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王朝之包大人来了 第236章 包妈故事:下
作者:云静以致远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他说:“那天我赶到酒店时,若惜虽然惊奇,但目光中不无喜悦。所以,我以为她应该很高兴见到我,我以为她此前只是并不了解她自己的内心。当我要求她同我一齐离开的时候,当她那样意外而震惊地瞪着我,我很气愤!我几乎狂吼道:‘你就该跟我走!你本来就是我的人!我们就应该生活在一起!’她头一次那样大声地反驳我:‘不!我是他的妻子!我不会跟你走!’我气极了:‘那你以为我来干什么?’她望向旁边的小男孩,搂着他流泪道:‘我要你来照顾我的孩子。’

  我气愤地别过头,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她居然很意外我想带她走,她并没想跟我在一起,尽管这个世上她能相信的、愿意托付的人只能是我。她望着我,无助地说:‘这辈子我注定要辜负你,你不要恨我。你曾经那么爱我,请你善待我的孩子。可以吗?’我被她的话气疯了,怒道:‘不许你辜负我!我可以善待他,只是你要和我们在一起!’

  她哭了,流着泪问我:‘给我一点时间好吗?毕竟现在我还是他的妻子,我需要跟他道别。’我无法忍受她流泪的样子,但酒店外面都是国安的人,我不能呆太久,只好逼她:‘可以,你需要几分钟?’她忍着泪水说:‘只要半个小时,这半小时我还是他的人。过了这半小时,一切听从你的安排,可以吗?’我其实应该拒绝她,但我对她总是会心软,居然答应了她。

  她捧着小男孩的脸,一边流泪一边亲着他说:‘妈妈去跟爸爸和哥哥说句话,然后我们就跟叔叔走,你要听叔叔的话。’小男孩伸出小手,帮她擦眼泪,奶声奶气地说:‘妈妈不哭。我听话。’她用力抱了抱那孩子,起身回了卧室,随手带上了门——甚至没有锁,因此我没想到她会做得那么绝决。而那个背影,居然就是今生她留给我的最后一幕。

  半个小时后,当我推开房门,她就那样平静地躺在床上,雪白的床单已经被鲜血染成惊人的画面……她就这样走了,还带走了腹中的孩子。

  当时外面是公安、国安一大群人,还有大使馆的人。我知道如果出去肯定说不清楚,也许还会有危险,我问小男孩:‘妈妈让你跟我走,你听话吗?’可能我的眼神吓到了他,他有些害怕地后退了半步,但还是点点头。我说:‘那就走吧。’他犹豫了一下,问:‘我可以看一眼妈妈,再走吗?’我想了想,残酷地点点头:‘如果你不哭的话。’他轻声说:‘我不哭,我只是想再看看她。’我突然明白:这个孩子居然已经猜到了。

  他一步一步走过去,看到床上血泊中的妈妈。我无法想像这一幕对于一个二、三岁小孩子的冲击,我更无法想像这样一个小孩子居然可以苍白着脸走近那个不再活着的妈妈,伸出小手为她擦去脸上未干的泪水。我怀疑他是不是吓傻了,就说:‘我们要走了,你跟妈妈说一句话,让她放心。’小男孩眼巴巴地看着床上血淋淋的妈妈,轻声说:‘妈妈,我听话,别担心。’

  房门外都是国安和大使馆的人,肯定不能走前门。我从窗户往外观察了一下,还好,这边没有人把守。我回头招呼他,他马上从桌上抱起一个相框跑了过来。我看清那镜框里是若惜和那个人的合影,虽然不情愿,当时我没有说什么。

  于是,我就一只手抱起他——他抱着那个相框,我们俩从窗口爬了了出去。出去的一瞬间,我和他不约而同地望向若惜,就是那一刻,我突然有种感觉:我和他同样深爱着那个女人,是这个世上最爱她的人,我们俩是紧紧连在一起的。若惜在天若有灵,一定放不下他,那么她就躲不开我,她的灵魂就会和我们在一起——我们三个从此将永远生活在一起。如果可以这样,这将是我在这世上最后还能拥有她的方式。”

  说到这里,他强力压抑着的哽咽声还是通过话筒传过来,显得那么沉痛却空洞,我只为他的想法感到悲哀——不知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他,总之不是为了若惜,或者那孩子。

  想到那孩子,我有些吃不准:“你是说,你就这么带走了那个孩子?那个孩子就这么失踪了,公安局的人肯定会四下找啊!你怎么把他带在身边?”

  他说:“既然她把孩子托付给了我,我要照顾他一生一世。”

  我伤感地说:“带他回来吧,我帮你照顾他。”

  他平静地说:“她死了也好、活着也好,这辈子余下的时间,我要跟她在一起,连同这个孩子,象一个家庭那样。所以,我再不会回去了,我们离婚吧。你可以去寻找你的幸福,不用为我守活寡。”

  我也很平静:“需要办离婚手续的时候,我会去找你。我不为任何人守,我只守护自己的心。”

  从此,他再没有在我的生活中出现——只除了每个月的生活费,直到今天。

  后来我了解到,若惜的确是自杀的,一尸二命,那是一个已经足月的女婴,现场很惨、很惨。我再怎么样也想象不到,一向快乐、乖巧、听话的若惜,会为了那个男人连肚子里的小生命都丝毫不顾惜,这么不管不顾地就去了!我不知道,这是出于爱,还是她真的疯了——可是她一向那么恬静,那么柔美。我想象不出,她如果有发疯的一天,该是怎样的情景?

  那个男孩失踪后,公安局、国安部四处寻找,但这件事必须马上拿出个说法给到德国大使馆,不然可能造成不好的政治影响,甚至让外人对我们国家的管理和安全说三道四。所以,为了不把事件复杂化,最后统一说法是一大一小死于自杀,含糊其辞说那个男孩子也死了——那个小的其实指的是若惜腹中的女婴。之后一切从速从简,甚至在男方家族不在场的情况下,直接火化,骨灰则交给了若惜的父母——若惜最后还是以这种方式回家了。

  德国大使馆本意是不接受这种处理方式的,但他们还是先与德国她夫家联络,尊重那个家族的意见。但奇怪的是,对方居然很平静地接受了,甚至都没有派人来看。有人说,那个家族因为遗产已经四分五裂、乱成一团,自顾不暇,哪里还有人惦记远在中国的这个媳妇和孩子?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但对于若惜的家庭来讲,她的死不啻于晴天霹雳!她父亲不到一年就脑溢血,抢救了一天一夜,还是过世了。她母亲却一直平静地生活着,好象直到十年前才过的世,死的时候很平静、很安祥,尽管我不能理解在所有的亲人都逝去近二十年后,她怎么可能这样平静而安祥地离开?她是我这辈子最崇拜的女人,到死都是。

  这就是关于若惜、我和你父亲的全部故事,他们俩的部分已经完结,而我,希望还能优雅地继续。是若惜的母亲,给了我这份坦然守护内心、独自面对生活的勇气。

  对了,若惜复姓公孙,全名是公孙若惜。那个小男孩名字叫zenith,上次去德城时我就认出了他,他的名字——公孙泽,应该是你父亲后来给取的。这是他偷走的孩子,这三十年,是他偷到的生活。我不知道他是否甘之如饴,我只觉得,命运还是公平的。

  包正一个人回到德城,他的神情平静得近乎冷酷。一到德城,包正就来见孔雀王。床上的老人仍平静而安然,仍然是他最憎恨的一个人,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是他永远没有机会再去接近、了解、认可或是反对的父亲。

  陈立默默地等在门外,看着包正垂首默立床前许久,最后缓缓跪了下去。陈立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几乎忘记了呼吸!

  包正对着孔雀王沉声道:“以前是我错了,我不该完全无视你的生死、憎恶你的存在。请你一定要活下来,帮我找回公孙泽。我知道,只有你能找到他。”

  回去的路上,陈立惭愧地说:“抱歉,正总。我一直通过全部的网络资源在找,可是,还是没有泽总的线索。”包正戴着墨镜,面朝前方,平静地说:“没关系,继续找。”陈立忍不住问:“如果是包董,你觉得他会从哪儿找到线索?”

  包正淡然道:“无论公孙泽在哪里,展超一定在他身边,这是包董埋下的暗桩,既为了保护公孙泽,也是永远牵在他手里的风筝线。展超说过,这个世上只有包董知道他的存在,当然也只有包董知道如何联系上他。任何时候,只要包董想,他都可以通过展超知道公孙泽的下落。”

  陈立恍然:“对,他一定能联系上展超,不然当初发病时也就无法通知他来德城保护泽总了。”

  包正面无表情,没有回答。