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眼王妃:夫君是只猫 第五十章 往事重演
作者:顾令时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永宁十年,夏。魏王叛乱,逼宫不成,肆虐京都,闯入苏宅,将我挟持而走。

  那一日,本是晴好天气,碧空万里。却不知为何,临近晌午,天气骤变。

  天空阴霾的比之烟夜还要暗上几分。雷电交加,大雨滂沱而下,冲刷着山石泥泞滚落,在一片雨雾之间,看不清来路,也瞧不出去向。

  京郊。两帮人马对峙着,强弩弓箭,蓄势待发。气氛压抑沉闷得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掐在喉头,让人喘不过气来。

  韩璟左手紧攒着我的衣领,右手握着匕首抵在我颈项。衣衫尽湿,且有几处不知是因着逃窜还是打斗,已被划破,仓皇狼狈之态哪里还有半分昔日桀骜风流的大周朝三皇子的模样。

  这年我不过三岁,在风雨的吹打之下已有些摇摇欲坠,或许是因为冷,又或许是因为生死间的恐惧,身子不自觉地微微颤抖。嘴唇发白,眼睑下垂,仅眯着眼睛看着对面的父亲,带着无尽的希冀与渴望,父亲自小便最是疼我,便连兄长也退了一射之地,他是我的神,他一定会救我!

  “爹!”我微弱的呼喊淹没在这磅礴的大雨声中。

  “苏长青,我韩璟此生从未求过人,今日便求你一回。自古来,成王败寇,事已至此,我自知已是无路可走,可这些跟随我的人。”韩璟转头看了眼已经丢盔弃甲,溃不成军的部下,沉声道,“如今大局已定,我所剩也不过这不到一百人,对他韩琏再构不成威胁!你既不肯帮我对付韩琏,我也不逼你!只需你放我们一条生路,我自然将令爱安然归还。”

  “殿下!殿下何必对他言求?我们护着殿下杀出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以殿下的才能,总有一日能卷土重来!吾等誓死追随!”

  为首的将军“嘭”地一声跪地,身后兵士亦然。

  这样整齐划一的动作,震天的气势,让我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越发加深了心中的恐惧,连连唤道:“爹!爹爹!”

  鲜血染红的铠甲,便是这倾盆大雨也无法洗尽。那一滴滴的血渍承载着每一个逝去的生命,耳边恍然依旧能听得金戈铁马的战乱纷扰之声以及那些未曾消散的魂灵的惨绝人寰的嘶喊。

  将军握着手中已经断裂的大刀,看着眼前追随多年的亲王殿下。昔日的魏王,经韬伟略,桀骜不驯,风流潇洒,芳华绝代。可是如今……如今却到得挟持幼女以逼迫敌军就范的地步,这是怎样的悲戚,怎样的无奈,怎么的耻辱。可这一切却竟是为了给他们一条生路。

  泪水不自觉间从深陷的眼眶流出,和着雨水,遍布满是皱纹的脸颊。喉头几经哽咽,最终只吐出两个字:“殿下!”

  韩璟眼神一扫,带着从未退却的上位者的威严与凌厉。向来忠心不二,唯命是从的老将军再不敢言。这般的气场竟是叫我更加瑟瑟发抖,看向父亲,渴望寻求救援。

  然而对面。始终寂静如初。大军依旧摆着随时奋战的姿势,不退不进。

  父亲持着弓箭,不发一言。

  “爹!”

  父亲眉宇一蹙。

  “苏长青,我数三声,你应是不应?”

  冰冷的匕首轻轻往里一推,划破粉嫩的脖颈,鲜血顺着兵刃滴滴滑落。我心中恐惧更甚,吓得哭了出来,却牙关紧咬,不敢吭声。

  “大人,三小姐……”

  身边侍卫的提醒,父亲置若罔闻。

  “一!”

  “二!”

  “三……”

  三字未曾落音,羽箭已破空而出!

  啊

  我惊叫着醒过来,这才发觉自己全身湿透。我定了定神,眼珠转动着,恍然发现,我已经不再山洞,这是一处不知道哪儿的木屋,但是年久失修,破败不堪。寒风呼啸着,犹如厉鬼的嘶吼。我蜷缩成一团,裹紧了自己。

  小烟已经不知去向。他死了,在我的怀里死了。我仿佛瞬间理解了花颜的疯狂。看着对自己极为重要的人死在自己的怀里,看着他一点点在怀里咽下最后一点气息,但自己却爱莫能助!好残忍啊!

  我捂着胸口,哪里揪着揪着疼痛,如同当年被父亲一箭射穿一般。

  父亲!我竟然在这种时候恢复了当年三岁时候的记忆!那一箭彷如昨日。我当时年岁尚小,懵懵懂懂,在那一箭破空而来之时,不是不惊讶的。发烧昏迷不醒之时,也是曾怨过,怪过的。想来,我后来的失忆,只怕一部分是因为伤势,另一部分也是因为心结吧。

  然而,放虎归山,后患无穷。皇上费了多大的劲才逼得韩璟不得不反,自寻死路,要的便是一劳永逸,绝不会放过。况且,韩璟母族妻族势力庞大,权势积蓄已久,虽当时败了,却不知还有多少隐在暗处的棋子!因此,此人绝对留不得!

  父亲虽受皇上器重,身居高位,却并非能事事做主。比如当年,再比如现在。

  阿月这帮人显然颇有来历,并不是入花颜一样普通的寻仇,花颜,甚至连同林墨香都不过是她们的一颗棋子。况且,如今韩续被阿月所伤,皇上怎会善罢甘休?放过这群人绝无可能,而父亲也决计不会变节,那么这边成了一个死局。一个特意为父亲所设的死局。

  我该怎么办?我要怎么办!我可以死,但父亲不能死!

  哐当,房门被踢开,一高壮男子十分粗暴地用绳子绑住我的双手,将破布塞进我的嘴里,提着我就走。出了木屋,我这才看到四周仍旧是山林,我猜想,我们恐怕仍然在香山。

  男子将我提溜上马,御马奔驰,就在我趴在马背上险些要被颠出肠胃来的时候,马儿停了,我被高壮男子从马背上扔了下来。

  我咬牙忍着痛,慢慢爬起来,这才发现,对面站着的乃是兄长和父亲,而我的身子,一溜儿的烟衣人,为首的便是那阿月。

  阿月扯着我的头发,望着父亲说:“你要见你女儿,如今也见到了。怎么,我们的条件呢?”

  父亲颤抖着唇,没说应,也没说不应。

  啪!阿月一巴掌扇过来,“苏大人,我可没那个耐心等你好好考虑。”

  啪!又是一巴掌。啪!一巴掌接着一巴掌!

  我被人嘟着嘴,便是连出声都不能。好可恨!在父亲面前打我,哪个为人父母的,能够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女受罪!

  我的脸颊火辣辣的疼,仿佛被灼烧一般。可我知道父亲只怕更痛!我稍微偏了偏身,不敢去看父亲,仿佛我不看他,他便也看不到我的狼狈一样。

  “住手!妹妹!”兄长已经忍不住了。

  阿月终究是停了手,笑道:“不知苏大人考虑的如何?”

  “我苏长青能有今天的权势和地位,用过不少手段,从不自认是好人。但大丈夫在世,有可为有可不为!”

  阿月冷笑,“苏大人这么说,也就是不答应了!”

  “苏某一生无愧于心,无愧于天地,绝不做叛国背主之事!”

  阿月仰天长啸,拍起手来。“好!果然是主子看重的人,不愧是大名鼎鼎的苏长青,可惜,不是我们的人!”

  阿月将我一脚蹿在地上,抽出手中长剑,“来人,放箭!”

  然而,四周静谧,没有半点弓箭手的动静。阿月讶异。忽然,许多官兵从周围徐徐走出,为首之人竟是长宁公主。

  三面环绕的都是官兵,剩下一面乃是悬崖峭壁。阿月一方被团团围住。

  父亲笑说:“难道你当真以为,苏某会中了你这声东击西的雕虫小技,孤身前来吗?”

  “是我小看了你!”

  长宁公主一身戎装,英姿飒爽,“你以为就凭你们几个人,还能在我大周天子脚下翻出大浪来吗?你那些弓箭手,早就死光了。而你们……不论你们身后的人是谁,如今他都救不了你们!不过,如果你们肯投降,找出幕后指使者,我倒是可以向皇兄求情。”

  以死相逼,以生诱之。

  阿月冷笑,“若我有说是诚王,你信吗?”

  长宁公主一愣,但见阿月笑意盈盈,便知此乃谎言,攻心之术,大怒:“死到临头,还敢挑拨离间!”

  “哈哈哈,世人都是如此,只要自己不相信的,哦,不,或者说是不愿相信的,便觉得是假的。我说的偏就是真的,何来挑拨离间!诚王想夺天下不是一日两日,如果有苏大人帮忙,那么皇上死后,他便是当之无愧的天下之主!到时候……”

  这些话父亲知道是假的,长宁公主知道是假的。可在场这么多官兵,未必每个人都有能理智地明辨是非的能力,若这话传出去,必然大乱!

  长宁公主长鞭一甩,“休要再胡言乱语!”

  阿月侧身躲过这一招。

  父亲上前说:“若我猜的不错,姑娘是南越人吧。只怕,你们当中大多数,又或者全部,都是南越人?姑娘身上还有一方令牌,那令牌是南越皇族之物。我倒是不知道诚亲王从何途径能使唤得了你们南越的皇族死士!”

  这话与其说是对阿月说的,倒不如说是说给在场众多官兵听的,如此也是在为诚亲王解释。即便大周皇子内斗再狠,也容不得外人插手谋夺我大周江山!

  阿月自知攻心之计再无可能,便是身份也已经败露,当务之急便是速战速决。她眼神一冷,将我提在手中,手中长剑一横,架在我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