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是所有参标企业提交投标方案的最后日期。孔雀集团是卡着最后日期的上班时间提交的，其它企业也都争取在上午将标书由工作人员自亲送到招标办，当然总有少数企业或因疏忽、或因效率，是卡在下午关标的钟点勉强递到的。但基本上中午一过，各家企业的方案及报价就近乎公开了。

　　所以，各家企业的负责人基本都在不同的地方焦急地盯着钟表，等着“前线”的兄弟第一时间把获得的情报传回来。孔雀集团当然也不例外，包正出现在99层总裁办时，马总、吴天等都已经聚集在那里的会议室里，紧张地守着桌上的电话。大家一见到包正，立刻七嘴八舌地汇报前方传回来的信息，哪家企业第一个提交、哪家企业最后一分钟还没到、瑞鑫是第几家提交的等等。包正半含着笑意，似在意、不在意地听着，忽然问：“泽总呢？”

　　吴天道：“他来了一下，让我们在这儿等着，他自己人就不见了。”sherry忙道：“早上泽总说要出去见一个人，中午前会赶回来。”吴天一声冷笑：“要见早见，这时候能见什么人呢？见什么人也不管用了吧？”

　　这时，电话铃声响起，大家一时都住了口。sherry看了眼包正，接通电话：“孔雀集团总裁办公室，请讲。”对方说了句什么，她默默地将电话递给包正。包正接过来听着，没有说话，挂断了电话。所有人都紧张地盯着他，却没有人问。

　　这时电梯门打开，公孙泽施施然走了进来，所有人都不自觉地盯着他看。他倒也不意外，只是将目光看向正缓缓放下电话的包正——包正远远地看着他笑，说道：“你可真准时——早知道你一来信息就到，你就该早点，也省得我们一屋子人空等。”公孙泽心情看起来不错，问：“是信息到了，我自然就到。战况怎样？”

　　包正面不改色，微微一笑：“一共十三家企业最后完成投标，我们是报价最高的一家。”

　　所有人面色一变——在政府采购中，报价最高者可以看成是自动出局！这基本意味着，不必等到讲标、评标，孔雀集团已经输了！气氛骤然降到冰点，大家的脸色可想而知。

　　公孙泽四下一扫，转向包正——包正还是带着微笑看着他！公孙泽只好发问：“还有呢？”

　　包正暗笑了一下，看来还真吓不到他！只好继续说道：“同时还有一家企业与我方报价相同，并列第一。那就是，瑞鑫药业！”众人意外地瞪大了眼睛！

　　投标时大家方案或有分歧、或有雷同，但是报价完全相同的，不是没有，但在这么一桩复杂、大宗交易的报价上，能做到报价完全相同，不能说完全不可能，但真的是少之又少——怎么看都有些蹊跷！

　　公孙泽一笑：“我们被绑标了。”马总得意地一笑：“谁绑谁就不一定了！”吴天皱着眉头道：“什么意思？”

　　马总解释道：“本来这次招标我们最怕的就是给瑞鑫药业陪标，首要一点就是保证不出局。所以，我们千方百计地拿到他们的底价，但令人意外的是，他们在竞争分明加剧到白热化的今年，居然提高了他们的报价，而不是稳扎稳打地压低价格、借助他们的医药背景实力取胜。当时我们很迷惑，觉得这也许是他们设的一个套！我们结合其它竞争对手分析，觉得这么反常，肯定有猫腻！于是，经过讨论，泽总决定我们采取绑定策略：要么一起出局，要么一起留下！不管我们报价高低，我们就押赵训不会让刘丽华就这么出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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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话中，梦飞气急败坏地问：“刘阿姨，事实证明我给你的数据完全是准确的。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紧跟孔雀的报价？你只要稍低一点，他们不是就自动出局了吗？还是你根本就缺乏对我的信任！”

　　刘丽华镇定地说：“如果不信你的情报，我怎么会报出这么离谱的价格？但是你听没听说过‘置之死地而后生’？如果孔雀集团真的可以把价格拉到高位，对于我来讲是好事！我当然不能让他们直接出局了事！反过来，我要让他们留下来，这样他们可以给招标办洗洗脑子，让他们知道不是什么东西都是越来越便宜、越便宜越好！这方面，我反而要跟他们站一条战线、帮助他们提供有说服力的证据！当然，完成这个使命之后，轮到讲标、评标过方案细节时，他们根本没这方面的实力和经验，自然就出局了，你担心什么？”

　　梦飞努力压了压火，问：“你是说，他们出了高价，基本就没有赢标的机会？”

　　刘丽华一声冷笑：“孔雀集团之所以敢染指这个标，不过是因为他们财大气粗，当时我最忌惮的就是他们以超乎想像的低价来不计后果地抢标。现在预算普遍趋紧，今年政府最看重的就是如何省钱度日！如果孔雀集团承诺给他们省一大笔钱，他们是有可能对其它技术指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行的！没想到这只孔雀不知天高地厚，还真以为自己是专业选手、有实力在医药市场凭真本事吃饭！事实上，只要他们放弃低价策略，他们基本上就只有帮我们抬轿子的份儿，其它就没他们什么戏了！”

　　梦飞将信将疑，道：“刘阿姨，你是这方面的权威，我当然服气你的论断。并且，出于合作的诚意，我也是一直支持你的，这一点相信刘阿姨现在会非常清楚了。现在，我认为是我们就我们的合作方案进行谈判的时候，不知道刘阿姨对我的最新报价有什么想法？”

　　刘丽华深深吸了一口气：“梦总，我非常佩服你的精明和勇气，因为敢这么对我开口的人真的不多。不过，我想这改变不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你的幸福基金不过是个渔利者，借机谋取暴力而已。但你有没有想过，这是我视之为生命的事业，是我用一生创造的全部财富。你觉得我会这样轻易放手给一个对这个事业毫无感觉、对我的企业毫无感情的人吗？坦率讲，我承认你是一个精明的商人，但我鄙视你的乘虚而入。”

　　梦飞一声轻笑：“但你也应该佩服我的适时出击吧？商场如战场，我不信感情或者感觉之类的情绪，会有利于一个企业家作出成熟而理智的判断。我想，尽管你自认为自己在第一轮出手时占了上风，后续如何发展、最终结果如何，现在还言之过早！我想提醒您的是，如果你真的热爱瑞鑫，你首先要考虑的是你有几成把握在贷款到期前为他续上几口活气？不然，赢了标，那也救不了他的命。”

　　刘丽华气愤地挂断了她的电话，不想马上进来一个短信，还是来自梦飞：“刘阿姨，出于合作的诚意我想还是特别提醒您，这一次报价的有效期到本周三上午九点讲标前，之后报价会再降10%，为最初报价的80%，特此提醒。谢谢！梦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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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包正准时出现在常有庭的办公室里。常有庭用手指轻敲着他的投资方案，拉长声音道：“包总，方案写得不错，看得出来，你们做了很多的调查、分析和推敲，下了很多功夫，这么短的时间内，真是不易呀！说明你对这件事还是很重视、也很用心的，对此我很满意。但是不得不说，你们这些年轻企业家，对于成长的信心不是很足啊！步子还是不够大、心气还是不够高呀！”

　　包正心里一笑：一句话，就是资金贡献不足呗！却不说破，反而面露难色：“常市长，您也知道孔雀集团主要的业务来自制造和房地产，这两项去年的表现不是很好，所以今年的投资计划就做得相对保守一些。但这不表明，我们没有增长的动力和渴望。尤其不瞒您说，我刚刚接手这个企业，我也的确想要好好表现一下，重振股东和员工对我的信心。所以，请务必多指点，只要是孔雀集团有能力做到的，您只管说，我一定尽力而为！”

　　常有庭一看，这位态度还真不错！有气也不能打笑脸人，所以耐心地问他：“你来德城有一个月了吧？集团里的事务都理清楚了吗？那你应该知道，你父亲之前可说是要在五年内领投百亿资金到医药产业上。作为他这一志向的继承者，你不得帮他把这个落到实处啊？”

　　包正一看，这是在套他的话呢？千万不能认！于是，故意心虚地说：“其实，那只是一个大致的意向，当时说的也是领投，就是说还是要靠股市场筹一部分、再拉上合作伙伴一起做大这块市场，单凭孔雀集团一家怎么可能拿出这么大一笔钱？同时，医药行业我们只是试水，至于能否实现，还要看是不是能抓到切实的市场机会，当然我们会全力争取。但结果，只能看运气。反而，我其实还想看看有没有一些实业机会，比如消费类电子就很好，从前期厂房投资、设备采购、就业机会几个方面，还是可以给本地市场贡献价值的。虽然目前看投资总额不是很高，但如果真的可行性验证不错，我们还是可以通过股市融资来加大投入的。”

　　常有庭将信将疑地敲打着那份方案，道：“话虽如此，我还是要看到具体的资金规划和投资执行方案，我才好在市政资源上给你支持不是？这样吧，明天我让我的顾问团队去你那里帮你参谋参谋，看你的资金面上到底可以有多大的余地，我们再落实这个方案的细节，怎么样？”

　　包正一笑：老狐狸！果然要来查我的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