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过敏?!
张涣元听后微微紧张起来,平日里这御膳房都是格外注意,给皇帝的吃食均由专人负责,更何况就算有疏漏也要经过他最后一关的试验,皇帝又怎会这样?
思来想去,莫非是那碗白粥?
将皇帝放于榻上后,白景然为他诊了脉,又确切查验了一番他身上出的红疹,他见张涣元站在一旁,便吩咐道:“张总管,还烦劳你去七爷府里报个信,请他进宫来,我要确认一件事。”
“好。偿”
白景然望着张涣元匆匆而走,眼中复杂之色逐渐升起,他这才将君陌尘的衣衫尽褪,现出他下午时分刚为他包扎好的伤口,血阴一片,果不其然,他方才的忽然昏迷,确是由这伤口感染而来。
事情到这里,倒是有些蹊跷了撄。
宫中的消息传播的非常快,皇帝昏在勤政殿的事不消多时已是满宫皆知,各宫几个承宠的妃子闻讯而来,却被挡在殿外,朝堂上几名受倚重的老臣也纷纷进了宫,在殿外等候着皇帝的消息。
浅芳将此事说于非情时,她正准备和衣而眠,闻之稍有惊色,明明白日他还好好的,怎么突地晚上……
非情以为是她那一撞让他有了什么意外。
她穿上鞋袜,提着宫灯便出去,还未走出侍女所便撞见前来的张涣元,见到非情后面色舒展,“洛姑娘,七爷正请你呢。”
七爷?君奕萧也进宫了?
勤政殿内,除了白景然、玉仲,太医院其他几名太医也候在旁,君奕萧一身灰色锦衣,坐于榻边,问道:“各位太医,皇上这病如何?”
“启禀王爷,皇上却是敏症不错,当务之急,是需先给皇上脱敏。”
“那皇上,何时会醒来?”
“这个……”玉仲顿了下,他望向白景然,这也是让他很不解的一个问题,方才他们一众已经给皇帝进行了第一次脱敏,按理说皇帝也该醒来,可偏偏,榻上的那位没有任何动静。
他不好回答,便求于白景然。
非情便在此时进了殿内。
七爷,白景然,阿跳都在,她看向众人,微微颔首,君奕萧冲着她这边笑了笑,谁知阿跳却猛地出现在她面前,埋怨道:“洛姑娘,你身为御前是如何护着皇上的,枉我们八爷那么——”
“阿跳,住嘴!”
君奕萧喝道,适时打断了他的话,白景然看她的眼神有些复杂,方才阿跳一嚷,自然让其他人的目光全部转到她身上,她无法言语,眼眸紧盯着榻上的那人。
眉目紧闭,薄唇苍白,他似呼吸不畅,脸色稍有潮红,额间细密汗珠,非情奇怪,对于不知道来龙去脉的她,他这般叫她担忧不已。
退到一旁,瞧着殿内众人身影忙碌,隐约殿外还能听到女子细小哭泣的声音,她忽地默默呼了一口气,手摁住胸口,莫名的疼。
“醒了,皇上醒了!”
喜悦的声音传来,叫殿内的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果见榻上那人缓缓睁开眼眸,微咳了几声,环视了一圈后启唇,“七哥也来了?”
“臣总要守着皇上。”君奕萧说道,握上他的手,“醒来便好。”
君陌尘蹙了眉眼,他摁着胸口,唤来张涣元准备了两个靠垫起身坐了起来,对着一众太医说,“辛苦各位爱卿了,都起来吧。”
非情始终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君陌尘眼眸嫖过去,又挪开,对于他如何这样,他知道,在他醒来看到君奕萧的一刹他便知道,白景然必然是找来君奕萧问了那件事。
他是有过敏之症。
只不过知道这事的人少之又少,更何况那东西从不会出现在帝宫中,这么些年,他早已经忘了这件事。
“皇上,老奴有罪。”
张涣元老泪纵横哭跪在下,“是老奴未替皇上查验清楚,老奴,甘愿受罚。”
“起来吧,与张总管并无关系。”
他虚弱而说,眼眸中含着一抹阴冷,“是该什么人承的罪,朕知道,你这样,岂不是为他人脱了罪。张涣元,那碗白粥,去查经过何人之手。”
话音方落,那边殿外突起了一丝异样。
便见一名小太监跑进来扣跪,“皇上,焉妃娘娘说,有要事要说。”
“她不是被禁足了吗?”君陌尘说道,冷冷笑道,“胆子却是愈发大了。”
“皇上,皇上。”
殿外传来女子的喊声,叫殿内众人不禁奇怪,这焉妃前段时间是深受皇帝宠爱不假,可也断不会像是如今行事之人,她这样做,分明便是断了自己的后路。
在这帝宫中,君无戏言,谁又敢拂逆了他。
“叫她进来。”
非情的右眼皮突地跳的厉害。
当焉妃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却叫众人惊了眸,这焉妃,怎会如此打扮——却见她披散着一头青丝,身上分明穿着普通的素衣,她和侍女伶儿猛地跪在地上,手上还抓着一把荆条,此刻早已将双手染成血色,她早已哭成泪人,“皇上,臣妾是来请罪的,请皇上废除臣妾的妃位。”
她这话一出,更叫满殿皆惊。
“何罪之有。”君陌尘冷冷问道。
“皇上,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急功近利,太想着讨好皇上,却不想反而害了皇上。”焉妃说道,却朝着非情这边瞧了一眼,那一眼看的她稍微心惊,一抬眼,果见君陌尘的眼瞳射过来。
“来龙去脉,给朕说清楚。”
“是。”
焉妃垂头,便将事情一一说出,她越说越叫一旁的非情听的心悸,那一字一句的话,叫满殿之人都朝她看去。
焉妃说完,侍女伶儿又补充道:“娘娘本想感谢洛姑娘,还亲赐了她一串手串,皇上,娘娘真的不是有心的,这些时日自您将她禁足于宫中,娘娘便每日诵经礼佛,悉心悔改,这讨好您的主意也是奴婢说于娘娘的,本想着皇上您政务繁忙,娘娘不过是想尽可能的为皇上分忧。”
“洛非情。”
皇帝的声音袭来,打破静悄的宫殿,紧捏着藏于袖中的双手,她走过去,跪在下。
“朕只问你,方才焉妃所说,是否属实。”
非情沉了眸,点头。
“那手串也在你这里?”
她继续点头。
“你写于焉妃的单子上,是否有岐虾一物?”
岐虾?
非情猛地抬头,前两个她都能认,是因为确实如焉妃所说,可这第三问,她是无论无何不能认。
岐虾乃是发物,产自天朝,对于像君陌尘此般身受箭伤之人是断不能吃的,她虽学识短浅,却对这物十分熟悉,她摇头,眼中压着泪。
一旁,伶儿嚷道:“洛姑娘,你怎能这样——你明明就有写,为何陷害娘娘!”
这一吵,叫寂静的大殿愈发沉闷。
“皇上,臣妾这里有洛姑娘那日写给臣妾的单子,请皇上过目。”焉妃从袖中掏出一张纸,经由张涣元交到君陌尘手中,年轻的帝王低眉看去,眉梢冷冽。
一旁,君奕萧沉了眸,偏头朝着那纸看去,君陌尘看过后,交于白景然和其他太医过目,在众人传阅一遍后,那张纸便落在她面前。
声音,低低而下。
“洛非情,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是他,叫她扮成哑女的。
是他,叫她随在他身边。
有什么话可说…现在的她,又要怎么说。
眼眸垂看一眼,是她的字迹,岐虾二字清晰地在纸上,她无法辩解,焉妃在她身上用的法子她早已明了于心,可叫她不明白的事,她为何要对她下手。
她不过是一介宫婢,又碍了她什么事。
非情不语,殿内也没有声音,张涣元叹口气,却不想这事是这样的一个结果,想来那洛姑娘还是太稚嫩,这伺候皇上的活可不是那么好做的。
“焉儿,你过来。”皇帝招手,跪于地的焉妃喜极而泣,缓缓走到他身边坐下,皇帝抬起她的手,拿过一旁的帕子为她擦拭了血迹,轻问:“疼不疼。”
如此,殿内众人均明白了。
梅焉摇头,言语还有可怜,“皇上,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自作主张,是臣妾太心急了。”她一说又掉泪,眉目可怜的样子惹人怜爱,君陌尘抬手拭去她的泪珠,叹了口气,梅焉抬眼瞧了他一眼,突然话锋一转,瞥向非情,“不过,洛御前恐怕也是不知情,还请皇上从轻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