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公孙泽就开始指挥马总及医药事业部的团队进入具体实施阶段，他的办公室几乎成了战时指挥部，加上日常集团管理运营本来就在他这边已经是超负荷运转，这下更是忙得不可开交。包正一直等到将近中午，才难得有一丝空闲，悄悄地溜进去——先回身把门给锁上。

　　公孙泽看到他鬼鬼祟祟的样子，没好气地问：“你又要干嘛？”

　　包正一脸的甜蜜笑容：“送你个礼物！”“唰”地一下从身后抽出一大束的郁金香，火红火红、剑簇一样的花蕾让整个办公室都亮了起来。公孙泽的眼睛也亮了，他是真的喜欢，不由伸手就接了过来，嘴上却道：“你无聊不无聊，一个大男人成天净弄些花呀草的！”

　　包正开心地看着他眼睛里的光彩，得意地说：“古代多少文人墨客都是借花咏志、以物明心，你没听说过吗？这要是在古代，我绝对是身怀绝世武功、才情不让李杜的风流剑客！”

　　公孙泽嗤之以鼻：“你如果生在古代，绝对是一流的采花大盗！”

　　包正脸色一变：“原来不过说我是骗子，现在升级成盗贼了——在你眼里我跟梦飞是一样的对吧？”一边说着一边向外走，气哼哼地说道：“我这采花大盗偏要文艺一回，我去订一束最纯情优雅的百合，然后一表人才地到sherry那儿试试，看一个有修养的人收到花儿应该怎么表达谢意。”

　　公孙泽忙拦住他，本来觉得自己好象是有点理亏，想着说点“好听”的，但一听到这家伙居然又向sherry下手，那话一出口就变成质问了：“哎——你干嘛又送花给她？今天又是什么节日吗？”

　　这时sherry刚好走过来，看两人在这边，想推门进来，偏偏打不开——公孙泽忙上前打开锁。sherry看到他手里的郁金香不由赞叹道：“好漂亮的花！泽总要送人的吗？”公孙泽一听，顺势把花捧到她面前：“送你的，喜欢吗？不过，我不常送花，不懂什么花语之类的，你别误会啊！”他是临时想起上次包正说这花表示“博爱”，心想可千万别让sherry误会了。

　　不想他一言出口，sherry和包正的脸色全变了。一向大气的sherry居然羞红了脸，一向黑脸的包正脸色居然“刷”地气白了！sherry还没说话，包正已上前从她手里一把抢过来，一边嗅着一边大声说：“泽总，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不懂花语还送什么花？看你把sherry都弄不好意思了，这让人家女孩子多难为情！”然后把花往公孙泽怀里一塞：“呶，拿回去自己留着吧——罚你好好反省！”

　　sherry瞪大了眼睛，不知道他这是演的那一出，总不能自己上前再抢回来吧？只好装作不在意地说：“正总，我正在找你，有两份文件请你签字。”她自觉言辞得体，不知道为什么包正又怨又气又委屈地瞪了公孙泽一眼，公孙泽则装作没看见地转过身去，转身前嘴角却是抑制不住的得意和孩子气的蛮横，象在挑衅：“你奈我何？”

　　包正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刚签了两份文件，吴天就冲进来，汇报：“正总，按您和泽总的计划，孔雀的股票如期涨停，在涨停前，我们故意放了很多的量，对方应该喂饱了。”吴天认真地看着包正，由衷地说：“正总，您的手法跟包董很象，果然是一脉相承！尽管有点冒昧，我真想建议，以后在股市操作上还是由您来操盘吧。”

　　包正看了他一眼，没搭这茬儿，反而道：“一切以泽总的安排为主。明天我们被查的消息会影响到股市，就按泽总说的，放量下跌吧。反正他们也吃不进去了，就让他们看着眼馋吧。”他的眼神莫名地注视着远方，象是想起什么，目光中有些得意又有些锐利。

　　吴天为他心中想起的那个人叹了口气，试着问道：“一定还要跌吗？两会刚结束，这样大起大落只怕会引起监管层的注意，对我们名声也不好。”

　　包正一摇头：“政府都说了不能操纵股市，起起落落本来就很正常。”

　　吴天迟疑道：“还有一点不知道您是否注意？昨天讨论时，泽总说如果抛盘下跌的话，他建议抛的是您和管理层的股——不是他自己的。”

　　包正眼神一亮，吴天知道这条信息让他意外了，心下不由暗喜。包正果然追问：“那应该是随口一说、举例而已。他当时不是让你去查一下，然后做一个具体规划，怎么走量、从哪儿走量来制造下跌吗？”

　　吴天用坚定的声音道：“是的，但在我给他提交的具体规划上，他确认的卖出全部是您和其它高管的股票——唯独没有他自己的。”

　　包正沉吟道：“他是想用我的名义卖出股票制造恐慌性抛盘吗？尽管这样跟盘会很多，但这样短期内影响会不会太负面？还是他另有计划在后面？”

　　吴天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尽量平和地说：“正总，一个不容忽略的事实是，泽总是目前明确与您竞争董事长位置的最有力的挑战者，他的股票份额本来就很大，您的抛盘会让形势对他更加有力；他从来都是野心勃勃的人，而您至今还让他控制着集团的日常运营。我知道，您很欣赏泽总，但在不确定他是否真心为您所用之前，您还是不得不防呀！”

　　包正头也没抬地说：“我知道。一切按泽总说的去做。”

　　吴天眼神忧郁地看着他，只好说：“一切听您的安排。”包正低下头继续签字。

　　吴天又追问道：“正总，关于响巢还有房地产业务，您想好了吗？”包正看了他一眼：“想好了我会让你知道的。”

　　吴天知道这是老大不高兴的表示，但情势不由他继续“韬光养晦”，只能继续说道：“我知道您会有自己的想法，只是我追随你父亲三十多年，有些话于公于私我不得不说，不然你父亲醒过来也不会放过我。”

　　包正在心里叹了口气，放下笔，问：“你觉得，你想说的哪句话我不知道，你就说吧。”

　　吴天一下子愣住了，倒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包正缓缓道：“我是在包董的安排下接手这个集团，如果你觉得有什么地方可能不妥，你该去问的人是包董——我建议你明天就去，回来告诉我，包董有什么新的指示，还是一切照旧。”

　　吴天听得后背发凉，不知道包正是真是假，直到包正抬起眼神盯着他的眼睛，他忙道：“我去，我今天就去。”

　　包正冷冷地看着他，说：“明天早上。”

　　下午，专案组如期进驻响巢公司，包正下班前给常有庭打了个电话，表示“全心全意配合工作”之余，旧话重提：“关于那个投资项目，您这边有什么指示？”常有庭冷淡地说：“孔雀集团当前最重要的工作，是支持赵副市长实施德城的医药战略，一心不可二用，我这边的项目就不要再让你们分心了。”

　　包正知道孔雀在他的眼中已属敌对阵营，一时半会儿很难挽回，但关系还不能搞得太僵，看来得再布个局，就态度诚恳地说：“市里面的工作我们都会支持，现在我就全力配合您对响巢的调查，如果有什么需要，您随时指示吧。”

　　常有庭有心将他一军，就随口道：“你这态度还是挺端正的，我正好要跟你知会一下。按国家土地政策，响巢741那块地资金未到位、开发也停工一年了，按规定政府是要把这块地收回重新出让，你没问题吧？”

　　包正心下了然这是孔雀站到赵训阵线的代价，故意沉吟了一下，道：“那您会怎么处理这块地呢？”

　　常有庭公事公办地说：“我会在下周一重新招标。”

　　包正道：“有什么是我这边可以做的吗？”

　　常有庭有点意外他这样完全不加抵抗、不求放过、甚至连试一下都懒得试的态度，不知他玩什么牌。孔雀的体量摆在那里，就是撕破脸也不能把对方逼得太狠，谁知道将来哪一天会落到对方手里？他语气不觉和缓了一些：“当然，这两年经济环境不好，谁家的资金链都难免有紧张的时候，所以在741这件事上，响巢的作法也不是毫无情由地作奸犯科。但是作为监管者，我也是职责所在，希望你能理解。”

　　包正心道：房产公司里作奸犯科者众，响巢不过被你抓了典型而已！但你狠在不仅拿响巢违规的把柄，还从贪污受贿上说事儿，让孔雀就是想救，都不敢轻易伸手！

　　常有庭见他沉吟不语，就愈发缓和了声音道：“你还年青，来日方长，继续表现，还有机会嘛！”

　　包正方道：“一盘棋，总有几处作头，才能成得了大势，所以我倒是不急。只是今年的德城，可堪作局的盘面已经不多了。如果常市长觉得孔雀可以成为你下一步造势的棋子，我愿全力支持；如果您觉得我们不堪重托，我不介意韬光养晦，低调发展——如您所说，我还年青，来日方长。”

　　常有庭听罢，不由倒吸一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