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王朝之包大人来了 第123章 清明时节
作者:云静以致远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2014年4月5日。星期六。

  第二天是星期六,包正早早起床,出乎意料的是公孙泽居然不在——餐桌上摆好的早餐已经冷了,怕是出去有一阵子,包正不由得担心起来。他试着打公孙泽的手机——关机了,这在公孙泽是非常少见的情况。毕竟管理着那么大一个集团,天知道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所以公孙泽从来都是24小时开机的。

  包正一个人转悠了半天,还是放不下心来,悄悄走到书房里,各处整洁得不象有人动过的样子——那么今天早上他就没来过这里;他又回到一楼的厨房,这里也整洁得不象有人刚在这里做过早餐——公孙泽每次都会随时用、随时顺手收拾;他又跑到三楼公孙泽的卧室,更是整洁得不象话——简直一尘不染得象从来不曾有人居住过。

  包正的心有些害怕:是不是有一天,公孙泽就会这样突然不见了?他的目光停在床头的镜框上——镜框被移动过,比平时放的位置偏外一些,他仿佛看到晨光里公孙泽对着相片默默注视的样子——他一定不是在对着他自己的相片发呆,而是想着里面藏着的那个姑娘……包正目光一下子定在旁边的台历上:今天是清明节!

  他转身冲下楼去,驾着哈雷驶向城区。

  今天的德江边上,仍然会有三三两两的游人,嬉笑着消遣四月的春光。但还是有一些地方,不同以往:水面上不时飘过的白纸小船,江边燃过却未随风散去的黄纸灰烬,江边驻足人胸前的白色小花,和花边上那一缕不再有生命的青色叶片……沉静和萧索从来只在悲伤的心里,也只能落进同样悲伤的眼睛——原与路人和风景不相干。

  就象江边的那个青年,一袭风衣、独立潮头,从晨曦时便站在那里,对着远方,不知什么会落入他黯然的眼中:是天边无处可去漂泊不定的行云,还是远处无法停留随波流浪的江水,还是水云之间空旷虚无的淡色时光?只有天地间无根无系随行随散的风,挟裹着他瘦削却挺立的身躯,在变幻不定的光线里承担着流逝岁月刻画过的凝练而悠远的忧伤。

  包正远远地守望着他,几次欲前又止,只能远远地看着他伤感的背影,在清明时节的水光里孤独地寥落,再叠加上自己的一份同情和疼惜。

  公孙泽不知道自己在风中站了多久,他不是忘记了时光,就是忘记了归路,直到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你在悼念谁?家人吗?”是sherry。

  公孙泽心里一阵感动——这时候能听到她的声音真好!虽然渴望已久,甚至有过犹豫要不要放弃,尽管不曾期盼在这样的时刻能有她在身边,但当她真的来了,这感动就来得那般突然而温暖——他反而不敢看她,只是对着远方,轻声道:“我很小的时候,我的父亲和哥哥死于空难。后来,我的母亲和妹妹也一样,在同一天离开这个世界。他们是我在这个世上的家人,我甚至不知道他们葬在何处。每年这一天,我都会来这里,也不知道该怎么悼念他们,只能这样看着永远不会消失的天和地,想象他们现在应该是在一起的样子,也许就是我对他们的悼念和祝愿。尽管,我几乎不记得他们的样子,也不再知道家的感受。”

  他顿了顿,补充道:“只是今天,我有些想家——我想回家。”

  平时的公孙泽那样冷峻、强势,象一把凌厉的剑让人望而生畏。但此刻的他却那般伤感,就这样坦然地说出自己的感受——在他也许是第一次,语气中带着那般无助、甚至绝望的气息,这样的公孙泽单纯、脆弱而陌生,这样的他让人不由自主地想靠近他、抚慰他。sherry上前一步,声音都温柔下来:“想家的人,心都是暖的。你想家,是你太孤单了。无论过去怎样,都已经过去。等到你拥有一个自己的家,就不会再孤单。”

  公孙泽觉得心里好暖,他转回头望着sherry女性的、温柔的双眸,不由自主地走向她,伸出双手去握她的双手:“有你在这里——真好。”

  他的双手几乎就握到她的——但是她却微转过头去,象是有意无意地避开,又象是提醒。公孙泽一怔,才看到在她身后十米远的地方站着包正,正用痛惜而深情的目光望向这里——他们俩应该是一起来的?他是不愿意看到sherry处于这样的尴尬境地吧?

  公孙泽猛然收回双手,僵硬地放在体侧,甚至退后两步,不带表情地笑笑:“看来是我不适合在这里。”转身大步离去。

  sherry想叫住他,顾忌着身后的人,只好忍住。回过头时,却发现包正快速冲上来越过她身边似乎要追上去——但望着公孙泽头也不回、长衣飘洒的背影,他的步履每一步都更沉重,渐渐停了下来,呆呆地挺在那里,痛苦而无奈地摇着头,象在提醒自己:不能,我不能。

  sherry轻轻叫了他一声,包正象是这才醒起她的存在,转过头望向她。出乎她意料的是,那目光是沉痛、不解、失望,甚至憎恨。她一时呆住,有一刹那她以为自己一定是看错了——她不明白包正怎么会用这样的目光看自己: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包正猛地把头转向一边,沉声道:“抱歉,那么急把你带来这里,我以为他需要的是你——我错了。我还有事,你自己回去吧。”

  sherry看到他要离去,冲口道:“等等!”包正只好站定,看着她——那目光再没有平时的嬉笑和调侃,只有说不出的疏远和冷漠。

  sherry望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你不要误会:我和他之间——从来不是你想的那样。”

  包正的目光更冷了:“我知道——他一直都这样跟我说,所以我不会误会——再不会了。”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心中充满了怨愤:在他这样痛苦的时刻、在我无能为力的时刻,公孙泽向你伸出的手,我不管你是否爱他,只是你怎么可以就这样拒绝掉?为此,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他回到路上骑上哈雷,刚打着火,伴着一声尖叫,另一辆哈雷停在他的旁边——正是梦飞。包正面无表情地戴上墨镜:“不要跟我说是偶遇。”梦飞一把摘掉头盔,帅气地说:“怎会?我守在这里一天了。”包正笑了:“我又不是兔子——这有用吗?我还有事,不陪你玩儿了。”梦飞道:“好!只不过你去哪里?我们可以比赛一下,到了那儿你做你的事,我立刻消失。”

  包正的眼神沉默了,轻声道:“好久没赛车了。真的太久了。是我不好。我把这一切搞得太复杂了。”

  梦飞没听清:“你说什么?要不要比赛一次?”

  包正一怔回神,果断地说:“不要。”

  不等他起动,梦飞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今天,就这一次——就不能给我一点时间吗?我刚刚去祭奠我的父亲,我告诉他包正终于来德城了,哪怕他不一定会娶我,至少现在有他在这里,以后的每一天不用再惦记我,因为我不会再是孤单地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德城。给他烧完纸,我就在这里守着。我对自己说,你会来——哪怕你不是为我而来,只要见你一面,我就不算在骗父亲的在天之灵——你都不可以成全我吗?”

  包正望着远方,仿佛又听到公孙泽在说:只是今天,我有些想家——我想回家。他轻声道:“你当然不会再是孤单地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德城——这里就是你的家。”他回头看着梦飞,坦然道:“梦飞,如果这里只有一个人知道我的心思,那就是你。所以,你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这世上一定有一个人是最适合你、最懂得你的,只有找到那个人,你才算找到自己的家,才不会再孤单。”

  梦飞的眼睛放出异样的光芒:“我已经找到了。你去忙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驾着哈雷一溜烟儿不见了。

  包正有些意外地看着她的背影,感觉这个女孩子象是变了一个人——是什么能令人发生这样的变化?他甩甩头,决定暂时放下这个课题,因为有件事他要亲自去了解。

  包正算好时间骑车赶往杨家窑,到时天刚好黑下来。包正照例将车停在这边,一个人摸黑穿过村子走向墓地——他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有鬼火,倒不是不相信传言,主要以前这只能在小说里看过,现实中能得一见哪能差过?由于不熟悉,他走了大半天也没找到,正犹豫是不是该打开手机指路,恍惚中左前方有幽幽明明的星光闪烁着亮起,吓了他一跳!

  因为他一直尽量保持直线穿行,左边如果有坟地,也该早有磷光疏落出现,而不是象现在这样一片突然闪起来,倒象是鬼眼约好了一般地亮相!他正犹豫着是否走近,一个身影从坟地里慢慢地升起,默不作声地对着他,纹丝不动的样子,说不出的诡异。

  包正对着那鬼影子,突然一笑,同时抬起手——手机的灯光直射对方的眼睛——却是那位老支书,只是他双眼既盲,当然也无惧灯光的直射,仍然一动不动地正对着包正的方向屹立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