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正回办公室，发现对门的公孙泽还没走，脚下一拐弯就进了他的办公室，大声问：“泽总，你猜我今天有什么发现和高见？”

　　公孙泽正在看一个报告，见他喜笑颜开的样子，就知道准没正事儿，还是问道：“你也有高见？”

　　包正故意皱眉道：“虽然我长得没你高，但好在一个人的见解和眼光跟身高没有关系，不然你还不压我一辈子？”

　　公孙泽忍不住笑了：“别灰心，你还在长身体呢！”跟进来的sherry跟着“噗嗤”一笑，包正故作严肃脸地逼近她，眼神象在说：泽总拿我开心，你也敢来凑热闹！sherry忙将咖啡挡在身前：“正总，你的咖啡。吴总在约你的时间，讨论股权方案。”

　　包正盯着她手里的咖啡：“这杯是给我的？”sherry故作恍然状：“噢，我忘记你喜欢拿铁，这杯美式只好我自己享用了。”公孙泽道：“算了，女士喝多了咖啡不好，我来代劳吧。”sherry便将咖啡端给他，公孙泽起身接过，两人相视一笑。

　　包正看着这郎才女貌的一对，忿忿道：“你们这是为了省电吗？”公孙泽一怔，没明白。sherry脸上倒是有些羞涩的意思一闪而过，问他：“正总，你看什么时间可以跟吴总过股权方案？”说话间，透过玻璃墙可以看到吴天已经等在对面包正的办公室了。

　　包正冲他一招手，吴天穿过楼道走进来：“泽总也在啊？正总，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跟您汇报一下我起草的股权方案。”包正在公孙泽椅子后面站定，一手扶着他的高椅背，一手叉腰道：“捡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吴天看着他们，尤其瞄了眼公孙泽的脸色，还是问：“在这里？还是到您的办公室？”

　　包正心中暗笑，这人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当下回道：“这个方案正好要听下泽总的意见，就这儿一起说吧。”本来，公孙泽自吴天进来后就坐下继续看他的文件，全当两人不存在。这时向后一靠，抬起眼帘看着吴天的眼睛，问：“方案你发出来了吗？以后有什么重要的计划或者方案，至少要提前一个工作日发出来供与会者参考，这样在会议中大家才会有深入一些的讨论，也才能给出周详的意见和反馈，提高会议效率、提高方案质量。”

　　吴天忍气吞声地道：“是，下回一定提前发出来。这次的方案比较急，所以就直接来约你们的时间了。”公孙泽象是完全没注意到他的表情，点头道：“预约总裁的时间也要提前一天，

　　‘当天约、当天就要讨论’这不叫预约，按流程这是需要总裁特批的，他的助理都没有权利安排他当天的日程。”

　　吴天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公孙泽的狠和横那都是写在脸上，能摆到桌面上却让你说不出话来！包正觉得自己站在他的椅子后面，既可以俯视他的背影，却不必承受他的眼刀，真是英明，感觉很棒！一时愈发同情那个被迫承受他打压的人，好心打岔儿道：“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正好这里说一下。明天，政府会派一支市长财经顾问带队的工作小组来我们集团检查工作，你安排一下，准备接待以及相关的文件吧。”

　　几人同时怔住！公孙泽想转过椅子看着包正说话，但包正故意按住椅背，他转了几下都没转过来，知道包正使坏，只好作罢，不快道：“什么时候定下来的？他们要来看什么？”仍面对着吴天，话却是问包正的。

　　包正道：“今天我去汇报投资方案时，那位常市长突然决定的。”

　　公孙泽一笑：“也不算突然——幸好你提前想到了。”

　　包正得意地：“那当然！要知道，智商高的人从来都是‘走一看三’，要不怎么说有远见？”

　　公孙泽点着头道：“是，一般骗子的智商都挺高。每撒一个谎，就要用更多的谎言把这个谎编圆了，时刻还得提醒自己别把自个儿先骗得信以为真了，脑筋比正直的人不知消耗得要多出几倍，你说累不累？”

　　包正故意低头摸索着他的头发道：“都说思虑过多的人早生白发，怎么泽总你的头发不见白一根？”公孙泽一把扫开他的黑手，包正急忙向后一闪，脸上作恍然状：“噢，你其实用嘴多过用脑吧？还是说你嘴巴比你的脑袋更有逻辑思考能力？”

　　他这一闪还真及时，公孙泽起身回头就是一拳，刚巧被他避过！那黑脸上立马一副“没打着！就是没打着”的得意劲儿！四下不由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两人尴尬回顾，才发现吴天、sherry以及门外几个助理都被刚刚这一幕给惊到了！

　　包正忙找台阶下：“你看！君子动口不动手，这么着多不斯文！害得大家以为我们俩又吵架了，其实我不过是点拨一下你的思路而已。”公孙泽虽然瞪着他，也只好跟着下台阶道：“是，你二两功夫都在嘴上，我哪儿能跟你比呀！”

　　方才两人一站一坐虽然都是面朝着吴天，但你来我往分明象一个人自说自话一般，吴天根本插不进去话。这时，他才瞅准时机赶紧问：“那，明天到底怎么安排接待呢？”

　　包正向公孙泽点着指头，一边走向旁边的长沙发上超级舒服地把自己放倒：“你看，（都因为你）差点误了正事儿。明天市长顾问团一到，我们得让他们看得满意、还得尽兴才行。”

　　公孙泽轻呷了一口咖啡，道：“他们无非是想看我们的帐面上还有多少资金，资产负债表以及今年的应收款项和到账日期，这几项交叉对照，就可以看出我们今年的投资计划是否靠谱。所以这几项我们不准备，他们也一定会要求看，藏着掖着都不是办法，不如主动拿给他们看。”

　　包正说：“看是可以看，但问题是不能让他们看透了，不然这戏就没法唱了。”

　　公孙泽沉思道：“所有帐目都有记录，不可能‘牵一发而不动全身’。”

　　包正瞥了他一眼道：“貌似正直的人又不愿意造这么明显易被揭穿的假去骗他们。”

　　公孙泽没听出他话里的嘲讽，仍然在自己的思考中：“也许只有让他们管中窥豹，用局部代替整体，希望他们能形成错觉。”

　　包正顺着把他的思路就说出来了：“但这些都是专家、俗称老油条的主，怎么可能轻易上当？除非——”

　　公孙泽眼中一亮：“除非我们故意让他们看出来我们想骗他们，而他们自以为看穿了我们的目的，并且认为我们的骗术不够高明，他们其实已经完全看穿了我们而我们还不自知，所以他们反客为主让我们上了他们的当——只有这种情况下，他们才会满意而去？”

　　包正一下子从沙发上跳起来：“聪明！就这么定了！”公孙泽才待要笑，突然转向包正：“你刚刚说你有什么高见来着？”包正又得意了：“原来你还记得！”公孙泽脸色一沉，明白这回包正抢了先机，白了他一眼，垂下眼帘喝咖啡，不爱理他了。

　　吴天一看两人的讨论“场中休息”了，于是有些明白又有些不太确定地问：“包总，你的意思是——”

　　包正心想这吴天真可爱，总能雪中送炭地给自己帮忙，赶紧借着他的话给公孙泽“顺毛”：“你没听明白吗？别着急，泽总告诉你执行细节。我看似拿大战略的，其实有无成效还要看具体的执行细节，那才是决定成败的关键！”

　　公孙泽翻起大大的白眼看着他，一副“我看你拽到哪儿去”的神情，要多傲娇有多傲娇，于是包正的话锋一转，失控地朝着另一个方向无可救药地滑了下去：“要说这造假的细节，你一定得问泽总，毕竟这得心思细密、逻辑严谨、精于走流程漏洞、还能全面圆谎的人才成，而这成体系的骗人伎俩我还真不如他熟。”

　　公孙泽顿时怒火三千丈，人“腾”地一下跳了起来，偏偏嘴上又说不出什么来反击，恨不能上去直接用手撕了这张黑嘴！包正那叫一个眼疾腿快，一溜儿烟早蹿出他的办公室、钻进自己的办公室去了。

　　公孙泽又不好追过去，只得先安排吴天明天接待市长代表检查团的事情，弄到晚上九点多才得空，就一个人跑去98层喝闷酒。sherry刚巧没走，走过去也叫了一杯，问：“怎么？谁又惹着你了？”公孙泽沉思着认真地问：“你说，我是不是真的修养不够好？”sherry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怎么这么说？”

　　公孙泽不好直接发作，呷了口酒，才道：“我真是看不惯他的样子。”其实他想不明白的是，每次自己都是冷静睿智地面对大家，一切明明都按部就班地好好的，偏偏到他这儿总能气得自己极其有失风度地炸毛，他就搞不明白了：为什么在别人面前他都是好好的公孙泽，就到这个人面前他恨不能完全不顾风度地痛扁他一顿——到底问题出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