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王朝之包大人来了 第58章 不想放弃
作者:云静以致远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公孙泽仍然不看包正,自顾仰头向着上方道:“之后就是在战术层面去控制节奏:从最开始与瑞鑫绑标,从而保证我们即便出最高价也不被出局;到把标的与瑞鑫的贷款相联系,从而制造阻力让赵训不敢轻易放水给赵丽华;甚至已经计划好,如果刘丽华打出破产这张苦情牌,我会向赵训提出由孔雀全资收购瑞鑫。

  这样一来,我们帮他避免由于这次竞标结果给本地就业市场造成冲击;同时收编本地现有医药产业,表明我们的心胸是带着大家一起出发,给其它本地企业一颗定心丸,避免孔雀乍入医药行业就成为众矢之的,自然成为医药业的带头大哥。同时我们又获得了一支王牌的生产制造力量,从而在我们赢标后,不至于陷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尴尬窘境。

  还有最后一种情景,就是如果退一万步,赵训出于种种考虑把标放给瑞鑫或者其它完全无法与我们匹敌的企业,怎么办?所以,我一直在鼓动赵训要借助两会的平台提高他自己的政治影响力,那就是把他这样‘宏图伟略’的想法提炼成城市发展战略,提交到两会上评议,成为他的政绩。

  这个提案的每一个要点我都清楚,是因为这个想法就是我最初与赵训讨论时共同形成的,或者说是我植入到他脑海里的。这个提案够大,能够满足赵训在政治上的野心和抱负,但同时也正因为它太大,孔雀集团将成为他必然的选择,否则就是自相矛盾。这样,他的这个提案就成为我们最后的杀手锏。

  但是,我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中间会出现孔雀胆这样一出戏码,它几乎毫无悬念、不讲章法地让孔雀立时出局,而我们却无能为力。我从来不怕竞争、不怕挑战、甚至不介意失败,但是对于这样一种灰色手段或者难以在明确规则下进行的较量,我无法理解、也无从猜想,没有办法去抗争,甚至也无从防御。所以,我今天的确很消沉,甚至有些灰心,这次失败是我真的不够强,也许我真的不行——我认!”

  但他的每个细胞都叫嚣着“我不甘心”——他一口灌进一大杯的酒,然后用力地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仿佛这样可以把里面的苦闷和消沉挤压出来,把骨子里那因至强而易碎的自信逼出来,以支撑自己尚未沉迷的信念和担当。

  包正望着他,突然有些后悔,不想再让他喝酒——不该让他喝这么多酒,因为看到他真的醉了,自己的心居然会痛。包正不动声色地将他面前的酒杯移开,一边说:“你现在还答应帮助他完善这个提案——就是说,你并没有放弃?”

  公孙泽面容凝重,半晌承认道:“是。这是我的最后一步棋,我不想就这么放弃,所以我会用心地帮他改,让这个提案更有份量,在两会中更能引起关注、引发讨论,真的能为赵训带来政绩。”

  包正赞许道:“越是这样,这就越会成为他的压力——他就越不可能选择一个明显不合适的选手来帮他实施。”

  公孙泽赞赏的目光在他脸上一转,倏忽一笑,说不出的魅惑:“聪明!赵训未必就没有看出我的企图,但我所有的指望,都依托在赵训是一个正直的人,他真的想实现梦想,想找到一个合适的合作伙伴来帮他。我有信心,超脱于个人情感,他的理智会让他选择我们。但如果不是,我想不出,我还可以来挽回,毕竟就在今天,赵训已经那样明确表态。所以就算最后是这样一个结果,应该也不算是意外,这份失败我也不是承受不起。只不过……”

  他发现面前居然没有酒了,转头找了一下,从旁边工作人员手里接过一杯,一仰头全部灌下去,才伤感地说:“我一直希望在我离开前,我可以做点事情——力所能及的事情,也是我在这个位置上应该做的事情——为那些在孔雀集团工作了十多年、甚至更久一些的伙伴们谋一份出路。不然,我会于心有愧,无论走到哪里,我这一生都不会得到内心的安宁。”

  包正无声地瞪了一眼主动来递酒的工作人员,问:“你不这样做,他们就没有出路吗?”

  公孙泽明显一怔,回头看了眼包正,目光清明——象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有些摇晃地站起来,道:“不能再喝了,不然今晚我就开不回去了。”

  包正感觉到自己正在接近答案,劝道:“那就在楼下酒店里住一晚上,明天我们再回去。”

  公孙泽一脸中学生表情地回道:“不行,我不可以在外面过夜。”

  他一时打住,没有解释下去。但包正似乎明白了,这就是所谓家教吗?不管怎样,他如果不说,包正不想主动去打探。但他对今天的进展已经非常满意,这还是第一次,公孙泽这样坦然地全盘托出他的计划——尽管只是在疫苗竞标这个方案上。他相信,这喻示着今天将会有越来越多的方案和梦想,由他们共同规划,共同承担。

  尽管公孙泽走路还是保持着垂直挺拔的样子,还是最终同意包正驾驶他的迈巴赫,而他则把自己安静地放到副驾的位置上,一路都保持着半睡半醒的状态。包正将车内的温度调到30度,生怕他感冒。但他还是把自己深深地埋进座位里,两只手不自觉地向上拉大衣的领口,明显有些发热的症状。

  包正真的开始有些担心,伸手去他额上试了一下——果然在发烧!公孙泽不耐烦地一把打掉他的手,沉声道:“干嘛?别大惊小怪的!不是你,我会喝那么多酒吗?现在来装好人——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包正又好气又好笑:原来你不傻呀!你一直知道我要灌你还被我得逞了,你是智商不够还是情商不够呀!不过看在他确实不舒服的情况下,包正决定积一回口德,不跟他较真儿了。

  回去后,公孙泽脱去大衣和西装倒头就睡,包正只好帮他拉被子盖上,转头见他颈上的丝巾还系着,这怎么睡得好?于是坐到他床边帮他解。公孙泽睡着时样子特别乖,任包正的手拉扯着他的丝巾从颈后轻轻滑出,居然一动不动,连长长的睫毛都没有煽动一下——这家伙不是醉得太狠,就是最近累得太狠了。

  公孙泽平日里装束从来整洁严谨,包正还从未见到过他这样解开两粒衣扣、敞开领口的样子,尤其是他颈下的部分,原来是这般的白皙、细致,那处深深的锁骨凹处显得他是那般惹人怜惜地瘦削……包正不由伸手想帮他拉一下衣领,不想手一动反而将领口拉开了一些,一处深深、细细的疤痕竟露了出来。包正不禁拉开他的衣领仔细观察:那是一处长长的旧伤疤,紧紧贴着颈根处——难道是绳子或者链子之类的东西从脖子上生生拉断时留下来的?当时一定是一道细长却极深的伤口,伤在这个位置上,只怕当时会很凶险,一定流了很多血……

  包正慌乱地拉上被子为他盖好,避免再看到那触目惊心的伤痕,一边心里却思潮翻涌、烦躁异常。他看了眼床头上镜框里的公孙泽,小心地关上灯,悄悄地退了出去。

  这两天意外的事故纷至沓来,他一直避免自己过多猜想,但是一向乐于探究的头脑怎么可能真的停下来?今天下午,尽管包正不知道为什么失去这一标会让公孙泽如此伤感,不知道为什么那只孔雀胆可以激怒、甚至伤害到他,也不知道在后面自己该如何帮到他,但有一点包正是确定的:公孙泽——同他自己一样——不想他知道太多,不希望在这件事上点破,更不可能与他坦诚相待。

  从接手孔雀集团的管理开始,包正就感觉到,公孙泽一直有一套他自己的计划要在孔雀集团实施,无论是出于骄傲、自信还是其它什么原因,他希望自己独立实施、独立完成,他只希望包正了解到他设定的层面——不要更进一步,不能再深一层。

  尽管不知道原因,包正本能地希望尊重公孙泽的这种意愿,不介意“被动”地停留在公孙泽为他划出的圈儿里。因为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套计划不是针对自己,公孙泽也不会真的颠覆孔雀集团。无论在陈立还是吴天那里,包正一再放弃深究下去的机会,就是基于这种尊重和信任。

  但是今天,当他看到公孙泽这样沉重的伤感、在阴谋面前这样的被动和消沉,他突然不再那么坚持:如果要帮他赢回这标,到底该不该再向前一步?如果不探究更深一层,他可怎么能帮到公孙泽?帮公孙泽真正地解决问题?但几乎同时,总有一个恐怖的声音在他内心深处响起,歇斯底里地一再地说:“如果你探究下去,一切才无可挽回。”

  到底是谁在恐惧?在恐惧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