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4日。星期六。

　　包正惊醒时，发现已近中午，包妈的飞机应该已经起飞了。好在有公孙泽，他尽可以放心。于是快速冲到99层休息室洗漱，同时迅速整理思路，然后给刘方打电话。

　　刘方有些惊讶他这次居然直接拔过来，不客气地问：“撕去面具，就不用偶遇了吗？”包正一笑：“该偶遇的时候偶遇，该亮剑的时候亮剑。”刘方冷冷一笑：“可惜，现在一切都按正式法律规则来，你就等着明天军方接管吧，我没有义务再陪你玩牌玩剑，抱歉。”

　　包正一笑：“除了交接军火工厂和国际军火交易，还有一道法律程序没启动，是您忘记了吗？”刘方皱眉道：“你指什么？”包正淡然道：“这么重要的国家级机密文件青天白日地在小白楼失踪，这是间谍案，还是叛国案？就算是普通的失窃案，您也不好隐而不报吧？”

　　刘方吸了一口冷气：“我们面谈吧。”

　　雪茄俱乐部。

　　刘方一见面劈头就问：“你想说什么？”

　　包正：“我比较看不惯现在官场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所以在这桩与孔雀切身利益相关的案件中格外多些线索的热情。”

　　刘方：“倒要请教你能有什么线索？如果有你早拿出来了，还用等到军管都到孔雀大门口才说？”

　　包正：“这样可以提高您救场的难度，岂不更刺激？”

　　刘方：“你比你父亲健谈。”

　　包正：“看来您还挺了解孔雀王？那您该知道，他有个习惯，就是把所有的信息都以视频档案的方式记录下来，免得有些人会健忘，哪怕是一些非常关键的信息或者文件。”

　　刘方：“你发现了什么？”

　　包正：“你的破绽：你放回公孙泽是对的，只是放得太快了，一天就放回来了！你不是让他交待资料吗？你不是让他补充证据吗？还是，你扣下他只是为了要挟我拿回文件？这种行径实在不符合你东家的行事风格，太小家子气了，不够狠、不够绝、不够霸气。

　　这么说你一定不服，作个简单对比：周二我用恐怖袭击事件要挟、想拿到****令，这事你马上公事公办地上报了，你的东家怎么做的？立马撕毁全部协议，三天后就军管全部工厂，即时启动法律流程……怎么样？完全是霸道、强势、不讲情理、不计后果的典范！再与你那么小动作的只是在小白楼双规了公孙泽一天——尽管对此我至今无法释怀，但还是实在没有说服力，让我相信这是出自贵东家之手。

　　进而，我顺其自然地推理：一天时间内，你来得及上报你的东家吗？他有时间修改决定吗？还是，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所以原本所有决定的事情，就没有必要修改。周一，公孙泽就接到你的电话：一切照旧，无论是程序、时间还是内容，都不会有任何变化。这验证了我的推断：你的东家根本就不知道这份文件曾经失窃了，交易计划从来就没有改变过。

　　所以，你要尽快放回公孙泽，以便让一切按原计划结案。

　　那么问题就来了：7日文件失窃，你为什么没有上报？这么关键的证物，这么核心的机密文件，为什么你要隐藏它已经失窃的事实？如果说，失窃后你并不知道它的去处、你怕担这个失窃的责任而没有上报，那么我跟你偶遇后，我们已经约定十日后归还，为什么你还是不敢把这份文件失窃的信息上报？

　　你一向是不求有功、但求稳妥的行事风格，这件事实在有悖你的行事准则——除非事关你个人的安危！于是，有两件事引起我的注意：其一，是文件失窃后你居然没有对内展开调查，无论是对工作人员、还是小白楼的安防——为什么呢？另一件看似不起眼的家务事引起了我的兴趣：7日文件失窃的当天，当我向你暗示文件在我手里之后，你回去马上就跟令爱大吵了一架，甚至将她关了起来，直到文件重归你手。

　　令爱，德城名媛，吃喝那个赌，无所不好。作为一个红顶商二代，这原本无可厚非。但可怕的不是她对于建设社会主义毫无兴趣，而是她对自己生命的意义和价值、尤其是能力和使命的超常规误判，有可能把她引入民族、家庭、信仰等等怀疑主义的致命深渊，所以她喜欢一切刺激而不知所谓的事情，比如当间谍。

　　所以，早在她成年前，她的非凡自我认知就被孔雀王赏识，光荣地成为他安插在你身边的一枚棋子。这枚棋子的第一个功能是了解你在白楼的日常，但这只是基本功能。她在孔雀王手里的第二个功能，是向共和社证明，孔雀的生意是半官方的——因为如果不是官方默许，在中国大规模经营、甚至军火，简直是笑谈！第三个功能，则是孔雀王让你对孔雀集团的所作所为保持沉默的筹码。为此，孔雀王当然一力促成她同时成为共和社在中国的羽翼，让一些更不可恕的罪名彻底坐实。因为，她出你的日常没什么关系，但如果她与日本共和社扯上关系、并将你的日常出给共和社，那就是间谍罪、是叛国罪，是足以灭绝你政治、乃至生理意义上生命的死罪。

　　但是，她同这份文件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文件失窃后、尤其是落入我手之手，你第一时间想到了她？一方面，是以上几点，她的双重间谍身份让你当然会有些猜疑。同时，也是因为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让你不得不这样推测。

　　那么，就不得不说到这份神秘的文件。它，到底是什么？坦率讲，作为一个清白的爱国青年，我真的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这份文件由共和社交给孔雀王，是想在中国，从而在国际上进行。因为是战败国，日本在军工上的研究所成有限，这份机密文件的内容如果真的是那么先进的话，一个极大的可能，就是共和社从美**方偷来的。

　　但是，他为什么要在中国、通过孔雀集团生产？我不由想到，最近这十几年，中**火从自产自销到跻身世界五大军火出口大国，征途坎坷，尤其是一路都伴随着美、法等国的指责、刁难和诽谤。说我们偷技术，支持非政府武装，品质低劣廉价倾销……不一而足。

　　如果这份文件确实是共和社从美军窃得的机密文件，我就想，他会不会希望通过孔雀王的工厂进行试研，如果成功，可以装备日方、或者提高国际军火交易份额；如果失败，就嫁祸中国，引发中美对抗，日本可以隔岸观火。这从******事件以来，一直是日方矢志不渝的努力方向。

　　孔雀王深知厉害，拿到文件后一直迟迟没有动工，作为要挟共和社的筹码。共和社也不傻，就将部分文件副本通过令爱透露给你，希望引起中**方的兴趣，从而推动孔雀王采取行动，早日进行试研。

　　你当时的确很惊喜，凭借这份文件绝对是大功一件。可是，孔雀王知道你有副本的事情，并直白地警告你，不要动这份文件的主意。无论他是为了独食而肥，还是预见到共和社的阴谋，他不期望你采取行动。而你，当然不会听命于他。就在你上报军方要将这份文件上交时，文件失窃了！

　　你相信，文件极有可能是孔雀王窃取的，十之**行窃的是你自己的女儿，你怎么上报？所以，尽管吃了孔雀王的哑巴亏，你只好隐匿这一信息，称是共和社所为。我想，军方并不全信，但无证据。这件事，就貌似不了了之。

　　所以说，历史总是惊人地这么相似！

　　这就是为什么，当你发现文件可能落入我的手里的时候，你第一反应就是去质问你的女儿，而事后，你绝对不敢把这件事上报给东家。你私心里只能希望，我会如约十天后把文件还你，这样你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把这桩交易了结掉。

　　但是，我突然要求****令作为筹码，你才傻眼！因为自始自终，你只是照章办事，对于应允我的****令，你根本就没有上心去申请，当然没有办法马上拿到。但如果没有****令，你就拿不到文件，就需要解释文件失窃，更重要的是，文件失窃你居然瞒报的事实可该如何解脱？

　　情急之下，你只能扣留公孙泽来要挟我，这就是本案幕后的秘密。你听着，还象那么回事吗？”

　　刘方：“你很聪明，故事讲得也精彩。请问，你有任何关于这次文件失窃关联到我女儿的证据吗？”

　　包正：“你还真是不相信我。都说了，孔雀王的手下别的本事没有，就喜欢搞视频档案。这里先给你留一份最近的，权当友情赞助，不收费。您请欣赏。”

　　刘方：“你干什么？”

　　包正：“回家啊！看完了，你就该忙起来了，我就不多占你的时间了。我期待着：交易按部就班地完成，****在发布会前下达，我和公孙泽可以幸福长久地在德城与你一起建设社会主义。”

　　陈立打扮成司机的样子，一直在俱乐部门口的奔驰车里打着火等着。包正一出来，陈立就快速驾车离开。

　　包正的脸上无悲无喜，陈立小心地问：“他会帮助我们吗？”包正一笑：“他有得选吗？”陈立问：“是看完那份视频文件吧？”包正一笑：“这种文件适合留给他一个人慢慢欣赏。”那份文件是刘方女儿被他解禁后偷偷去见共和社的人，汇报文件失窃及被父亲复得的情报。

　　陈立佩服地问：“真的是他女儿？您怎么猜到的”

　　包正脸色沉重下来，道：“吴天没有猜错，第三段视频的确透露这份绝密文件的藏身之处——在公孙泽处。但更重要的是，它透露了曾经有一份副本的存在。如果这份文件对盗版有如此严密的防范，副本只能出自共和社之手，而孔雀王的语气说明那份副本在别处、而他将之取回消毁。周一刘维娜与共和社的会面，说明那份副本的一个去处有可能就是刘方；而孔雀王则很有可能是从刘方处偷回。联想这次刘方对这次文件失窃的秘而不报，我赌刘维娜就是那个内鬼，因为只有她才会让刘方这只老狐狸心甘情愿地为之遮掩。之所以我敢赌，一方面是周一刘维娜与共和社的会面确实给了我们嫁祸刘方的证据。同时，你不觉得如果将所有线索都放到刘维娜身上，所有的谜局都能迎刃而解、整个事情变得清晰了然？不为表面所惑，你会发现，很多真相其实超级简单。”

　　只不过，有时为了获知真相，需要付出高昂的代价。包正低下头去，眼底是没有人看得透的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