑王军中,此事当真否?”

  “据影组得到的消息,先太子应是已经身亡了。影组潜在陈邑王军中的人切实查过,太子根本不在陈邑王军中,那些都是陈邑王散布的谣言。裴家军也是一样。”

  青葙颔首,看来乾王的推断是对的,此事不足信。“还有一件,我想知道与姚太后有关的事情。”

  “是。小的今后会从宫中传来的密信摘出姚太后之事,送与王妃过目。”

  “不,我指的是陈年旧事,尤其是姚太后入宫之前的事。”青葙沉吟着说:“比方说,她年少时有哪些密友,和什么人交往频繁。”

  “哦?这倒要费些周折。姚太后入宫十年有余了,那时影组还未成立,想来不会有旧闻记载。我会命人去查,但不知能查到多少。”

  “无妨,此事不甚要紧。”前两件事都是为着乾王,这最后一件是青葙自己的私事,她虽然隐约感觉到乾王与姚太后之间似乎有着某种默契,但眼前最为重要的仍是性命攸关的那些事。事情已经交待完,青葙最后问:“钱掌柜,我若时常来此,怕引人怀疑,你说我们如何联络为好?”

  钱掌柜略一思索,“这个容易,请王妃召一个下人入府即可。但务必知会管家莫要查问。王妃若有事吩咐,令他传信给我便是。”青葙见他说得如此轻松,不禁惊讶影组人脉之广,简直无孔不入,另一方面,也更加确信阿穆说的乾王府无影组暗探之事,否则钱掌柜就不必费此周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