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让娘娘选，娘娘吓了一跳，哭求皇上，甚至因此和皇上大吵了一架。皇上这才察觉自己此举不妥，等于是将你架在火上烤。偷偷将拟好封号的纸都烧了。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有那么些疯言疯语传了出去。皇上无奈之下，担心对你不利，没两日，就封了二皇子为太子。”

　　天哪！当年竟然还有这么一段秘闻！这么说来，不仅如今的诚王燕王，便是当年的太子也是皇上被逼之下，为了保护韩续竖起来的靶子！

　　“然而即便有皇上此举，可皇上对娘娘和你的喜爱却是真的。宫里的女人哪有省油的灯，尤其后面还有一个容不得娘娘的太后！太后只是撺掇宫人们多了几句嘴，叶昭容和当年的德妃就都忍不住了。”

　　叶昭容乃是诚亲王生母，前德妃自然是燕王生母了

　　韩续红着眼，咬着牙，“所以……当年德妃和叶昭容先后暴毙，都是因为……”

　　“真要说是谁动的手，她们都插了一脚。德妃，叶昭容，皇后全都不干净。娘娘不止中了一种毒。所以，太医才说诊不出来，才说没有办法。这件事牵连太大，皇上只能以病逝昭告天下。

　　皇后是一国之母，太子才立不过三年，若是皇后被废，太子不稳，前朝必定动荡。加之太后出面力保，皇上只能作罢了。可皇上咽不下这口气，就将这气全都撒在了叶昭容和德妃的身上。”

　　韩续回过神来，“那父皇……我不信父皇不知道太后的事。”

　　孙嬷嬷笑起来，“起初是当真不知道的。可后来……即便知道了又怎么样，那是皇上的生母。皇上能如何？太后拼着母子离心也要替皇上除了他这辈子最大的软肋。她也成功了。皇上即便当年再爱娘娘，可娘娘死了这么久。

　　皇上早已不是当年的皇上。如今的皇上是一个合格的帝王。恐怕现在的他自己也觉得合格的帝王不能是痴情种。所以他才能放下芥蒂，再这么多年之后重临后宫，只为了平衡前朝的形势。”

　　孙嬷嬷慢慢跪下来，拉着韩续的手说，“王爷，皇上虽然也是当年事件的受害者。但是若是让他知道，你对王妃的心思。他只会比当年的太后做得更狠！可是他不知道，你不是他。他可以一点点走出来，便觉得只要王妃死了，你也可以。

　　但是嬷嬷知道，王妃若是死了，你也就没了。王爷，听嬷嬷一句话。如果你当真爱王妃，不论你愿不愿意，都需得纳几个人回来。你不喜欢红绸，可以是红袖，也可以是其他人。或者找几个知情识趣的，千万不能让人看出你对王妃的心思。

　　皇上如今看中王妃，是因为苏家，因为你。可他一旦知道你的心思，第一个容不得王妃的，只怕就是皇上。”

　　韩续将手从孙嬷嬷手里抽出来，站起身一步步摇摇晃晃地后退，口中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

　　得闻敏妃身亡的真相，又有我的性命悬在头顶，韩续几乎濒临失控，后退之中不小心绊到凳脚，摔坐在地上。

　　我连忙冲出去，孙嬷嬷见到我有些惊讶，我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说：“嬷嬷，你先出去吧。今日的事情不要对任何人说了。”

　　孙嬷嬷张了张嘴，看着韩续这副模样有些心疼，可见我态度坚决，只能转身离开。

　　我蹲下身，“阿宝！”

　　韩续看着我愣了一会儿，“你都听到了？”

　　我点头。

　　韩续凄然道：“我记得年幼时，皇祖母很疼我，可她对我总有一种特别的情愫，我现在才明白，那是愧疚，是弥补。怪不得，怪不得父皇每次看到我同皇祖母一起神色总十分怪异。怪不得父皇明面上对皇祖母总十分敬重亲近，可私下里却连话都鲜少说。”

　　母亲死得那么悲惨，偏偏这悲惨的情景还被他瞧见了，成为了他一辈子的心结。现在却告诉他，母亲的死和一直疼爱他的祖母有关，而且甚至可以说是因为他亲爱的父亲所导致。

　　都是他至亲之人，他怎么受得了！

　　韩续突然将我拉入怀中，紧紧抱着我，再紧一分，再紧一分。似乎是想要用这种方式留住我，生怕自己一松手，我就会没了一样。

　　“阿芜！”

　　“我在！”

　　“阿芜！”

　　“我在！”

　　韩续一遍遍唤着，我一遍遍应着，安抚他心中的恐慌。韩续突然松开怀里，看着我紧张道：“阿芜，同心蛊的事情，你有没有和其他人说？”

　　“没有！”

　　“我嘱咐过平安，这件事情不要告诉别人。阿芜，你也不要说。就连先生和师母，师兄都不可以说，听到吗？”

　　“我知道。”

　　同心蛊，同心非同命。只需韩续对我不变心，不论是我生是死，他都不会有事。可一旦皇上知道，他为我服用同心蛊。皇上便再也不可能容我活在这世上！

　　“阿芜，你相信我！我一定能保护好你！”

　　我将韩续从地上拉起来，“我相信！”

　　这一夜，我们相拥而卧，彻夜未眠。天蒙蒙亮的时候，梁德忠前来敲门，“王爷，周祥来了，说有要事禀报。”

　　韩续这才匆匆起身，待要离去时又回过身来，俯下身亲吻我的额头，“别担心，应当是王昭的事情。”

　　韩续走后，我也跟着起了床，红袖似乎一直让人打听着我这边的动静，我刚梳妆完毕，她便来了。

　　她是来为红绸求情的。

　　“奴婢知道红绸此次做的事情不可饶恕。但红绸和奴婢一起伺候王爷这么多年，奴婢一直当她是姐妹。奴婢实在……奴婢只求王妃能饶她一条性命。”

　　我看着红袖，不置可否，“红袖，你说你伺候王爷这么多年，应该了解王爷的脾气，你是觉得王爷会要了红袖的性命吗？”

　　韩续是重情之人，红绸虽对他下药用强，但念在她没有得逞，又真心照顾了他这么多年的份上，即便活罪难免，总不会下杀手。这点红袖不会不清楚。

　　红袖此话不过是担心我会借此发作，害了红绸的命。

　　“红绸该如何处置，全凭王爷做主。我不会插手。你出去吧！”

　　一句话打发了红绸，我找了绿萝过来。我留下绿萝本就是看着红袖，红绸的。自然知道我招她过来为的什么。

　　“王妃猜的没错，这红袖确实和红绸说过一些话。红绸这些日子一直很心急，常有哭泣。昨日也在哭。红袖劝她说：殿下是王爷，我们是什么身份，岂是我们能爱的。你何苦如此痴心。你既如此痴心，当年便该让自己成了王爷的人。王爷重情，念旧。你若与他早有肌肤之亲，他必定会护着你，给你一个名分。”

　　这话让一旁听的熙春面色瞬间垮了下来，“亏我还以为她是个好的呢！”

　　我却轻轻笑起来，惹得熙春绿萝纷纷侧头，满面狐疑。

　　“红袖不会再有任何动作了！”

　　我见二人十分不解，又接着说：“她比红绸聪明，也比红绸看得清。或者说，她和红绸要的不一样。红绸是因为爱上了王爷，她所思所想的都是王爷。而红袖要的不过是在可能的情况下，让自己在王府的地位更上一层楼，保住可能的荣华富贵。”

　　“王妃怎么知道？”

　　“看她们的眼睛，还有言行。如果你爱上一个人，那么你看他的眼神，和对待他时的举止态度都是不一样的。”

　　熙春皱着眉头沉思，大约已经明白了。绿萝奇道：“可是若是红袖想要荣华富贵，岂不是更该好好攒着王爷不放了吗？王妃怎么说她不会有任何动作了呢？”

　　“因为她聪明。她看得出来王爷对我的感情，她不确定伺候王爷这么些年的情谊能不能让王爷接纳她们。所以她暗地里撺掇着红绸，将红绸当成探路石。若王爷念着旧情，顺势收了红绸，那么她便有希望。

　　红绸作出这种事情，王爷若是想要保她平安，只有收了她这一条路。否则，红绸即便不死，也难逃罪责。而倘或王爷如此都不肯收了红绸，就说明在这件事情上，王爷不会让步，甚至会一刀斩了他们这些年的情分。”

　　绿萝恍然大悟，“所以，她若是聪明的，自然会死心。再不会往这上头闯，免得落得比红绸更惨的下场。”

　　我看着绿萝，果然还是要调教的，绿萝也聪明了一回。是啊！更惨的下场！

　　红绸是第一个，韩续或许会饶了她性命。可若有人借着他这点情分当他不会下杀手，故技重施，那么结局自然不会轻松了。

　　韩续回来之时，果然第一时间处理了红绸，发还了卖身契，给了银两，送出了京。此生再回不来了。同时，周祥前来，向韩续表明心迹，想求娶红袖。

　　“我就说周祥那小子挺不了多久。幸好他看重的不是红绸。不然……”韩续一声叹息，又道，“我问过红袖了，她也愿意。这事我就做主应下了。你帮忙准备一下。红袖的嫁妆丰厚些，红绸也不在了，索性将她那份也给了红袖吧。”

　　我笑着应下来。这就是聪明人。有红绸的背叛在前，红袖就更显得可贵了。因此韩续对红袖也会多一份厚待。我没打算戳穿。毕竟不过一个丫头，也断了心思了，与我无碍。何苦再惹韩续难过伤心。

　　熙春和绿萝倒是都向我投来佩服的眼光，那模样仿佛在说：王妃果然料事如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